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红朱砂》许万途

9、【大漠星光】8

　　
　　［大漠星光］

　　8.
　　什么事情会让你觉得最快乐？

　　不同的年龄段，性格，人生阅历都会影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对于那时十三岁的黑瞎子来说，紧紧搂抱着这个蒙古草原上的小星星，迎着刺骨冰寒的北风，在白茫草原上纵马的这段经历，是他这十三年的时光里，给他留下的最快乐的回忆；这同样也是他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忘怀的深刻记忆。

　　“你冷吗？”风刀割一般剌过小少年的脸颊，他低下头去问怀里小小的奥登格日勒；小羊羔摇摇头，小脸通红，又在马匹剧烈的颠簸中大着胆子往后挪了挪，小手死死揪住乌审马的黑亮油光的鬃毛，不住发抖；她只是一个从小被好好保护着的小盲女，不像其他蒙古孩子那样在马上长大，那些孩子们据说四五岁就能在马上翻滚腾挪，这哪是先天失明的奥登格日勒能做到的。

　　二少爷看她脸红扑扑的，好像阿玛花木园里养的红艳艳的杜鹃花，便觉得奇怪，径直艺高人胆大地直接松了马缰，任马自在飞奔；然后他一手仍拦胸搂着奥登格日勒，另一只手则直接去探小姑娘的脸蛋：触感温热软嫩，不像是被冻的；但又转念一想，她是第一次骑马，激动兴奋一些也是肯定的。二少爷这么想着便专心地抱紧小姑娘，那手也重新拉住了缰绳——若是奥登格日勒能够看见，那一定会被二少爷直接松开马缰这个行为而吓得够呛。

　　小少年又低头看看小姑娘手里那拽的死紧的乱糟糟马鬃，奈于狂风肆虐，正常说话也会被风割裂成无数微粒，便将嘴唇凑在她耳边说：“马会疼，你向后拉住安达的衣服，安达不会让你掉下去。”

　　奥登格日勒闻言小小地“啊”了一声，这个从不肯伤害生灵的小姑娘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对马实在是太残忍；她过于害怕紧张激动便感觉自己的胸膛如擂鼓一般，心跳声太剧烈以至于滚热发烫，可烫热的胸膛外隔着几层不堪一击的棉袍就是冰冷刺骨的寒风；这样从未有过的认识让一个仅在人世间度过十载寒暑的蒙古小盲女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但她还是慢慢放开了蹂躏马驹黑亮鬃毛的小小手，并且是双手慢慢松开，不希望再带给小马一丝伤害，尽管她是那么的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然而紧贴在小姑娘身后的她的安达并不会让她受到那样的伤害。下一刻，小少年就再次松开了抓着缰绳的手，双手同时捉住她无措的小手，缓缓地向后移，直到放到了自己腰间，像教孩子学写字一样包住小姑娘的小手，握紧，再轻轻拍一拍小手手背，示意千万别松开，才放手，继续握住缰绳，他的右手轻车熟路地一拉，让马拐了个方向继续飞奔，马上的少年一夹马肚子，让马跑的更快了些；这个行动即刻便得到奥登格日勒一声短促而稚嫩的尖叫，好似小动物受到惊吓后的声音，但他分明从这声音中听出了惊喜。

　　“快活吗？”小少年不再压抑，他直接放声喊了出声，即使这个问句在下一刻便被风毫不留情地斩成千万碎片，他还是用青春期时透着沙的声音在这蒙古的荒凉草原上释放了自我。

　　原以为柔软单纯的小星星不会回答他，或许也只会在他怀里微微点一点头，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奥登格日勒似乎终于感受到了这纵马的刺激与快乐；她竟高声回答道：“快活！”接着似乎是激动地喘了几下后才接着喊：“我在飞！我快飞出草原了！”

　　小少年禁不住大笑起来，低下头去看她；那一刻，他怀里的小姑娘是那么纯洁可爱，她的神情是那么快活自在！情窦初开的少年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星河一般的眼中全是，全是她的模样：通红的小脸蛋，似乎能映出世间万物的大眼睛，翘起的鼻尖，快活地咧开的小嘴以及洁白的牙齿。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动，为了一个毫无血缘的姑娘的欢喜而欢喜，这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在那一刻，他的心头好似种子破土萌发出一个及其狂热的想法：他想让这个小盲女，这个小羊羔，这个小星星，这个名叫奥登格日勒的小姑娘做他将来孩子的额娘！让她同自己永久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让她为了自己而欢欣，而忧虑！他想要娶这个小姑娘为妻子，自此生死与共，白头偕老，同棺而葬。

　　这个疯狂的念头激的这个小少年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再也忍不住似的凑上去急急的亲了一口小姑娘红彤彤的脸蛋；在把唇印上去的那一刻，在感觉到小星星温软脸颊的那一刻，他几乎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立即蹦出来，但那颗情窦初开的心脏还是好好地待在自己的胸膛里，小鹿乱撞般地跳跃，充满了生的活力。

　　奥登格日勒在享受几乎飞翔般的感觉时，突然感觉到脸颊上有一刻的柔软与湿热；她愣了一下后察觉到，这似乎像是阿爸怜爱的亲吻她时的触感，但阿爸的亲吻永远是带着胡须的粗糙感，而这个亲吻并没有。小姑娘是很聪明的，她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接着带着茫然的纯洁与天真扭过头，用毫无神采也毫无杂质的双眸对着她的安达，小少年突然被这双眼睛一望，顿时好像被照进了心底一般；小星星的小嘴半张着，一副不经世事的神情，更是全然信赖的表现，小少年眼中神色微动，注视着小姑娘的小脸，做出了自己最离经叛道的行为：他再次凑过去，用最虔诚的姿态，亲了亲小姑娘微张着的小嘴。

　　用嘴唇亲吻自己喜欢的事物，这是人类最淳朴最自然的行为。这个亲吻不带一丝情欲，是最纯洁的吻。

　　他在那一刻是那么开心，那么激动，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控马，接着一个趔趄，直接带着怀里的小姑娘翻下了马背。

　　小少年激动的只顾着死死搂住怀里的小姑娘，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在他俩一同掉下来重重砸到地面上时，小姑娘短促地叫了一声，二少爷做了她的肉垫。

　　然后他俩踉跄着爬起来，小少年刚直起身子，正给受到了惊吓的小姑娘抖袍子上的雪，结果一抬眼就看见远方地平线的那边，黑压压的一大群的马群骑兵大军正轰隆隆地踏过来，地面抖动地好似地震一般。

　　二少爷立在那，一手拉着奥登格日勒，眯起眼睛仔细一看，那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正是部落王。

　　东窗事发。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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