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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是人 ...


  •   八年前。
      一间秘密的实验室里,黑发的少年躺在手术台上,像个羔羊等待被人宰割。
      两个黑衣人在旁边交谈。
      “ 喂,真的要这样吗?他很无辜哎,我们这样会不会太缺德了一点?他跟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
      “ 你说他无辜?笑话!他的手上沾着无数人的鲜血才走到今天,他一点也不无辜。
      “ 那也不能,麻见是什么人,惹到他的话绝对没有好下场。 ”
      “ 只是赌一把,成功了仇就报了,失败了,他替我去死。”
      “ 他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同事,况且这里不允许内部争斗互相残杀,你这么做不是犯了规矩,会被清扫组清理掉的。 ”
      “ 没关系,我偷偷跟着他就行了,不让他死 ,行了吧。”
      “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干,要是让他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
      他,指的是手束台上的少年。
      “ 所以还是让他死了好。”
      一管药剂顺着针管推送到少年身体里。

      *
      无间一共有三条狗,一条疯狗,一条野狗,还有一条看门狗。
      这三条狗是无间最锋利的武器。
      能驱驶它们咬人或杀人的只有狗牌,价高者得的纯银狗牌。
      下着细雨的雨夜,零星的水滴在地上,天空只有一片厚厚的乌云,牢牢的挡住星星,整个夜晚不见一点星光。
      二十几层高的楼顶,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少年正在站楼顶的边缘摇摇欲坠,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儿,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他居然有点微醺。
      少年不远处是一群黑西服的彪形大汉。为首的男人正是统领暗夜的帝王,西翁等众多夜店的老板,麻见隆一。
      少年乌黑的长发随风摇摆,他刚才跑上房顶之前已经撂倒了好几个西装男,争取了上房顶的时间。
      手里拎着一台相机,里面拍摄了很多西翁等店内部秘密交易的劲爆照片,随便拿出一张就能大赚一笔,或者,让西翁的老板狠狠的头痛一阵子。
      麻见忘不了那双有神邪狞的眼晴,那里是一片非常纯净深遂的颜色,一眼望不到底,少年的眼里,还有着浓烈的恨意。也许喝了不少酒,少年的行为越发大胆。
      麻见知道,少年临近危险边缘,已经没有退路。接下来只要把他弄下来,再好好教训警告一番。他蛮好奇戴口罩的少年长什么样子。看这身姿似乎是个美少年,麻见凭着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判断。
      少年没有酒品,喝多了干了一票他最不敢干的事情,他故意惹了麻见,故意让自己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
      少年做出要把相机扔下去的假动作,带着戏谑的口吻:“ 我这个相机可摔不坏哦,就算从这里掉下去了,下面的人捡到它,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要是放出来就好看了~ ”
      “ 别冲动,你拍到的是非常重要轰动的东西,这些不能见光,照片里的人都是身份显贵的客人,你全部都得罪不起,随便一个就能让你粉身碎骨,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如把相机交给我们,一切都好商量。”是要钱还是另有什么目地?麻见耐着性子询问,在他说话时已有人偷偷靠近少年。
      楼顶上面还有一层楼顶,少年在这层没有逃脱的机会,只有再上一层,必须深入人群突破,从出口往上跑,这么干的话又得动手了。
      少年拎着相机躲过企图拉他的大叔的,麻见身边人看着岁数都挺大,不过身手倒是专业的。少年一个闪身滚到人群里左手拿出一个特制的纯银悠悠球,银色的丝线和悠悠球滚动时启动了球上两圈锋利的银色齿轮,就那么一瞬间,银色的丝线和齿轮已经如子弹般弹跳冲击,击倒好几个围过来的大汉。少年找到空隙就冲了出去往楼上跑。
      “ 这个家伙傻吧,不往下居然往上跑,上面没路了。”其中一个人追上去。
      麻见被少年刚才的身手晃花了眼,太快了,这个家伙有两下子。
      等他和几个人追上去的时候,追到楼上的手下们都被撂倒了,少年手上的悠悠球滴着血,少年还是站在楼顶边缘,细雨逐渐变大了,雨水冲刷着沾了血的悠悠球。
      麻见身边的手下已经掏出枪对准少年,少年往后退,踩在细细的电线上,楼顶中的小楼顶上有一条电线连接着对面的楼顶。少年穿着马丁靴的双脚稳稳的踩在电线上,轻轻的在线上晃了晃,悠闲轻松的很。
