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传》行甜粽

4、第 4 章

　　连续几日来，天尊城出现了一种奇怪的传染病。患病者时而神志不清时而浑身无力，意志力较为脆弱的甚至出现狂躁的自残行为，集中在少年到壮年时期。

　　宛如天灾的浩劫不同程度地影响了很多官员。毫无例外地是，患病者皆是剑客。

　　英勇之神是所有剑客就职的地方，而现在却暂停拜师。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少了很多佩剑行侠仗义或是把酒对歌的剑客，冷清不少。

　　三五成群的药师穿梭在药店与医馆之间，不断新加入的降落的药师从天羽城急匆匆赶来，洁白的贤者法袍连成一道风景线。
　　天尊城上空结起了密密麻麻的群疗法阵，细微的法术光粒在空气中流动，宛如多彩的细雨一般炫目。

　　为了避免暴乱，天尊城王榜上称其为一种罕见的传染病，以此隐瞒天灾背后的阴谋，至少暂时未有人死亡。

　　冷清的茶馆包厢中坐着平凡的一男一女，女子身材修长，一头灰色长发盘成法师惯用发型，但她身旁并没有任何法杖，普通得毫不起眼。

　　相反她对面的男子却相当张扬，尽管戴着斗笠，却依然能看到垂下的红发，一丝一丝如同鲜血，以及那一身宛如朝霞的外衣。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身优雅的扮相，正横在软椅上吃菠萝。

　　“焰也受到影响了吗？”女子的身影压得很低。

　　男子含混不清地发出一声音节，顺便咽下黄澄澄的果肉。“焰才不会受影响，他是吃坏东西了。”

　　“你——”女子单手握拳，按捺住杀人的冲动。“我在跟你说正事！”

　　“痕哥去哪了？”

　　女子微愣。“他有那么多正事要处理，你以为谁都跟你这混小子一样闲得冒泡，你好歹有点五圣的自觉好不好？！”

　　羽霜白了她一眼。“怎么凶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

　　“啪”地一声，白皙纤瘦的手掌已经拍在桌面上，迅速凝结一层冰。原来当今术圣已经强悍到不用法杖就如此，谁说女子不如男，老子半个菠萝打爆你的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对，好男不跟女斗，何况这不是女人，是母大虫。

　　“颜姐姐，我开玩笑的。”变脸的功夫只赢不输。

　　“哼。”羽颜愤愤地瞪了卖乖的弟弟一眼，甩袖而坐。凉风从未关严的窗缝钻入，夹杂着丝丝寒意。羽颜垂头喝茶，长长的睫毛微颤。

　　羽霜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少见地规矩坐好。少女长长的披风下摆处，淡蓝色冰元素在空气中移动着，凝聚着，逐渐连成一片，聚成厚厚一团。

　　待她放下茶杯时，整个屋子都被晶莹的冰层覆盖，宛如水晶一般闪亮，四周零散着冰元素的淡光。

　　“讨厌的尾巴。”羽颜挡住披风下的手，魔法渐渐淡去，消失。

　　羽霜见怪不怪地接上她的话。“这很正常吧，上至成皇连成下至守城护卫可是没一个人信任我这个弑师杀友的外邦，我那个面瘫师父真是扔了个大麻烦给我。
　　要是我跟寂缡一伙，一定让天尊城鸡犬不宁比现在乱上个十倍。”

　　“闭嘴。”羽颜喝止他。“还想没事找事。”

　　“我没找事，是事找我。上天为证，我规规矩矩什么坏事也没做。”

　　“你聪明点，别跟寂缡有什么接触。族长已经在调查此事了。”

　　“不必了。”羽霜的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打开，附在门上的寒冰顿时被金黄色光束弹得粉碎。一个金发少女走进，衣衫一甩径直走向羽霜。

　　“门口的人都处理过了。”

　　“辛苦了，紫澄。”

　　“这谁啊？”羽颜问道。

　　“我老婆。”羽霜随口答道。

　　一旁的紫澄羞红小脸，立即打断他。“好了您别开玩笑了。”

　　羽颜盯着小姑娘愣了愣，转而笑道。“这丫头挺好。”

　　与此同时，焰陨在后花园踱步。

　　他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佩剑，因为中毒已深，只好留在烽火大殿静养。

　　焰陨了解那并不是静养就能解的毒，成皇的意思也不过是大家都在想办法。近日里，大家都各有各忙，如果自己不为自己负责，恐怕病死也无人得知。

　　焰陨皱起眉。今天已经是第三个周期，不知试验品如何。

　　烽火殿后后花园一隅，一间不起眼的屋子摆放着排列整齐的金丝笼，金丝笼里关着几只奄奄一息的白玉幼鼠。这几只小鼠分别注射了不同的药物，看去用处不大。

　　正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

　　来人令焰陨觉得十分惊讶。“痕哥？你怎么会来。”

