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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光影相生 ...

  •   阳光再明媚,也无法驱逐世上的每一角黑暗,更无法照穿人心中那些隐秘的阴暗。

      阳光很亮。

      照在金沙之上,光彩熠熠。

      阳光下却有阴影。

      光与影,总是相伴而生。

      阴鬼师,仿佛是从地狱中渗出来的一个名字,骨髓里都浸着毒。

      傅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只觉这名字的主人多半是个终日不见天日,内心阴毒之人,并未想过日后它将会掀起了怎样的血雨腥风。

      江湖之中,强者为王,仁者无敌。

      昔日傅忞、傅流风两兄弟与宁陌,联合众多武林高手,掀起了一场席卷整个江湖的变革,终日酒色蚀心的江湖之主终究死在了一碗毒酒之下,那曾威慑江湖的第一大帮派亦在血雨中烟消云散。

      不过一月,江湖规则已被重洗,傅忞举世无双的智计、傅流风睥睨天下的剑法、宁陌富可敌国的宝藏,使得他们成为了新格局中的主人。

      一山不容二虎,江湖之主的位置从来没有两人共坐的道理。

      原以为又是一场纷争,不曾想傅家竟主动退出,退回却尘雪山,宁家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新的江湖之主。

      而江湖中有不少人认为,傅流风虽是出尘避世之人,他的兄长傅忞却断不是那种安居一隅之辈,傅家之所以肯退让,便是因为傅忞断定仅凭宁陌的本事,根本端不稳这碗烫手的水。

      傅家的退让,既免了一场无谓的争斗,也少了宁陌的防备之心,令他更放心地去相信这个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朋友。是以傅家虽不问世事,却洞悉一切,实为幕后真正的操纵者。

      同所有的武林世家一样,傅家与宁家对子孙的文成武德极为重视,每个孩子从很小便开始跟着最有才华的先生学文,随最负盛名的师父习武。

      最好的师父,自然便是傅流风。江湖中人取他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隐雪流风”作为这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不仅因他剑法无双,更缘于他那一身轻功,雪中无形,风中无影。

      当年为扫除江湖不平而出手,而后彻底归隐,甘愿做一个世外高人。他的一生,只正式收了两个徒弟,傅家大公子傅珝,宁家四公子宁玹桀。

      没有多少人会去注意,也许连傅流风自己都已忘记,他还有一个不算徒弟的徒弟,傅玦。

      他虽不会轻易以貌取人、以骨相人,但习武之人,最讲究资质。傅玦天生的缺憾与体弱令其注定无法在武学上有多高的造诣。吃尽了苦,受尽了罪,却仍无法在傅珝手下过两百招。

      傅流风绝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傅珝与宁玹桀身上,教导傅玦的时间寥寥可数。傅玦便常常在他指导傅珝的时候偷偷地躲在暗处学。久而久之,傅流风便也默许了他在一旁偷学的行为,有时不经意间瞧向傅玦藏身的地方,总会看到一个身着蓝衣,面沉如水的少年。

      傅家没什么人在乎傅玦,看装扮,许是跟在傅玦身旁照顾他的下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日,傅玦温了半日书,照例来到后山瞧傅流风指导傅珝剑法。

      蓝衣少年跟在他身后,抱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食盒中还剩下小半盘糯米糖藕,微微冒着热气。

      傅玦瞧着蓝衣少年,眉眼弯起,打着手势:叫你吃好了再来,非要一道走。外面这么冷,会吃坏肚子的。

      蓝衣少年抱紧了食盒,道:“我不怕,这糯米糖藕是二公子做的。”

      傅玦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照常来到那片用于栖身的石堆旁,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红色的衣袂卷在风中。

      一个略嫌冷漠的稚嫩童音随着风吹了过来:“阴鬼师是最精通制毒解毒之人,为何不能学?”

      傅流风一向波澜不惊的语声带了怒:“你是我傅流风的弟子,走的自是正道,你竟然要学这种阴毒小人的下三滥技俩?!”

      稚嫩的童音里满是不甘:“下毒便是阴毒小人?师父,莫要忘记当年那一战你们究竟是如何赢的?您的剑法再天下无双,若无阴鬼师相助,也没那么容易便毁了曾经叱咤风云的江湖第一帮……”

      “住嘴!”傅流风手中的剑微微发着抖,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冷冷道,“以后再被我听到你要拜阴鬼师为师之类的话,我便废了你一身的武功,让你永无再习武的可能!”