      麻见追到楼边缘,少年轻巧的往后退了几步,和他有一小段距离,惊异于少年的身轻如燕,看来少年不是一般人。
      微风吹起了少年的长款黑色外衫,乌黑的头发也飘起朝右边的方向,少年的黑色口罩掉了,长头发挡着他的脸,看不清,一身漆黑的神秘少年很像暗夜里的使者。
      麻见心里有点赞叹,这人怕不是普通的八卦记者,“ 你挺有本事的,到底怎么样才肯交出相机,开个价吧。”
      不不不,少年摇头,伸出一根指头摇晃,拒绝了。
      “ 哈哈哈,想要相机就过来啊。 ”少年右手转动相机的带子,相机在空中不停转着圈圈,少年声音清脆,又在电线上后退了几步。
      麻见身边的人想开枪被他阻止了。
      少年把悠悠球挂在腰间,趁机掏出一把小型手枪悄悄瞄准麻见。刚要开枪的时候,麻见手下的人突然把电线砍断了,少年随即跟着电线一起坠落下去。
      不过少年并没有真的掉下去,他抓住了电线荡到对面楼的阳台,顺势下楼。
      麻见当天没能找到少年,掉下楼的相机里面没有胶卷,胶卷还在少年身上!还有一个纯银制的悠悠球掉在楼下。整整一个月的时间,20多张劲爆的黑暗照片从全国各地的出版社分别流出,警方盯上了麻布等店,麻见刚压下一个照片的事件又有另一个照片出现,他的生意因此受损,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他被迫关了名下好几家店面。又花了一大笔公关费等了很久才平息这场照片风波。
      那天他知道了,少年可能跟他有仇或者是受人指使,他不为钱只为了打击报复他!
      麻见真的被气到了,居然能从他手底下逃脱成功打击到他,让他颜面扫地,这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之后他派人到处找那个偷拍他的少年,都没有找到,少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点踪迹都没有,只有那个杀人未遂的银色悠悠球躺在他房间的抽屉里。
      这就是为什么他抓着高羽秋仁一直不放的原故,高羽秋仁虽然及不上八年前那个胆大的少年,但是他长了一双酷似少年的眼晴。他们的眼晴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里面的内容不同。高羽秋仁的眼神内容没有那么丰富,一眼就望到头。
      但是那个少年……就与众不同了。
      如果还能再见面的话,这笔账连本带利一起,十个少年倾家当产也还不清的!要不要他死,那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麻见这样想着,他总觉得他和少年还会再见面。

      *
      一个月后。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老板,已经安排好了。”苏方说。
      麻见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今晚他要参加一个酒会,一个另人期待已久的酒会。在那里,有个人在等着他。
      豪华的宴会大厅,能进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一楼是各种摄影作品的展览,二楼是吃饭休闲,三楼才是各界权贵举行宴会的地方,这样的场合当然是上流社会的权贵用来结交认识谈生意用的。
      “ 哈哈哈哈哈,今晚有很多有趣的节目,大家要放轻松好好享受啊。”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慈详的微笑着,身边围了一群年轻的男女明星,他她们努力在长者面前表现,想要讨好他引起他的注意。
      “ 秋仁,那是谁啊,一出来就好多人抢着围上去了。”角落里,跟秋仁伪装成服务生混进宴会场的新晋摄影菜鸟河田问道。
      他们今晚的目标就是这个长者,今晚宴会的主角。此人以自己好友生日的名义举办酒会,不知道真正的目地是什么。
      “ 谏山让,56岁,地位显赫的从政议员,私下里还有几个多重身份,不只议员这一个头衔,是个可以深度挖掘新闻的顶级目标。”高羽秋仁今天的目标就是他,不管是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八卦照片,谏山让的新闻足以让他温饱一个月。这只肥羊不可错过,机不可失。
      不过……身边的菜鸟初出茅庐,会不会影响他偷拍啊?高羽秋仁有点担心,河田做事有点笨手笨脚的,要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八卦周刊,主编怕他吃白饭惹众怒才让他带着他做事。
      秋仁看着名人云集的宴会场,不管混进来多少次他都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他和他们两个不同的世界,这里人光是用眼看,他自动就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更不论去接触他们了,他没有那个自信。
      “ 河田,拍照的事我来,你回去写写稿子就行了,这场合太危险要是被发现我们就惨了,听到没?”
