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归》胡马川穹

7、第七章 融入

　　听到儿子的哭声，李明秀一个箭步就迈了进来，把才睡醒的小儿子抱在怀里一阵轻言细语地诓扶，问是不是肚子饿了，还是被尿尿憋醒了之类的。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问道：“是不是姐姐故意把你弄醒的？”

　　听得谛笑皆非的贺淑萍赶紧声明：“不是我，他自己突然就醒了，我根本没有碰他，不信你问他自己。”开玩笑，自己在父母的心目中印象本就一般，现在这么大一个帽子扣下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贺宗伦在一边听到老婆明显的偏心，心里也不太舒服，呵斥道：“啰嗦什么，赶紧把孩子穿好出来吃饭，丫头你跟我来。”瞧这阵势贺淑萍总算明白了，在这个家里目前的局势是二比二，妈妈和弟弟一头的，而爸爸明显是偏帮自己的。明白了这一点，贺淑萍看了那个哭得乱七八糟还在哼哼唧唧的小毛头一眼，笑嘻嘻地走出房间。

　　贺宗伦正在翻看孩子们的课本，瞧见贺淑萍笑嘻嘻的小脸心中不由一动。以前碰到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受冤枉的事情时，这孩子铁定象炸~药桶一样立马就炸毛了，可现在她稳稳当当地不多言不多语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什么时候这孩子变得这样沉静了，这可是一个极好的发展趋势。

　　“你看你放假也放了这么久了，我给你布置一点作业，把这些生字写三篇，再把这两页数学做一做。等我和你妈走了，你再监督弟弟写一篇小字，把一千以内的算数题让他做个二十道吧，下午我下班回来再检查。”

　　听到丈夫的吩咐，带着儿子出来的李明秀接口道：“怎么孩子们上学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啊，课落多了到时候孩子们的成绩可就难看了。”

　　“团里已经派了栾参谋去市里联系了，我听说他的哥哥和建南市一中校长以前是战友，和附属小学的教导主任也是老相识。现在广播里不是正在宣传军地共建嘛，这个事情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就快解决了，到时候家属大院的孩子们就可以全部到市里去读书了。”

　　“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没看到院里的那些孩子因为田老师不在了，一个个像野马驹子似的可劲地撒欢。前两天刘干事家里的玻璃还被这些孩子打烂了一块，他老婆那个山东女人叉着腰骂了老半天呢。”

　　贺淑萍本就在奇怪自家怎么不去上学呢？听到父母的话她这才依稀记得小时候他和弟弟本来是在部队所在驻地的农村自办的村小上学，一直读了好几年。但今年开学没几天，那位田老师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新来的老师又还没有到位，所以部队家属大院的孩子就全部放了回家自学。

　　父母上班走后，贺淑萍收拾完碗筷就自觉自愿地带着弟弟开始做作业。她翻着以前的作业和考试卷子，估计自己的成绩只能算中等。那所叫“耗子店”村的村办小学统共只有一位老师，具体叫什么名字贺淑萍已经记不得了。

　　但这位田老师二十八~九岁，本事很是了得，一个人就把学校里的语文、数学、音乐、体育什么的全部包圆了。部队加上村里的孩子总共有二十多个，从大到小分了六个班级。贺淑萍就在里头上完了六年级。弟弟贺淑辉今年满九岁，刚刚上三年级，字都没有认识全乎就被动地辍学了。

　　贺淑萍记得弟弟贺淑辉直到三岁了都还不会说话，父母一直也认为是他身体有什么不好的问题。结果有一回爸爸专门把弟弟叫到面前来准备一字一句地教弟弟说话时，发现他的舌头下面有一点黑色的东西，就以为是“绊舌头”之类的毛病，带到卫生院去检查。

　　卫生员带着照射灯拿着镊子竟然从他的舌头底下夹出来一根极细小的毛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刺到他的嘴里去的，让这小家伙吃了这么久的亏，间接也影响了他的发育和说话，不过他后来长大后倒是一个话多且极调皮的孩子。

　　贺淑萍刷刷几下就把爸爸布置的作业写完了，伸过头看弟弟贺淑辉写字，他一笔一笔地正写得很吃力。

　　记得从前弟弟的成绩从小就不好，父母曾经让自己来辅导弟弟，可那时自己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要么没有怎么尽心，要么就大声骂弟弟笨脑袋。导致最后弟弟小小年纪就不喜欢上学，现在想来自己也是相当有责任的。那么，从现在开始，让老姐认认真真地再教你一回吧，弟弟你也要争气啊！

　　老实的贺淑辉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小手把作业递了过来。贺淑萍看了一眼一下就笑了起来，原来这个小家伙把阿拉伯数字的“3”全部写得横起来了，一个接一个横躺在本子上，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看见弟弟的脸都红了，贺淑萍意识到自己实在有点过分，连忙收敛了笑容开始认真地给弟弟讲解错误。

