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养食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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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有人没啊！我都待在这儿快一天了！怎的好端端将我困起来了！？”小姝杠着脖子嚷着，被那位“美女姐姐”带到这处偏殿来，之后便没了动静，她左思右想，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谈事没谈成，灵主儿抛下她自己跑了。
“我这么有用的吗？”
小姝鼓着腮帮子，坐在那张又高又大的锦丝床上悬晃着脚，心里想的不是如今处境如何，反倒是摸着肚子叹气。
“唉，好饿啊，他们不会把我饿死在这里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又摊到在床上，侧脸接触到那床上的锦丝绸缎之时，不禁由衷的发出声感叹：这被子，哇，有钱真好......
无聊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在偏殿四处溜达，这摸摸那看看，将偏殿上下探了个遍，最后实在是无事可做，便又重新躺在那床上，可没想到的是，这一躺竟睡了个安稳。
再睁眼的时候，偏殿内已是饭香四溢，小姝吞了吞口水，起身往桌边走去，五珍鸭血糕、蜜糖八宝饭、油煎翠碧鱼......果然，这修罗真的是很有钱，给她这个筹码的吃食都如此金贵，更不用想若是贵客登门又会拿出什么来招待。
小姝吸了吸鼻子，而后坐在桌前大快朵颐，丝毫没有要剩下的意思，将饭桌上的菜肴吃了个干净，而后抹抹嘴，痛快的打了个嗝，拍拍肚子自言自语道：“舒坦了。”
给修罗报信的是青虞手下的侍女，她将小姝这丫头一天的行程从头到尾的给修罗讲了个明白。
修罗听罢，久违的在脸上露出些趣味来，“你说那丫头不慌不忙的在偏殿吃饭睡觉？......我原以为她该怕到又哭又闹，没想到竟是如此心大，你说她是真蠢还是真的不怕？”
那侍女含着笑摇摇头，见修罗一副走神的模样思考，脸上还带着些迟疑的玩味神色，片刻后，只听他又道：“吩咐下去，多多做些精致吃食，不重样的给她端上去。”
侍女呆愣了一分，而后便点点头下去了。
就在小姝正没心没肺的享受着“有钱真好”的地穷宫生活时，玄凌正拉着地灵一起将头埋在“散器录”的书里。
“这书里来来回回翻遍了关于养食冢的也就这两句话——‘汇入其何，出其得何，或养或食，不一而论，凭养食者定’，灵主儿，这东西究竟有什么值得探查的？”
玄凌捧着那器物，脑中串联起之前的种种，“这东西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用处，才让夜神紧张成这样，连天帝那边的口都不敢开，竟借了修罗的手来拿......你说，这东西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玄凌两眼盯着养食冢，手指不停摩挲着上面镌刻的花纹，那花纹勾绕迷乱，竟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地灵皱着眉一起盯着，也只是咂咂嘴，说不出个什么。
养食冢顶上是个方形盖子，打开一看，中央嵌着圆形的图纹，图案也是杂乱的毫无章法，只是一堆线条向外延伸。
玄凌顺着线条，指尖滑到器物两侧，忽地摸到底下藏着的两个小铁扣，他将铁扣板开，发现两侧器身竟是可以拉动的。抬起两侧器身之后，竟与中央那圆形的图纹持水平位契合在一起，方才瞧着杂乱的线条，如今这样一合，化分为整，才约莫看出个一二来。
“我怎么瞧着这图纹有些像......”地灵摸着下巴挠头道：“有些像......”
“——眼睛。”玄凌摸着合起来的图纹，“这是眼睛的图纹。”
“对对对，是眼睛，无数线条堆起来的眼睛，所以这眼睛图纹又是什么意思？”
玄凌此时已听不清地灵嘟囔着什么，现下他脑中充斥的就只是那个图纹。
眼睛，线条，他之前见过的。
不就是与天河印相似的那个图纹吗？
想起天河印，就不得不想到那位已故的也算他半个故人的“弱水之眼”、言熠的那位神秘师父——啸镜。
玄凌拿着养食冢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怎么就这么巧，和天河印上的纹路如此相像，难不成这东西本就是啸镜的吗？
那之后怎么又辗转落在修罗手中，又被夜神、西海君所用？而且他们对这东西好似很熟悉，竟运用的十分得心应手。
恍惚间，他被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撞破思绪，啸镜获罪被九天追缉了这么些年，会不会就是与这个东西有关？
如若是，那么就没办法这样拱手拿给修罗，牵涉到啸镜便顺带着牵涉到言熠，对这东西还不甚了解之时便不能如此草率的放在别人手中。
可是小姝还在地穷宫......
