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搞事业不说爱》一方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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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日轻飘飘地过去，彼此都明白这一战必将来临，只是还没有到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时候。
　　日子仿佛还是跟过去一般平静，却又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上次的疫病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试探、又或者是神族给予隋彼岸这个代理人一些微薄的施舍，但即使这份报酬再小，也足够隋彼岸一夕之间跻身仙门首列。
　　仙门同道的另眼相看，俗世朝廷的赏赐赞誉，黎民百姓的感恩戴德，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成为加在隋彼岸身上的荣耀。正如隋彼岸给池潦的承诺，通过她的关系，千水渡成为御用，利润翻了几番。加上这个“御用”的头衔加持，平素的运单也增长不少。
　　可惜的是池老宗主几年前就卧病在床，神智多半是不清醒的，终于在年前病故，看不到千水渡此时的万丈荣光。失去父亲的池潦没有时间在悲伤中停留，处理完父亲的丧礼，他马不停蹄就投身门宗的事业。
　　千水渡的船只所到之处风平浪静，就算是逆流而上，也能一帆风顺。人都说千水渡宗主池潦青出于蓝，起水系法术远超先宗主，可池潦自己清楚，这哪里是什么法术，这分明就是镇水塔的力量。
　　不愧是神族的秘宝，人世间的一切水源都逃不过这个镇水塔的调度。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从池潦的脑海中闪过——如果镇水塔遇上龙族，不知道会怎样。
　　池潦用一声嗤笑略过自己的多心——龙族……如今还哪有龙族……
　　他唤来下属，给隋彼岸送去金银珠宝，打点朝廷的关系。现在的朝廷还算清明，皇帝大臣都不是贪婪之辈，但他走的押运，免不了与下面的衙役打交道。所谓阎王好处、小鬼难缠，这些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那些金银送到药灵山庄的时候，隋彼岸正与赤衍汇报最近的事务。
　　“上个月各地出没的妖兽这么多？”赤衍看着隋彼岸递过来的文书，但是上个月，各地出现不下百次的妖兽袭击人的事件，这不合理！
　　他无法与隋彼岸明说碾月下令禁制妖魔袭击人，但就算是真的有妖魔不听魔主号令，这数量也太多了。而且根据这些记录，都是一些修为不小的妖魔，可要是修到这种级别，单凭巡守卫几个小队就能收拾？还是说他们苏宗的巡守卫的修为高到他都捉摸不准了？
　　“是多了些，不过仙门合力，要收拾他们也不算很吃力。”
　　“合力？”
　　“嗯，这正是我想给你说了。前些天我与几个宗派和一些散修商议了一下，组成了联合的巡守，希望可以增强对付妖魔的力量。不过还没有成事，就不急着跟你说。现在他们出了成绩，算是能成功了，我才敢给你汇报。”
　　“那你做得还挺好的。”不知道隋彼岸听不听得出来赤衍的话里有话，但赤衍是真的没有想到隋彼岸现在仙门之中竟已有如此地位。
　　苏定因为修炼凤凰秘卷，早就灵力耗尽、形同废人，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变得疯疯癫癫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走火入魔，赤衍却知道这是强修秘法所致。他的秘法，除非凤凰血脉，别人要是学了，不但法力尽失，就算神智也会被馋食殆尽。
　　苏定废了，苏行接任宗主之位却不常管事，实权落在隋彼岸的手上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清楚隋彼岸的能力和手段，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得到其他宗门的信任。