      “ 河田?”高羽秋仁转身发现人不见了,“ 可恶,就不该带他来。”上哪找他去啊,万一闯祸了怎么办?秋仁很着急。
      “ 高羽,过来摆一下酒杯。”
      “ 哦,来了。 ”高羽秋仁焦虑的走过去,河田你可千万别闯祸啊。

      河田肚子痛先去卫生间了,他在微亮的走廊里跟一个人擦肩撞到。
      高羽秋仁今天莫明一阵心悸,突然有点喘不上气。今晚的酒会他一点也不想参与,这种场合他一直很讨厌,主要是他跟这帮权贵明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仅管做足了应对这种场合的功课,他的内心还是很抗拒。
      啊啊,好想回家呆着啊,好想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啊,高羽秋仁在心里说着,不情愿的向前走。
      “ 啊,不好意思。 ”
      急匆匆的河田不小心撞上秋仁,他头也没抬的走了。
      地上有什么东西掉了,高羽秋仁蹲下捡起来,仔细一看竞然是熟悉的袖珍相机。
      有八卦记者混进来。
      高羽秋仁转身记住了那个匆匆而去较肥的背影,这里禁止拍摄,也许还有别的人混进来。今天是小型聚会,内容不可以放出去的。高羽秋仁不混这种圈子,因为某种不可抗力,他必须要适当参加几次。以前真的很向往上流社会的生活,参加几次之后才知道自己跟他们的隔阂和差距,他再重生几次也赶不上,高羽秋仁就是高羽秋仁,不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什么上流社会的富家少爷。
      他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啊啊,不想进去了怎么办。
      高羽秋仁在原地踌躇着,犹豫要不要进去,找什么借口走人。
      正在他犹豫间一股熟悉似曾相识的气息靠近他,身体本能对危险的直觉,高羽秋仁赶紧闪进了宴会现场。
      “ 秋仁,你来晚了。”宴会厅的主角,谏山让走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看到老者,高羽秋仁赶紧低头表示歉意:“ 对不起义父,我刚才胃不太舒服在卫生间逗留时间久了一点。 ”
      谏山让眉头微皱,有点不悦:“ 拙劣的借口,下次不许迟到。这种场合多少人想来都没机会,多认识几个人对你的事业有帮助,你不是想进入娱乐圈吗?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 对不起,义父,秋仁下次不会迟到了。”
      “ 哼,去准备吧,今晚让他们好好欣赏一下你的艺术。”老人说完往人多的地方走过去。
      高羽秋仁不情愿的走向宴会场放置钢琴的地方,他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出名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他发现自己性格没有前世活泼有活力了,带着记忆长到26岁,心理有点沧桑了,没什么干劲呢,明明他身体很年轻的。
      一路上微笑跟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打招呼点头,这种场合基本的礼仪还是要的。
      谏山让居然会看他在电视台参加的节目,真想不到,高羽秋仁认知中的谏山让才不会关心他的事业,他说的想进娱乐圈只是说说而已,不想真进。
      高羽秋仁心不在焉的坐下,心不在焉的翻开阳台边白色的钢琴盖子,从小到大为了迎合他义父学了好多他不喜欢的东西,再怎么包装硬添高雅爱好他还是成不了富家少爷。好在多年的付出总算有所回报,勉强有点音乐细胞,他学的钢琴等乐器还算拿的出手。
      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来的视线,高羽秋仁总觉得今天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悠扬携带感情的钢琴曲响起,加上高羽秋仁出色的外表,今晚的演奏非常成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谏山让在宴会中熟练的跟人推杯换盏,跟人聊着有趣味的话题。
      “ 秋仁是我的义子,是个非常努力的孩子…… ”
      “ 真意外呢,高羽先生是您的义子啊,难怪呢这么优秀。我下一部作品想请高羽先生来参与演出,不知道有这个荣幸邀请到他吗?”