玄凌抚着额角，眉间又皱起些沟壑，小姝还在地穷宫被那老奸巨猾的修罗压着，不交出养食冢定是无法将她救出来。
正愁着，就听地灵又将散器录那书捧在手上，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念叨：“汇入其何，出其得何，或养或食，不一而论，凭养食者定......”
玄凌将这话嚼在嘴里，片刻后竟得出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既说这养食冢入何得何，那么若是入了它自己，岂非也可得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出来？
想着，他便将养食冢合成原来的形状，将腰间心叶玉化碧炀剑持在手上，一旁地灵有些看不懂，心想这是要做什么？
玄凌将碧炀对准了器物的顶，而后便一剑穿过，将那顶盖中间的圆形图纹生生从上面拔了出来。
“灵主儿，你这是要破了这东西吗？”
玄凌摇摇头，“书上说‘汇入其何，出其得何’，我取下这东西的一部分汇入其中，保不齐可得与这东西一模一样的东西出来，只不过，这后两句还不知做何解。”
“‘或养或食，不一而论，凭养食者定’......”地灵挠头扒拉着书，又转向器身看，片刻后，他指着器身两侧合起来的那两个铁扣道：“灵主儿，这两个铁扣的颜色，竟不一样。”
玄凌探过头，摸着那两个铁扣，“一个暗红，一个暗绿，上面压着层金属漆，不细看竟还无法分辨的出。”
他细细琢磨了方才说的那两句话，又看了看这两个颜色不一的小铁扣。
“我知道了，”玄凌道：“红，主杀伐、吞噬，与食对应；绿，主滋生、破土，与养对应......”
“——那我们要是想养出个与这东西一模一样的出来，就要将这绿色铁扣拓下去。”地灵抢话道。
“如果我们的想法没错的话。”玄凌抬手触到暗绿色铁扣，又将圆形图纹搁置其中，而后拓下铁扣。
只见养食冢忽地将器身内的东西包绕起来，内里也轰动着发出声音，这样过了没多久，养食冢渐渐没了声音，安稳下来。
玄凌和地灵二人对视一眼，而后静待着它其后的动作。
四面器身缓缓打开，内里包裹着的那个物件也缓缓露出形状大小来，玄凌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他猜得没错，养食冢借着那块图纹，生生的复制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赝品出来。
地灵将那赝品拿出来细看，“还真是一模一样，不过灵主儿，虽说这器身一样，可内里的作用能一起复制过来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玄凌说着，将一旁搁着的茶叶顺手抓了点扔进那假养食冢里，而后拓下绿色铁扣。
半晌过去，赝品里什么反应都没有，看来这假的是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地灵咂咂嘴，“看着一模一样，实则是个啥也干不成的闲置摆件。”
“谁要它当摆件了？”玄凌挑了挑眉，“拿它接小姝足够了。”
地灵睁大了眼睛，“修罗要是知道我们拿个假的糊弄他......”
