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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束竹算了一夜的账。
      大概是出于对救命的感恩,也想通过勤奋老实且能干的表现留下来,所以她打算格外卖命一些。晚上白芷说的每月的工钱高得令她吃惊,她甚至还收到了三个月的定金。多么神奇,还没有开始干活,甚至还欠着药钱,倒先预收了工钱,束竹窃喜和不安之余,还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进了贼窝。
      然后她翻开掌柜上薄零零的几本账册,彻底哑口无言了。
      以他有限的阅历,实在不能理解这种账面混乱、产业不清、每个月仿佛收多支少实则全是重复记录的状况下,他们怎么能居然还盈利着,这么大个铺子还自带作坊,怎么维持下去的?
      于是她加深了自己进到贼窝的想法。
      束竹往前翻去,发现其实早在两年前他们还算是有个正儿八经的账房先生,账目也做得很细致,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账房先生离开了,他做的最后一笔账是自己从小钱库里提了一百两银子。往后便没有个什么正经的了,有一段时间居然还有一个边记账边记日记的。
      “正月十八西坊孟员外府 金石兰镶红玉宝冠璎珞对镯耳钳一套定金十二两 福子欠我一坛谷雨酒他自己喝了言而无信不要脸”
      “二月初三西坊高侍郎府 金牡丹玛瑙宝冠定金六两三钱他居然说他忘了恬不知耻令人发指”
      “三月十八东市烧饼铺武大郎银绣球发梳两钱又五文还是四文记不清反正烛子拿去花了”
      ……
      这种很纠结的记事式记账只维持了不到一年,而且几乎每个月只能分配到一笔被记下来,再往后就连每月一笔都省了,根本是什么时候想起来才记两笔。
      束竹突然冒出了一个新想法,也许她不是进了贼窝,毕竟哪里有贼窝还正经卖首饰的,说不定这个左月镜背后有个大靠山,按年拨银子的那种,一车一车拨的那种,店主开铺子只是开着玩,顺便给大家发银子玩。
      她把账房能找到的所有残缺不残缺的往来记录、字据契约都汇总起来,将两年来的总账册重新做了一遍,分类出明细,还做了今年以来出入库名目。虽然还没有盘点现银和库存,但是也算是勾勒出这两年的经营轨迹了。
      可以的,如果没有靠山拨钱,他们的营生就是在作死。
      天快亮的时候,束竹实在撑不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她完全不了解,外面的四人在忘了叫她吃饭的同时,慌成了四只鹌鹑。
      猎尘有点受不了他们自己营造出的恐怖氛围,绷不住道:“蔚哥马上回来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怕什么呀!”
      “可这次的眼线用了我的草人。”白芷嘴唇发白。
      “是我做的十三元汤给了他们五感通识。”常福接道。
      “然后我用惑数把他们送到了魔域。”红烛倒是很冷静,凤眼挑向猎尘,“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帮他们注了黑血?”
      猎尘咽了口唾沫,顿时怂了。“我怕他们让人家看不起,还给他们做了几身行头。”
      “嗯。”红烛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没跑了,大家共死吧。”
      “头一回给老大当帮凶,就让人家抓现行,换个角度看我们运气也是很好了。”
      “还是观泽君亲自抓的。”
      “咱们现在去东坊砸金蛋,肯定能中个十斤的金倭瓜。”
      “你是打算中个金倭瓜去烈焰宫前跪求吗?我现在就可以送你见烛龙。”
      “你一定是开玩笑的。”
      “观泽君肯定不会动蔚哥,至于我们,就说不准了。”
      “只要蔚哥在,肯定会保护我们的。”
      “万一观泽君不让呢?把蔚哥关进小黑屋,收拾完我们再放出来。”
      “你说咱们现在跑,是不是还不如待在这里等死?”
      “观泽君,是个大官吗?”
      “可不呢,都要死了就不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猎尘话没说完,向后方望去。
      四人齐齐望去,四脸恍悟地看着束竹一脸无辜地站在那里。
      红烛最先反应过来,招呼她道;“来来来吃饭。”
      “今天是……蛋花汤和肉包子。我我我去给你拿碗。”
      “就就就在手跟前你要去哪拿?”白芷瞪了他一眼,把一个海碗塞给常福。
      “你你你们不要太紧张,好好说话。”猎尘索性以身作则,拿了个包子塞进嘴里。
      束竹坐下,看着一大海碗汤,有点艰难地笑笑:“吃吃吃不了这么多。”
      “吃吧,吃了这顿不定有下顿了。”常福试图劝说,被白芷一掌拍在了背上。
      猎尘大义凌然:“多想无益,吃饭吧,饱着上路。”
      束竹显然搞不清这怪异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她弱弱问道:“我们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了吗?”