      “ 呵呵呵,我想秋仁一定会很愿意的,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一会他谈完琴下来仅管去找他好了。”
      “ 议员大人居然是秋仁的义父,这在业界可是个劲爆的消息呢。”
      “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秋仁怕生很少参加这种场合,要不是我的催促他肯定工作完在家蹲着呢。”
      “ 哈哈哈哈,看不出秋仁性格这么腼腆,他在电视上感觉挺活跃的,没想到啊。”
      谈完几曲后走下钢琴,高羽秋仁应付了几个上前搭讪的人,聊完就快速朝自助餐区走去。那里人少,他打算呆一下拖会儿时间再找借口开溜。
      耳边突然响起了梦中的旋律,声音贴在他耳边反复叮咛又叮咛。
      命运的琴声开始演奏。
      高羽秋仁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摆酒杯的“自己”,一看就是18岁时的自己。
      手里的酒杯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会吧……他他他不是在做梦吧?!!
      正在摆酒杯的高羽秋仁似乎有所感应,转身回头。
      彼此的心跳几乎同步。
      一眼万年。
      相同的频律在一条线上合鸣,无数条分叉的溪流时隔多年后终于汇聚到一起。
      斗转星移,两个不同的时空开始重合。
      他在这头,他在那头,两个人隔着一条小过道的距离,只要彼此向对方走几步就能面对面。
      面对面,好像照镜子。

      [ 他死,你死 ; 他生,你生 ; 你们是存在于不同世界的……命运共体。]

      高羽秋仁望着对面的自己如遭雷击不能够移动,对面的他亦是,两人的表情神同步,看起来很滑稽。
      原来如此,他是这个世界的高羽秋仁吗?
      18岁时的自己,原来他是这个样子吗?
      26岁的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他重生到……同时存在着18岁自己的世界。
      前世的记忆,碎片般在他脑子里炸开,有些过去的,还有些未来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不断播放,这些未来的画面让他一时不能承受,有什么东西让他头痛起来。他不得不捂着头蹲下,后面的香槟山突然倒下,酒水和杯子一起向头痛的高羽秋仁下落。
      “ 小心!”
      一股大力把他拉离到一边,头痛很快就过去了,香槟山塌了一半,碎掉的酒杯和酒水混合洒了一地。高羽秋仁的头不不痛了,他忽然抬头,熟悉危险的气息缠绕在他身周。
      拉他的人是麻见隆一。
      就是前世那个麻见。
      高羽秋仁此刻内心翻江倒海,对面的高羽秋仁已经不见了,他定定望着面前的高大男人,他们的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的,麻见半搂着他,他赶忙退后一步,面部表情有点抽搐。
      刚来一次冲击,又来第二次,他有点不能承受啊。
      还是遇上了,明明这么努力避开了。高羽秋仁特别沮丧,还有刚才那个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梦。
      天呐,不要吧,放过他吧!