　　“见到羽了么？”

　　“怎么了？”

　　“跟我走。”

　　殇痕的红发随风扬起，半遮住金色眼瞳，焰陨看不清他的表情。焰陨紧跟其后，跨上一只雪山银狐。银狐长毛飞扬，如同散了满天银币。

　　很快，两人便到达纵横殿，同是纵横殿一隅，出现一座阁楼。环视四周，幽静别致。

　　焰陨眯着眼打量一番，紧跟着殇痕上了楼。

　　暗紫色的石门充满神秘与古老的吸引力，门打开的一瞬间，光芒顿时充满视线。焰陨垂着眼，殇痕正好站在那光里，仿若谪仙。

　　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有人的。屋内有几个剑客，看去表情随意，没有任何拘束。焰陨依稀可以感受到，这几个剑客并不是初行者，隐约散发着强劲的爆发力，却被毒强制压制住。

　　几个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殇痕和焰陨，随即喝下手边的溶液。不多时，便倒地睡去。——也或者是永远地睡去。

　　直到此时，焰陨才明白过来，殇痕与自己做着同样的事。只不过他的实验对象不是动物，而是，人。

　　“你用人试药？”焰陨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都是烬野的手下。”殇痕拿起桌子上的一只玉器，里面装着半透明的绿色液体。
　　“我告诉他们，如果喝完药恢复正常，便可以活命。如果药是对的，我会在天尊城水源投放。毒有传染性，只有从水源处才可控制。”

　　“那如果不对？”

　　“他们会死。”殇痕道。

　　这帮人的想法是，横竖都是一死，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可以试试么？”焰陨道。

　　“我不是要你来试药的。”殇痕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最近在干些什么。”

　　“你是想说，你很在意我？”焰陨的笑容里有一丝难得的狡黠，不等对方开口，便迅速继续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就是在操心我的事。你是关心我的，你不会放弃我。”

　　殇痕没有讲话。

　　“我是剑圣者。”焰陨道。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态，语调也变得低沉起来。“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如果有朝一日你我站在对立面——”

　　“会有那么一天么？”焰陨盯着殇痕，突然不顾形象地坐上一旁的桌子。他的表情很自然，却有板有眼地分析着问题。“你会与我为敌么？”

　　殇痕没有讲话。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世事难预料。”焰陨笑道。“有时候我觉得我很不容易，倒不是因为剑圣者的职位，而是你和羽。羽就不说了，放肆又任性，我们两个都得照顾他。但是你，有时候我很捉摸不透你。”

　　殇痕的目光紧盯着焰陨，依旧一言不发。

　　“当你斩杀烬野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你失踪的原因。你十八岁的时候，我们才了解你十五岁的想法。我曾经一度为不能理解你而苦恼，后来我倒是想明白了。”

　　“什么。”

　　“我没必要去揣摩你的心思，因为很多时候你也不知道你会做什么。偶尔你说出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既没有所指，也没有目的，就像我们在询问天气。”

　　殇痕哼笑一声。

　　“还有就是，你的安全感比羽还要低。”

　　殇痕的金眸有一秒的飘忽，转而开口道。“是的。”

　　“但是你也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安全感，因为你就是安全感本身。只要有你在的地方，羽就可以随意胡闹，而我也不会担心我会不会死。”

　　殇痕突然笑了。“你是剑圣者，哪那么容易死。”

　　“是啊，我的战圣者。”焰陨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炽热，几乎要将人洞穿。“你今年才十八岁。”

　　殇痕难得讲一句俏皮话。“似乎很年轻的样子。”

　　“我有一个要求，痕哥。”

　　“请讲，十七岁的剑圣者。”

　　“我可以挑战你么？”

　　“你想挑战我么？”

　　“我排在连政后面。”

　　“这事不急。”

　　“对，这事不急，我们来日方长。”焰陨道。“当务之急，是解了这该死的毒。解毒之后，我们好把打架的事提上日程。”

　　“我不跟你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有为什么。”殇痕不由得笑了，他轻轻地拍了拍焰陨的额发。“不闹了，焰。”

　　“有闹么？五圣之首那么沉稳，怎么会跟我逞口舌之快？”

　　“你说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