　　大概……就从那次疫情开始？接下来的时间里面，人界好像一直在发生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又刚好都被隋彼岸完美解决掉。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有人为隋彼岸铺好了路。
　　隋彼岸做事谨小慎微，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对苏行。
　　她的野心很大，但对苏行的心情，她是真心的。
　　从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苏行，她就喜欢他。她的祖父和父亲希望他们二人能亲上加亲，其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苏宗庞大的家业，可隋彼岸不一样。小时候的她还不知道祖辈的算盘，她只知道，这个长相俊美、才能出众的男孩是她的表兄，她以后要嫁给他，只要的只是“苏行”这个人。
　　后来她明白了祖辈的用意，离开隋宗来到药灵山庄，美其名曰陪伴姑母，实际上就是要制造更多的机会与苏行相处。虽然苏行早有婚约在身，但幸好苏行不喜欢池鸢，只要她在他身边，苏行迟早能接受她的情义。
　　然而她好像有点想错了——苏行与池鸢退了婚约、她成为了苏行的左膀右臂，却始终没能走进他的心里。
　　野心与真心之间开始了较量，而这一刻，明显是真心占了上风。苏行只不过一个嗤笑，隋彼岸就看呆了，她听不出赤衍的暗讽。苏行是从小就在隋彼岸心尖上的人，她的野心再大，终归是洗不清她对苏行的那点真心，不到不得已，她都希望她的心意能得到回应。
　　赤衍看着隋彼岸，神情复杂。他不是苏行，他对隋彼岸没有什么情义可言。隋彼岸对他他来说，仅仅是一个能力出众的管事罢了。如今她不但掌握了药灵山庄，还能联合仙门各派，看来他之前还是小看了她。
　　“这都是仙门同道看在表哥面子上才给我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隋彼岸笑着说道，记功劳不忘带上苏行。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代表的是药灵山庄，她跟苏行是一体的。
　　“我根本没做什么。”赤衍淡淡地说道：“上次的疫病也是，医工是你调度的，物资是千水渡送的，要不是你给我们送信，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次事发突然，是我没有及时向你请示，我……”
　　“我不是在责备你，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很好。事关人命，汇报来汇报去耽误不少功夫，你能临危不乱，我们都觉得你做得很好。”
　　“表哥也是这么觉得吗？”
　　“嗯，”见得到了他的赞许，隋彼岸笑逐颜开，赤衍便继续道：“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
　　“虽然没有什么仪式，但我们药灵山庄如今已经是五门之首了，我想，如果表哥愿意，我们不如建立同盟，成为盟主，便于日后行事。”
　　“日后行事？行什么事？”
　　“自然是除魔卫道，护百姓平安。”
　　“你真是这么想的？”赤衍有些意外，在他所读取到的苏行的记忆里面，隋彼岸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这么宏大格局的人。除魔卫道不过是她面上的说法，底下肯定是什么别的东西。他隐约觉得隋彼岸背后还有什么力量在支撑，可他现在还看不透，况且隋彼岸也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不就是我们修道之人所求之事吗，就算不是，我们药灵山庄医药双绝，哪怕不是修士，也是要以救护百姓为己任的。”
　　呵！赤衍笑了一声，他以前怎么不觉得隋彼岸这么会说话呢，算了。“接下来我要出去一些时日，山庄就交给你打理了。母亲也是，你多抽空看看她吧。”
　　“表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姑母的。”
　　送了赤衍出门，隋彼岸转身就换上了另一张脸。她去到山庄最偏僻的小院，这里以前是苏雨的住处，他出嫁以后苏夫人马上叫人把里面里里外外打扫一番，把苏雨在这里的生活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丢空几年，知道最近它迎来了它的新住户——桃华。

　　***

　　离开了药灵山庄，赤衍立马去往海安城。