      “ 你没事吧?”麻见紧盯着高羽秋仁,他已经在暗处观察他很久了。刚才两个秋仁的会面真是充满了戏剧性,趣味性,可是,还不够看。
      摇摇头,“ 没事,谢谢。”见到不想见的人,秋仁想逃走又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只能干愣在原地。
      “ 哎呀这不是麻见吗,怎么来了不说一声啊。秋仁,发什么愣啊!这么没礼貌,快点问好。他可是你的长辈,比你大一轮呢。”
      谏山让适时的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 哦,噢。”秋仁回过神,低头伸出右手,“ 不好意思,我是高羽秋仁,麻见先生您好,久闻大名。 ”
      麻伸出手用力回握:“ 你好,高羽先生。”
      麻见近距离的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的确和高羽秋仁长的一模一样,青年区别于高羽的是气质和成熟度,青年给他的感觉更像长大成熟后的高羽秋仁。而且青年五官俊美,骨子里透着一股隐忍禁欲的气息,明显是发育完全,长开后高羽秋仁的样子。
      青年无疑是很出众很有魅力的,浅灰色的修身西服搭配黑色衬衫皮鞋,很有时尚感,手上套着保护双手又起到美观作用的贴身黑色手套,显得双手更加有型修长。看刚才那些众多围着他的人就可见一般,而且,他还是谏山让的义子?这点他倒是没料到。
      有谏山让做靠山他想收青年难度就增加了很多,谏山让政治背景雄厚,要动他的义子恐怕不好摆平。
      不过,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偿试。
      男人宽大手心的温度传达到秋仁手心里,有点发烫,点燃了高羽秋仁心里的某座火山,一种不详的预感瞬时乌云压顶,山雨欲来。
      高羽秋仁总觉得自己要倒霉,他干干的笑了一下,抽回了手,笑的有点僵。
      “ 秋仁,麻见可是义父的朋友啊,你今天怎么回事总是频频失误?!”谏山让生气了。
      “ 对不起,义父,秋仁知错了。”
      “ 对不起,麻见先生,失礼了 ”高羽秋仁向麻见和谏山让躬身行礼,身体呈现标准的90度角。
      义子在麻见面前的失误让谏山让感到很没面子,他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 看来你最近太忙了,先回去吧。”
      “ 深感抱歉,义父。不好意思,麻见先生,秋仁先走了。”
      高羽秋仁再行一礼,退后几步转身离开,逃命似的走了。
      麻见看着秋仁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看他步调恨不得用跑的。他和那小子性子区别挺大的,礼貌,疏离,明明是厌恶却又表现的卑微谦和,看样子是个能屈能伸的。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开始了,高羽秋仁,你准备好了吗?
      麻见笑的很深。
      谏山让捕捉到麻见对秋仁的兴趣,看来这次会面还是挺成功的。

      高羽秋仁去厨房找刚才看到的自己,却没有找到。他相信那不是幻觉,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绝不是梦。那么,这个世界的自己是否已经跟麻见开始纠缠了呢?
      这个世界有麻见,有秋仁有另一个他,那飞龙…………
      其他也有可能。

      *
      河田搞丢了袖珍相机,他和高羽秋仁因为香槟山倒了去厨房拿洁具清理。秋仁心跳的很快,回到刚才的地点时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不是幻觉吧,他好像还看到麻见了?今晚真是混乱,这世界有跟自己长的那么像的人。不是梦,不,他直觉那人真实存在,而且他当时的心情可能跟他一样。
      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吗?
      谏山让今晚表现的很规矩,秋仁没能拍到什么八卦,宴会结束后跟河田空手而归,回去还被主编训了一顿。
      ……

      “ 咦,秋仁。你上电视了?快看! ”
      街边不起眼的小酒馆,下班后的秋仁跟几个好友一起喝着酒。今天的工作不顺心,没拍到什么劲爆的新闻,他心情很不好。而此时酒馆里不大不小的液晶电视上正上演着摄影展的专访节目,华丽的展览馆里,[ 高羽秋仁 ]认真的向记者们一一介绍讲述着每个墙上照片背后的故事。
      高羽秋仁看后心里觉得更堵了。
      那个人才不是他呢!