      红烛狠狠剜了一眼猎尘,道:“不至于,卖假货让讹了。”
      “哦……那这个问题不大。”束竹坦然道:“《大裕十六律》商律第十九篇六条至十九条正好规定过兜售假货的判法,咱们买了什么假货,价值多少,什么时候卖出的,对方有条据吗,他们已经讹上门了吗,明确情况,咱们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起码不用跑路。”
      “这么厉害的吗。”白芷作为一颗典型的没有读过书的草,向束竹表达了由衷的敬佩。
      “是的,只要我们一定占取先机,绝不会出大乱子。”束竹喝完最后一口蛋花汤,打了个饱嗝,道:“不过如果是得罪了特别大的大人物,比如京兆尹或者更大的那些,就没办法了。”
      京兆尹才是个什么玩意儿。
      众人悲从中来,只能默默喝汤,越喝越觉得自己像在喝孟婆汤。
      束竹看他们如饮鸩酒的哀恸表情,渐渐感觉事态不对。
      不能吧,难道真的惹了什么大大大人物!
      难道真的得罪了京兆尹大人!
      难道是因为左月镜背后的靠山?难道靠山倒了!
      这就很猝不及防了,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所以刚刚上工一天,就要面临东家垮塌的现实吗!
      束竹悲从中来,只能默默咽下最后一口包子。
      她有些想哭,从那个乱七八糟的家里逃出来,还差点丢了命,好不容易有了个体面活儿,还要面临倒闭风险。
      众人就在这样食不知味的情况下吃完了一顿早饭,且食量惊人,人均海碗的水平。
      红烛显然是众人中心态最好的。她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修长手指整了整头上的大芍药,火红的指甲像芍药的花瓣,落在乌黑的发间分外妖娆。
      “多想无益,等蔚哥回来再说吧。我上去了。”说罢便起身上了楼。
      白芷也捧着她形同枯草的一堆草人在束竹诧异的注视下离开了。常福收拾碗筷回了厨房,猎尘顺便招呼束竹去照看一楼的生意,经过一夜的恶化,他受伤的手臂已经无法动弹自如,而且他明显能感觉到那种每刻都在增长的疼痛,他咧咧嘴,十分盼望云蔚能尽早脱离魔域把解药带回来。事实上,他已经几百年没有受过伤了,早就把剧痛的感觉忘了。
      “你的手受伤了吗?”束竹突然问道。
      “很明显吗?”猎尘听言,看向自己不曾包扎的左手。
      “你今早吃饭没有用到左手,这不符合你恨不得手脚并用的习惯。”
      “……”
      猎尘一时语塞,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洞察力惊人。
      “按时吃药,多喝热水!”束竹诚恳建议道。
      “好的呀!”猎尘向她一笑,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他故作成熟地拍拍束竹的肩,以示对其的十二分友好,“好好干!将来发……”
      突然一股炽热的能量顺着他的右手流进了身体,猎尘毫无防备,下意识的将手飞速抽回,但那股能量与其说是“流”,倒不如说是“喷薄”,只一瞬的时间便经由他的手掌传遍了全身,在一个大周转后,几乎全部涌进他的左臂,猎尘的脸色微变,他强自镇定下来,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好奇的姑娘,一阵震惊他自己的念头一闪而过。
      “大财。”猎尘把话说完,心思早已飞出了几万里。
      “谢谢,我会好好干活的。”束竹看到他脸色不佳,以为是伤的问题,便劝道:“你去休息一下吧!”
      “没事。”他回神,伸手又拍了束竹两下,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猎尘回了后院,在墙角背阴处别人注视不到的地方,化成了一匹身量精瘦的小狼。他将左手伸到前方洒落的阳光下,之前受伤的地方,此刻完好无损,黑色的皮毛泛着一层油亮的光芒。他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终于确认,毒被自己刚刚拍来的那股热量拍掉了。
      残流鞭毒,几万年间除了魔域根本找不到解药的剧毒,被一个凡人轻松拍掉了。
      猎尘眯起绿色眼睛,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努力写完的!我是最棒的!555555好难啊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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