“你放一万个心，这东西本就不是他的，或许连他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正经用处，自然也不会想到我们能拿它复制出个一模一样的，”玄凌说着将那个真的养食冢放在书房角落里藏好，又拿起那个假的道。
“走，去地穷宫接小姝。”
偏殿里，小姝正睡得昏天黑地，就听门一推，前日那个带她看风景而后又将她忽悠到此处的漂亮姐姐走了进来。
她立马起身，顺带抹了抹嘴边因为睡得太香而流下来的口水，而后便迅速装作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冲着她道：“你来干什么？又想做什么骗人的营生？”
青虞淡淡一笑，“姑娘说笑了，我奉修罗大人之命，请姑娘去正殿一叙。”
小姝一滞，修罗将她圈在这地方两天了，怎么今天忽地想起来叫她去说话了？难不成......难不成灵主儿来接她了！？
她想了想，又看看青虞，细眯起眼睛道：“你莫不是又要骗我去哪个地方，然后再将我圈禁起来吧？”
“姑娘多心了，修罗大人等候已久，还请姑娘速速与我前去。”
见青虞神色淡然，小姝便将信将疑的跟在她身后出了偏殿。
去正殿的一路上，小姝左顾右盼的张望着，觉得好生奇怪。前日里和灵主儿一起来这地穷宫时，连宫门口站着的都是凶侍，怎的反倒在宫内没了凶侍的影子？虽说她十分怕那凶侍，但这一路上走过去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更让她后脊发凉，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绕过几个长廊，终于到了正殿。
小姝跟在青虞身后，探出身子往前一看，正殿上正站着玄凌和地灵，看那样子似乎还在和修罗说些什么。
见小姝进来，地灵着急的偏过脑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悄声道：“你没事吧？”
小姝摇摇头回道：“我没事。”
玄凌见小姝安稳的站在他面前，才又放下心来，伸手拍了拍那丫头的肩膀，抚慰似的打了个唇语：我来接你。
小姝重重的点点头示意：我知道了！
未等他们说几句话，就听座上那人道。
“既见了人，那我要的东西，想必你也带来了吧？”
玄凌笑笑，转头从地灵手里接过被包裹起来的那个假的养食冢，修罗身侧的青虞上前将那东西递上去。
修罗细细视察了一遍，而后又拿眼神扫过底下站着的那位灵尊大人，“灵尊爱护所下之人，我也未曾怠慢，今日既已交接好，便带姑娘回去吧。”
玄凌轻笑揖手，“劳烦修罗大人。”而后便将小姝拉在自己身边，地灵护在一旁，三人前后脚的出了这地穷宫门。
直到身影堙没，修罗身侧的青虞才不解的问道：“大人既已知道这东西是假的，为何还要放他们走？”
修罗摸着手上的那个清透的玉指环，低声道：“没有为什么，想放便放了。”
“可是夜神那里......”
“天帝我都不怕，夜神又算什么？”修罗将那个假的养食冢递给青虞，“夜神再遣人来问，便说东西已经拿到手了。”
青虞点点头接过，揖了揖便下去了。
地穷宫长年累月灯火通明，却始终无法辨得白天黑夜，修罗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看见星月当空是何时，守着这片地下巨城，仿佛守着一片永不得明日的永恒轮回。黑既是白，白既是黑，二者在交接之时也愈加模糊。
若是人人都这么活呢？他抬头闭眼，又忆起年少时的那个梦，好似越久远的事情记得便越清楚，随之带来的快乐和苦楚也愈多。
“云罗。”他开口念出这个名字，好似开启了一扇通往极乐的大门，所有表情顿时都变得鲜活起来。
不是像称呼一位老朋友那样的念，也不是像称呼一位情人那样的念，是自然而然，下意识的张口将这个名字脱落出口，和年少的梦联系在一起，飞出窗外。
修罗出神的问自己，“多久了？”
他板着手指数了数，而后又自问自答的道：“竟然......已经有一万年了。”
这些时日究竟是如何被消磨干净的？他又是如何浑浑噩噩的混到了如今这个样子？
“幸好，幸好我还记得。”
他喃喃自语，努力压下喉间呜咽，紧闭着的双眼也被不自觉滑下的泪水沾染湿润。
此刻光景下，王不是王，修罗不是凶煞。围在椅座里的一只困兽在四下无人的时刻舔舐着被遗忘的伤疤。
芜青所。