      那个人,比他更闪耀,事业有成,风头正劲,名气更大,是摄影界的宠儿。日本目前最年青的青年摄影师!
      “ 咦,仔细看你们好像不太一样,说不上来有什么区别,咋一看还真以为是秋仁呢。”
      “ 本来就不是他啦,同名同姓凑巧长的一样,而且你们看不出来吗?那个秋仁明显年纪比他大啊。”秋仁好友功说道。
      隆拍拍秋仁肩膀,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秋仁你才18岁,电视里的秋都快30了,没关系啦,你比他年轻,今后有的是机会可以赶超他!加油喔秋仁!”
      为什么要赶超他啊?!好奇怪,他不想跟谁比较。
      可是……好羡慕他啊!
      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吧,上次的宴会,他好像很忙的样子。
      看着电视,秋仁颓丧的喝了一口啤酒。
      好闷啊,感觉最近干什么都不顺。
      麻见……
      秋仁有点想他了。

      *
      一声死前的衰鸣,无声的枪响过后,又一个生命逝去了。
      生命是如此脆弱。
      血,溅到左手腕上的狗牌滴落。
      心中的沉闷无法释放。
      尸体已经没有温度了,冷冽的风吹的风衣嚓嚓直响。
      “ 秋仁,走了。”一个男人熟络的叫着高羽秋仁的名字,一会儿会有专门处理尸体的人过来。
      秋仁仰望天空,好像每次他杀人的时候都没有月光,空虚感,迷茫感,还有伤感,他想脱离这种生活方式,只当个普通摄影师不行吗?他可以离开谏山让,离开那片黑色的海洋吗?
      低下头,秋仁利落的收起枪,换了上身的衣服。
      “ 走吧。”
      几个黑衣青年共同消失在夜色中。
      低调奢华,古色古香的日式别馆。私人单间里,几个地位极高的老人正在聊天品茶,用过晚饭,他们打算聊非常重要的事情,门外站了几个身材高大的护卫守候。
      一个穿着和服的服务生拉开门进入,托盘里是送上去的点心酒水。趁那些老人没有防备的空档,服务生刚放下托盘,一把利刃就朝某个人的心脏飞速刺过去。
      “ 神山议员!”
      单间门拉开了,红色的身影飞速冲进去挡住利刃跟服务生缠斗,外面又来了几个服务生摸样的人撂倒了门外的护卫,正要冲进去时几声无声的子弹将他们一一打倒。
      麻见一行人刚到就看到单间内的情况,行刺的凶手已被制服,不过他很厉害,挣脱了束缚向外跑去,没等他跑出几步就跌倒在地,他的小腿中弹了。
      开枪的,正是停在门口,一身深红色风衣的高羽秋仁。
      室内的老人们很快镇定下来,秋仁带来的护卫己经就位,一切恢复如常,都是见惯风雨的大人物,这点小插曲没什么。
      “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麻见一行人进屋坐好,铜岛和苏方留在门外。
      看来错过一场好戏,麻见看了高羽秋仁一眼。青年开枪的姿势非常专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腿部中枪的服务生被几个人带下去了,高羽秋仁转身低头退后,面对单间内的人打算退下。
      “ 秋仁,你留下。”谏山让指了指自己身后,高羽秋仁脱鞋,拉上门站到谏山让后面。
      高羽秋仁头更低了,不敢看屋内众人,“ 不好意思义父,刚才太急了进屋没脱鞋。”
      “ 没关系,非常时刻。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义子,高羽秋仁,我的孩子里面最出色的那个。”谏山让向在坐几个老人们介绍。
      “ 诶,他不是那个有名的青年摄影师吗?身手居然那么好,不比专业的保镖差啊!他还负责你的安全吗?”神山议员直钩盯着高羽秋仁,他的俊颜让他移不开目光。
      几个身份显赫的议员都对秋仁很感兴趣。
      谏山让喝了一口茶水,神色轻松:“ 偶尔会有这种非常情况需他,他的主业还是以摄影为主啦。秋仁很厉害,只要稍加培养就能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
      联想青年出色的容貌,谏山让后面的话让人们浮想连翩。
      高羽秋仁额头有一滴汗悄悄滑落,始终面无表情,这种场合他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有点类似的推出他,每次都不知道他义父的目地想干嘛。
      麻见的目光从他看到高羽秋仁的那一刻开始就没移开过,看到青年的另一面,谏山让身边的人果然都不简单,青年的身份不止一个摄影师吧,这身手怎么看怎么不像护卫。
      他身上有血的味道。
      主角到了,要谈正事了,高羽秋仁终于能够退出房间守在门外。
      拉门另一边,铜岛和苏方忍不住好奇心多看了他两眼,秋仁也好奇的看了他们一下,然后回以一个微笑继续在门外笔直的站着。他只认得铜嵨,麻见另外一个手下又是谁呢?
