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七月拾一

3、第 3 章

　　陆曼芝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倚在屋子里的躺椅上，望着在哄顾惜睡觉的黄姨发呆。别看她刚才对着顾启又是白眼又是嘲讽的，此时的她脑袋空空，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与顾启相处，毕竟他们真正生活才只有三个月。

　　外头小丫鬟来传话，说大帅留了大少爷在自己那里吃饭，让各房的姨太太和大少夫人自己用中饭，等到晚上再一家人一起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得了，陆曼芝松了一口气，唤来丫鬟婆子摆饭，自己轻轻松松的吃了一顿。

　　等丫鬟婆子来收拾，陆曼芝就看见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在门口张望，这个丫鬟叫翠云，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情谊不同常人，所以就让她平常就管着陆曼芝院子里的事，而且才嫁给顾府大管家的小儿子，两人结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陆曼芝招手唤翠云过来，问她：“有什么事不能说，你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翠云看收拾碗筷的丫鬟婆子都走得差不多了，弯下腰对陆曼芝说：“姑爷这次回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陆曼芝没什么表情，“哦，他带了谁会来？”

　　翠云握住陆曼芝的手，像是怕她情绪激动的样子，说：“姑爷带了一个穿洋装，打扮得特别时髦的小姐回来，让我家那口子安排客房给她住！”

　　陆曼芝没有翠云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她若有所思地要了下嘴唇，对翠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也得睡个午觉了。”

　　翠云诧异地看着陆曼芝，还想说些什么，但接触到陆曼芝平静的目光一肚子的话都吞下去了，自家小姐从小就是个心思重的，什么主意都藏在心里，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好自己帮陆曼芝把门关好，让她睡午觉。

　　待翠云离开了，陆曼芝好似困得不行了，鞋子一拖就倒在床上挨着女儿顾惜睡了。

　　顾启和父亲吃完饭，也没要人跟着，一个人慢慢悠悠的走回了院子。因着陆曼芝和顾惜都在睡午觉，院子里也没什么人。顾启推开里屋的门就看见顾惜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顾惜认出来这就是陆曼芝经常让他对着照片上叫爸爸的人，于是她便伸出自己短短的胳膊要顾启抱。

　　顾启立刻反应过来，大手一捞把顾惜从陆曼芝身旁抱到自己怀里。他小心翼翼地，笨拙地抱着自己的女儿一动也不动。

　　估摸着顾惜该醒了的黄姨走进房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她轻手轻脚的从顾启怀中抱过顾惜，对顾启说，“大少爷，姑娘这会子睡醒了怕是饿了，中午什么都没吃就睡了。”

　　顾启点点头，跟着黄姨出了里屋的门目不转睛地看她喂顾惜吃饭。顾惜睡醒正是精神好的时候，她一口一个“爸爸”喊得顾启心花怒放。

　　陆曼芝午觉醒来，就听见顾惜的笑声。

　　顾启带着顾惜在院子里放风筝，秋高气爽，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放风筝了。顾惜坐不住，小小的人跟在顾启旁边，一个劲地让顾启放高一些，再高一些。

　　黄姨看到陆曼芝走出来，跟她说，顾启带着顾惜玩了一下午，逛园子，荡秋千，这会子顾惜想放风筝，顾启也满足她，顾惜高兴得不得了。

　　陆曼芝让丫鬟端来茶点，悠闲地看着顾启带着顾惜玩闹。玩了一会子，顾惜跑到陆曼芝身边，让陆曼芝给她喂水喝。

　　顾启也把风筝交给下人拿着，坐到椅子上歇气。他把玩着茶杯，“你倒是睡了个好觉啊。”

　　陆曼芝笑嘻嘻的回他，“怎么？你陪女儿玩不也是很开心嘛。”陆曼芝之前困惑该怎么和顾启相处，但是真正面对他了，到一点都不害怕，下意识地就喜欢怼他两句。

　　顾启也不恼火，“你现在倒是跟之前不一样了。”