      那一身红衣的小小身躯低下了头,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半晌,叩首道:“是徒儿错了,还望师父莫要生气。”

      傅流风深深叹了口气,俯下身拉起那小小的人儿,道:“为师怎会真的怪你,你年纪尚小,有些道理想不通透亦是寻常。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苦心,邪门歪道,终归害人害已。”

      那小小的人儿用力点了点头,趁傅流风转头的当儿,有意无意地向傅玦两人所在之处瞥了一眼。

      阴鸷又狠毒的光芒一闪即逝。

      蓝衣少年心中蓦地一惊,看那孩子纯真可爱的模样,不过八九岁,可那种眼神岂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所能拥有的。

      相距太远,傅玦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吃惊地盯着那孩子瞧。

      蓝衣少年凑近他耳边,道:“二公子,那穿红衣服的小孩子是谁?”

      傅玦疑惑地打着手势:他便是宁陌最小的儿子,宁四公子宁玹桀。不过后山是师父指点大哥的地方,宁四公子习武之地该是在山下,今日怎会突然上山?

      蓝衣少年将两人的对话说与他听,傅玦听得直摇头:难怪师父会如此生气,宁玹桀天份极高,是他最疼爱的徒弟,怎会容忍他接触阴鬼师那一类不入流之道?才九岁的孩子,竟有了这些心思……这个宁四公子,以后可千万莫要走错了路。

      再去瞧时,那抹红衣已渐渐远了,蓝衣少年凝注着那小小的红色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傅珏抬起头,刺目的阳光令他眯起了眼睛,那些方才犹在眼前的画面霎时变成了一片亮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安九言究竟是如何死的?”

      提箱人的表情却像是被厉鬼掐住了喉咙一般,变得阴森又可怖,一抹鲜艳的红色从他的嘴角慢慢渗出。

      傅珏不禁变色,闪电般点了他心口的几处穴道。

      提箱人痛苦地蜷起身子,苦笑道:“不必费事了。阴鬼师的毒,无人可解。”

      傅珏焦急道:“阴鬼师在何处?安九言死于他的手下是么?他是否仍在九毒门?为何要你们来杀我?”

      提箱人已是气若游丝,他勉强抬起头,费力道:“掌门确实死于他手中,那消息本就是阴鬼师故意放给你们的……我……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要杀你,只知道,你若不死,死的便是我们。你来迟一步……九毒门……大火……已不存在了……”

      提箱人的目光已无法集聚,傅珏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厉声道:“你是不是见过他?他究竟是谁?!”

      “不……”提箱人虚张着嘴,最后一口气终是散了去。

      傅珏慢慢地松开手,任那毫无生气的身躯重重地砸在沙地上,他呆呆地瞧着,任心对他说了什么也未听到。

      风过无痕,却吹起了衣袂,吹动了腰间的那块却尘珏。

      傅珏用力闭了闭眼睛,将两具尸体的衣袖翻起,手腕处均有一道浅浅的血痕,血已凝结,黑红色的血。

      任心伸出手,却被傅珏半途拦下:“这种毒见血即发,莫要乱动。”

      任心道:“傅兄,你对阴鬼师的毒研究多年,已认出这是何种毒?”

      傅珏道:“无伤无碍,见血即发。这两人应是在来寻我们前便被下了毒,这种毒以血为媒,洒在身上根本觉察不出,遇血便会引发毒性。若是伤口小,毒发的时间会慢一些。伤口愈大,毒发愈快。他们的手腕均被划了一道口子,即便没有死在别人手上,也难逃一死,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任心的手心渗出了冷汗,道:“这阴鬼师果真阴毒……故意放出消息引我们前来,就是为了要杀你?可未免太过麻烦了,以他的本事,下毒岂非更便宜些?何必要借九毒门之手?”

      傅珏的眼底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慢慢道:“或许他是在试探。”

      任心道:“试探?”

      傅珏的声音像是浸在冰水里,冷漠的没有半分温度:“他故意散出的消息,说不定并非是个谎言。以阴鬼师一向的行事习惯,那不过是个只敢躲在暗处害人的小人罢了。而如此明目张胆地引我们前来,只怕如今的这个阴鬼师确实已是另一人。”

      任心的心也如同掉入了冰窟之中,最不愿发生的偏偏发生了:“若他是在试探,那么他的目的已达到了。只因几句传言便肯前来探查阴鬼师的消息……”

      她努力令自己镇定下来,接道:“而同阴鬼师有如此深的关联,并有能力杀掉他的人,除了宁玹桀,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他终究还是来了……”

      傅珏的目中闪着令人看不分明的光,一字字道:“来的正好,我只怕他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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