      真的是一模一样呢,不细看还以为就是老板身边的高羽秋仁,区别就是看着大了一号,铜岛和苏方想。
      高羽秋仁知道这种私密的场合总会有一些显贵的政坛议员参与,麻见势力真大。心中警铃大作,他前世真是低估他了,能把手伸到政坛中呼风唤雨,且势力遍布日本各界,麻见这人实在恐怖,他的朋友多敌人也多,前世是他搞不清状况太过大意把自己搭进去了,这次一定要远离,小心谨慎。
      才八点钟,夜还长着。
      高羽秋仁希望快点结束,因为麻见在这里,总觉得不太妙,刚才他一直在看自己,那个眼神太熟悉了,不会是错觉吧。难道躲不开他吗?
      没过多久,聚会结束了。
      “ 秋仁,去送送麻见。”谏山让命令。
      啊?麻见有铜岛和苏方,还有他什么事啊,秋仁心里不愿意嘴上还是很听话,“ 呃,是。”
      送送就是秋仁跟在铜岛苏方后面走一段,然后看着麻见他们走出私人会馆上车。等麻见上车了,高羽秋仁再躬身行礼道别说几句客套话。
      然而麻见出去后并没有很快上车,他走近高羽秋仁,给了他一张自己的名片。
      “ 这是我的名片。”麻见靠近秋仁,轻轻低头在他耳边低语:“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高羽秋仁觉得耳朵很痒,心里有东西在挠,麻见在他耳边暖昧的吐了口气,转身上车,“ 高羽先生,今天又看到你另一面,我们会再见面的。”
      车开走了,留下一脸紧张的秋仁。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这玩意有什么用吗?
      还要再见面?不!
      双手紧扣,秋仁虔诚的闭眼在原地祷告,他希望下次见不到麻见,最好永远都不要有下次。
      回到谏山让的房间,他正在悠闲的喝茶。
      “秋仁,你觉得麻见怎么样?”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秋仁不明白谏山让的意思,谏山让的话他从小到大就没一句听的懂的,每次都要猜猜猜,这就是狗和棋子的区别。
      高羽秋仁不想承认自己是谏山让的一条狗,在这些达官显贵的人面前,做他们的棋子也要分三六九等。他从来都不曾把谏山让的话放在心里,他也不是一条忠诚的狗。
      “ 秋仁?”谏山让的声音有点怒气,这个孩子最近一直精神恍惚不在状态。
      高羽秋仁赶紧跪坐下来给他又倒了一杯茶,带点歉意的笑容看着老人:“麻见先生是人上之人,秋仁不敢轻意评价。”
      “是吗,我看他对你蛮有兴趣的,刚才我们谈事情他有意无意提了你三次。”
      怎么会?秋仁沉默。
      难到麻见身边没人吗?那个18岁的自己,他们没有接触吗?他还没来得急去调查他们。
      见义子不作声,谏山让继续喝茶,摆弄手里黑白两块棋子。
      “ 秋仁,我是说如果。如果麻见私下里要找你,要见你,不要拒绝。你不能得罪他,因为你没资格。知道我说什么了吗?他是我的朋友兼合作伙伴,你不能失礼,更不能怠慢他。”
      “他完全可以让你一无所有,我不可能因为你跟他翻脸,秋仁,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谏山让面带微笑,轻松捏碎了手中的棋子。
      那是最坚硬的顽石打造的,高羽秋仁低头站起来,他这些年在这些贵人面前一直在低头装乖,不曾反抗,事实是,做为一条狗,他没有资本去反抗他们。谏山让的孩子们很多,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用途,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无所谓。
      “是……”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羽翼未丰之时只能暗自等待。
      等待………
      “ 秋仁,刚才见过神山议员了吧?”