玄凌将小姝从地穷宫带回后，发现这丫头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细细盯着小姝看了好久，才缓缓问道：“你是不是胖了？”
小姝瞬间睁圆了眼睛道：“灵主儿你还是人吗！？”
地灵凑过去扒着小姝的脑袋瞅了瞅，道：“我也觉得。”
小姝一巴掌将地灵呼过去，而后又气呼呼的坐在一旁道：“地穷宫财大气粗，伙食好的不得了，我这个当俘虏的每日三餐都少不了四菜一汤，不胖才怪！”
地灵：“早知道你日子过得这么好，我和灵主儿就晚些再去接你，好让你再多吃点。”
玄凌笑了笑，“也是，芜青所里苦日子过惯了，去地穷宫里改善改善生活也挺好。”
“好个屁！你们是把我扔在那里不管了！”
“谁说不管你了，今天不是去接你了吗？”玄凌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个器物，小姝一看，这不是和修罗做交易的那个东西吗？
“灵主儿！这东西是你什么时候从修罗那里偷过来的？”
“偷什么，本来就在我这里。”
“可是我亲眼看见你今天把这东西给了他啊。”
“那是假的。”
“什么！？”小姝嘴张的老大，灵主儿竟胆子大到糊弄修罗？他是有几条命给修罗磨牙的？
“地灵，”玄凌道，“你帮我跑一趟。”
地灵应声道：“灵主儿吩咐。”
玄凌将那个真的养食冢放在一盒子中，又将袖中藏着的书信一起放在里面递给地灵，“将这些东西送至言熠跟前，切记不要声张。”
“灵主儿这是要？”
“这东西言熠应该清楚，问问他总是没错的。”玄凌想到那个眼睛的图纹，心中总是隐隐缀着些不安。
啸镜究竟留了多少秘密？
自上次乾仁处那么一闹腾，武皇将一干人等全部带回询问，从头到尾了解了个彻底，才知道先皇底下到底圈了多少光吃饭不干活屁事还一大堆的废人。
为此武皇发了好大的脾气，连贴身的内官都没能拦住，吓得带头的州府畏畏缩缩的连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言熠只是被叫过去问了些话，而后便被武皇安抚了几句，诸如：不要和这些刁民一般计较，他们蠢不代表整个临武朝都蠢，乾仁处还是要好好管制云云。
至于那闹事的州府，带头的被革官，其余降职并罚俸一年。
乾仁处的弟兄们经此一事，对这位新任的主司也是颇有好感，能感同身受理解他们，并能为他们争得公道，已是难得至极。何况言熠从头到尾没有因此而刻意收揽人心，更是让人私下里暗自钦佩。倘若之前还有人心存不服，对言熠担任此职有些微词，那么现下都已烟消云散了。
这日，言熠正忙着翻阅手底下的卷宗，就听门外侍人道有客来访。
言熠抬眼一看，正是地灵。
见他手里又拎着东西，以为又是玄凌让他来送吃食的，言熠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底下那几位分司还在埋头忙着整理卷宗。
他将地灵拉到一旁低声道：“不是说了别再送吃的了，我这里什么都有。”
地灵挠挠头，“灵主儿让送的，我只是个跑腿的，也没法子拒绝啊。再说，这次除了吃的，还有其他东西要给你。”说罢他朝四周点了个眼色，示意言熠先让底下的人遣散下去。
言熠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便寻了个由头将那几位分司撤下去休息。
人走完了，地灵才从吃食的盒子里掏出一封信和一个方形器物递给言熠。
言熠接过信打开，映入眼界的字与他印象中和玄凌匹配的字是极为不符的。
信上所书——
徒儿如晤：
近日可安？吾遣地灵携吃食相与，滋美味甜，以补尔劳神之耗。今有一重物，其间图纹迷惘，吾念尔或可知，特此一同携去。万望尔安。
师，凌
言熠看到最后四个字有些洇墨，像是描着来回写了好几遍才洇成那个样子，不禁有些奇怪，他在这临武朝好端端的，又有什么能让玄凌操心他不安的呢？
他接过那个方形器物，将表面的锦布打开，发现这东西竟眼熟的很。
地灵上前，将底盖和四周器身翻成同一水平线，“眼睛”的图纹就这样暴露在眼前。
言熠顿时僵在原地，搭在图纹上的手也有些轻颤，地灵察觉出不对，上前道：“怎么了？”
片刻后，言熠恍惚中听见自己回道：“这是我......幻生出来的地方。”
“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养食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