　　自从万年轮幻境回来，碾月与玖灵跟着燕问声回到宸海楼，想办法帮助燕沐辰修行。碾月不习惯人间景致，指导了燕沐辰两月，留下一套功法，就独自回去了；玖灵却喜欢人间繁花似锦、市井喧闹、灯火阑珊，于是便留在了人界。闲来无事，便拉着燕沐辰出去外头闲逛。
　　玖灵挽着燕沐辰走在海安城最繁华的大街上，街道中央，人流如织。
　　摆摊叫卖的货郎、采买的妇人，还有偶尔与她们擦身而过的修士……没有仙凡之间的疏离隔阂，仿佛只是这人间烟火画卷中自然的一笔。路上遇见几个出来溜达的宸海楼门人，见到燕沐辰，熟络地上前来与她打招呼。
　　临街的茶楼门前，一位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正讲到昆仑之巅上古结界大开的故事，抑扬顿挫的声音飘到二人的耳里，玖灵看着燕沐辰，笑着在她耳边说道：看，正在说你呢。
　　燕沐辰有些不好意思，撇过头去，慌慌张张地随便指了个卖泥人的小摊，说道：“哈，那个看起来挺好吃……”就拉着玖灵离开了说书摊。
　　阳光暖融融地照着整个海安城，青石板路被磨得光滑锃亮，反射着温润的光泽。一阵微风拂过，带着海水特有的咸味。
　　玖灵知道燕沐辰脸皮薄，容易害羞，总喜欢打趣她。可要是燕沐辰只是个容易害羞的懦弱孩子，玖灵还不至于这么沉迷其中，偏偏燕沐辰有些时候冷静从容得过分，她才更加觉得燕沐辰害羞的时候特别可爱有趣。
　　“你可真是有有趣的人，一点小事情就不好意思了，跟个娇滴滴的小闺女似的。可那天我们告诉你女娲之泪的事时，你倒是冷静得过分。”玖灵拿起个彩泥人，一边转一边说道。
　　“我只是不太习惯那些事情被人说得那么神奇罢了。”燕沐辰说道：“其实那天哥哥与我说女娲之泪的事，我也很是震惊的。可当时我的心里，仿佛早有预感似的，就好像……就好像我早就隐约知道，我藏着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重大秘密那般。”
　　“你早有感觉？”
　　“怎么说呢……”燕沐辰一边思考，一边给玖灵拿的泥人付了钱，“一开始我还没有什么特别感觉，爹爹说我出生便带着内丹，又生在修仙门宗，那定是上天给的机遇，要我好好修行，将来保护好家人和百姓。我觉得爹爹说得对，可终究觉得这不过就是一个奇遇。直到我失去了内丹，苏雨用灵力凝珠为我重启气海，我便觉得我可能与常人有些不同。”
　　“再说得仔细些。”
　　“那灵珠被我纳入气海以后，我能感受气海焕发出新的生机，不是那种强大、强悍的澎湃的生机，而是内敛的、流动的、没有停息的暗涌，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下藏着无数生命那样，看不见，能却感觉它的存在。这是不可思议的。按理说，就算苏雨的灵力再如何纯净，也不应该一定排斥都没有。所以我觉得，我一定是有什么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才可以这么容易接受水灵珠的灵力。”
　　“这么才思敏捷，也是女娲之泪的影响吗？”玖灵笑道。
　　“大概吧，”燕沐辰回应道：“我觉得挺好的。如果我是个笨蛋，就帮不上大家的忙了。”
　　“碾月教你的修行之法，你可有‘勤加练习’？”玖灵忽然笑得暧昧，后面几个字还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燕沐辰一时没理解，待她反应过来，脸都发烫了。她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小声道：“有的。”
　　“可苏雨不是不愿意接受敖闰给他的使命吗？他居然肯助你双修？”
　　那两个字一出，燕沐辰更加不好意思了。“你们不懂他。虽然他嘴里说着他是他，敖闰是敖闰，可既然他接受了敖闰的力量，他怎么可能会放任神族继续压榨世间呢。他对亲情渴求已久，一下子跟他说他要赌上已经有的一切去履行一个不知结果的未来……能一下子就接受才不正常吧。”
　　“你却一下子就接受了。”
　　燕沐辰轻轻笑道：“那是因为我早就拥有了一切。父母兄弟、家族宗门、还有这与生俱来的内丹和富可敌国的家世，我不费吹灰之力、生来就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就连我的夫君，也是我自己喜欢的人。拥有这么多，自然也应该付出大的代价。”
　　“你就这么相信他？”玖灵问道，可她表情看起来没有一点疑问。
　　燕沐辰没有回答，只是给了玖灵一个明媚的笑，顺手从旁边的货郎那里买了一串糖葫芦，递到玖灵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