      “ 是。”
      一个木盒子丟到秋仁怀里。
      “ 给我暗中监视他,把跟他有关系的人都给我找出来。神山在不知道物主的情况下偷走了一件属于我的东西,盒子里有那东西的资料,你尽快把那个东西给我找回来。”
      “是。”秋仁拿着木盒子转身。
      “秋仁,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要是你帮我找回来了,你可以向我提一个愿望,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答应满足你的。”
      高羽秋仁已经穿好鞋子站起来了,听到谏山让的话惊讶的回头:“ 什么愿望都可以?”
      “当然,我说过的话都兑现了。什么时候骗过你?”仁谏山让一脸自信,花白的头发在柔和的灯光下尽显光泽。
      是啊,老人一向讨厌不守信用的人,高羽秋仁没有理不相信。
      “义父,晚安。”高羽秋仁躬身行了一礼退后。
      “秋仁,神山议员很危险,你要小心点,那个东西可能不在他手上,有可能托管别人保管放在隐秘的地方。”
      “我会小心的。”高羽秋仁几步就不见人影了。
      看过了木盒子里的内容把它毁掉,高羽秋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修长的身影施施然走过来,把一叠厚厚的牛皮纸包裹的资料摔在茶几上。声音沉重,且分量十足。
      “这是你要的资料。”
      才躺下高羽秋仁又坐了起来。
      “这么快?一个小时都不到呢。”
      “你调查的对象众所周知好吗,资料太好找了,这都是道上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只有你不知道。不过麻见那个人吧,表面的东西好挖,你想再深入了解就难了。哪怕是睡在他枕边的人呢,都不一定能真正了解他。”修长的身影说完就不见了。
      高羽秋仁打开牛皮纸包,把里面的资料拿出来,里面还有十几张照片。
      差不多,18岁的秋仁和麻见同居了,这个世界有飞龙,熟悉的人都在,还有香港那些事情都发生了。高羽秋仁靠后坐着,眉头紧锁,麻见心里不是只有飞龙吗?那他对18岁的自己,他留他在身边到底是何用意?发泄□□,还是“他”有利用的价值?
      还有,麻见为何会对他产生兴趣呢?他跟麻见他们那些人没有什么交集啊。
      高羽秋仁带着疑问休息了。
      对了,他还得找机会认识一下“18岁的”自己。
      要救他。
      当然要救,因为那个人不是别的什么人,就是他自己啊!他在麻见身边不会有好下场,必须救他,让18岁的自己平平安安的远离他。只有离开麻见,“他”才能够解脱。

      ………

      高羽秋仁最近几天回来的有点晚,等他回到麻见住所的时候,麻见己经早早睡了。
      生活规律的麻见,不会被任何人的步调影响。
      秋仁内心觉得很失落。
      自从他住到麻见这里后,两人的交集反而比以前少了很多,有什么东西变成一堵墙把他们隔开了。
      麻见睡的很香,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秋仁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房间,轻轻的关上门,两个人都在的夜晚怎么感觉更寂寞呢?
      他并不知道那堵墙其实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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