　　陆曼芝心想，之前我才嫁给你还没摸清你的脾气，当然什么都顺着你，现在女儿都这么大了，我又何苦老是讨好你。她对顾启说：“现在我们是老夫老妻当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启被陆曼芝逗笑了，他们这是三个月的老夫老妻！

　　他们一家三口玩得正开心，管家来叫他们去正厅，顾虎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顾虎，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都已经在厅里了。

　　顾虎才四十多岁，见人就露三分笑，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笑面虎。今天他没去办公穿着一身丝质的唐装大褂，衣服上绣了一只老虎，很有气势。顾虎见了陆曼芝怀里的顾惜就要抱她，顾惜泥鳅似挣开陆曼芝的怀抱，向顾虎跑去。要说顾惜在这个家里最喜欢的人是谁，顾虎绝对是排第一。顾虎疼爱顾惜到了如果是顾惜要天上的月亮，顾虎只怕也会想办法满足她。

　　顾惜横冲直撞像头小蛮牛，站在顾虎旁边的四太太护着肚子连忙躲开，说着：“哎呦，可得小心点！”

　　顾虎没有理会四太太，他虽疼爱顾惜但因为平日里公务繁忙也少有和顾惜相处的时间，他抱着顾惜爷孙俩坐在沙发上说悄悄话。

　　顾虎把一家子人叫到一起却自己和顾惜在一边玩。二太太就招呼起了顾启，她对顾启说：“小启走之前你四妈妈还没进门呢，”她指指坐在了沙发另一头的四太太。四太太虚扶肚子对顾启点了下头。

　　顾启笑嘻嘻地回了四太太一个礼，又像二太太，三太太问了好，便拉着陆曼芝坐在了一旁。顾启把陆曼芝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捏她手掌上的软肉。

　　顾虎抱着小孙女万玩，二太太和四太太聊天，没人理会三太太，她也不觉得尴尬，一个人吃着点心。

　　和同学看电影的顾府三小姐顾绣回来了，她是个急性子，人还没走进正厅的门就能听见她说话。

　　“听说大哥回来了，我连电影都没看完就赶紧赶回家来。”顾绣长得很秀气，模样跟性格一点都不一样。她与顾启感情很好。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二太太最讨厌自己女儿这幅模样，风风火火，一点都不稳重。

　　顾虎打断二太太，“二丫头这个样子我看就挺好，爽朗大方！”顾虎看重儿子，却也极其疼爱女儿。渝城的风气也是如此，有外乡人开玩笑说，别的地方儿子是宝，这里儿子是草，女儿是宝呢！

　　顾启放下陆曼芝的手，逗顾绣说：“我看你是迫不及待得看我给你带回来的洋玩意儿。”

　　顾绣也不生气，假装被猜中心思的回顾启：“呀，这都被你知道了。”逗得一家人开怀大笑。

　　这顿饭吃的是火锅，正和陆曼芝的心意。他们陆家就是船帮起家，受码头文化的影响她特别爱吃火锅。陆曼芝被热气腾腾的火锅熏得红扑扑的，轻轻地哈气。顾启帮她盛了一碗汤，对她说：“别吃这么辣。”

　　陆曼芝正吃得开心，对顾启笑笑，娇声娇气的说了句“我就想吃辣的嘛”。行，顾启也不再开口了，还帮陆曼芝夹了几筷子她夹不到菜。

　　吃饱喝足的顾绣倚在陆曼芝身边，“嫂子，听说我哥带回来了个女的。”

　　顾启挥挥手，让顾绣坐一边去。“你少在这里不怀好意，张芷蕾是和我在德国留学的同学的妹妹，她这次来就是到你们学校去任教的，人家也只是在我们这住几天，等她去学校报道了就住学校的公寓去了。”

　　“没意思极了。”顾绣沮丧地走开了。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晚饭后一大家子人还打起了麻将。顾惜年纪太小实在熬不住夜吵着要睡觉，顾启抱着顾惜，身边跟着一个陆曼芝一家三口先走了。顾绣对打麻将没兴趣也打了招呼回房了。剩下顾虎同三位姨太太玩了个尽兴，最后搂着妖娆的三太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