　　写完算术又被要求写生字的贺淑辉不干了，怎么也不愿意继续写了，在答应下午陪他玩羊嘎啦之后，他才勉强又坐在了桌子面前写“人手日月”。

　　只不过半天，贺淑萍已经琢磨透了弟弟的脾性，典型的“欺弱怕强”，还有一点小孩的撒赖德行，大的毛病倒没有什么，比起后世那些问题少年，此时的弟弟纯洁得象只初生的小绵羊。于是，在当姐姐的刻意忍让和诱导下，弟弟不知不觉就圆满地完成了家庭作业。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贺淑萍把妈妈早上准备好的饭菜又热了一遍，虽然中途遇到了炉子里的柴禾怎么也弄不燃，还有弟弟非要帮忙拿碗结果又打烂了一只，但是总的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两姐弟就着一盘葱叶炒鸡蛋下着白米饭，吃得饱饱的。其间贺淑萍也想小露一手想烧一个汤之类的，但最后想想还是作罢了。

　　大概是之前贺淑萍的不良记录，父母走的时候用大铁锁锁住了铁门，对这种做法贺淑萍嗤之以鼻，铁门就想拦住我吗？但这想想也只能在心底想想而已，现在确实不能付诸实施，实在不能出去那就只有在院子里玩了。

　　这个院子大概有二十几平米，收拾得很平整。被主人匠心地分成了均匀的四畦，种了些日常食用的菜蔬，有茄子、番茄、辣椒，大约是已经过了当季，只是寥寥的挂着几颗果实。靠墙角的地方还栽了几笼老豆角，长长短短的藤蔓已经变得枯黄了，牵得到处都是。最惹眼的是边角的空地上种植了好大一蓬的大丽花，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爱煞人。

　　贺淑萍是个喜花之人，做梦都拥有一个自家的小花园。

　　想起从前自己在杂志上看过这种花的介绍，知道大丽花又叫大丽菊、苕牡丹、地瓜花，是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菊花傲霜怒放让无数文人墨客赞叹，而大丽菊却不同，春夏间陆续开花，越夏后再度开花，霜降时才会凋谢。

　　它的花形同那国色天香的牡丹极为相似，却大多比牡丹花形还要大，是当之无愧的花中之王，且色彩瑰丽多彩，十分惹人喜爱。而眼下的这几株大丽花的花朵呈深紫玫瑰红色，越往花的边缘花的颜色越淡，最边上的是一种近白的颜色，学名叫做丽人。

　　大丽花的花，其实不能称为“朵”，只能叫它“花盘”。因为它是由无数朵小花排列而成的。这些小花就是大花中的“花瓣”，而且它们会随着开放的先后陆续结实。这同它的近亲菊花完全一样。

　　大丽花的花朵，花瓣排列得十分整齐有序，不像牡丹花那样大小错综，自然奔放而富有浪漫色彩。但是，大丽花也有花瓣卷曲多变的，如一种叫“仙人掌”的，就是这样的，只可惜贺淑萍自己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

　　从小木屋里的隐秘小洞里取来了羊嘎啦，欢喜得贺淑辉双脚直跳，看得出来他眼馋这副羊嘎啦许久了。是啊，现在的孩子物质上是多么匮乏啊，想起后世里超市满满的变形金刚、毛绒公仔之类的玩具，眼前的贺淑辉小脸上的满足让人眼睛发涩。

　　嘎啦是牲畜后腿位于小腿骨和蹄骨之间一块骨头称距骨，接近四方形，吃草吃杂食的动物都有。一头牲畜有二块距骨，每块距骨的凸面朝前内方，凹面朝后外方。羊嘎啦规整，猪的稍长，牛的粗糙，马的太长太大。

　　嘎啦有四个面，根据其形状分别取名为“肚儿”、“坑儿”、“驴儿”和“砧儿”。其中当然以羊嘎啦最好，女孩子若得了一副，必会视如珍宝，轻易是不会拿出来玩的。

　　贺淑萍的这幅羊嘎啦总共有六颗，难得的是大小基本一致，是攒了两年多才凑成的。当然，才十二岁的她是不舍得拿出来玩的，但是实际已经三十二岁的她对这些早就已经淡然了，而且非常乐意和小弟弟共享。

　　所以下午贺宗伦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两个孩子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正在玩羊嘎啦，儿子的两只小手抓得满满的，笑得咯吱咯吱的。女儿正在抓子，小小的羊嘎啦相互撞击的清脆的声音，和着孩子们的笑声飘得老远。

　　亲们阅读完毕后，请点击收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