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教授与沈医生》朝北的窗

14、第 14 章

　　1、陆智周童鞋28岁破格晋升为二级教授，同样28岁，我博士毕业一年独自带着一群愣头青住院医管病房，操心操肺操肝，副高遥遥无期。
　　我发自灵魂佩服他：“你也算青年才俊，28岁就二级教授了，很多人努力一辈子目标都只是三/级教授，你一下就达到了人生巅峰。”
　　对我的羡慕嫉妒，陆老师就一个字：“哦！”
　　“哦是什么意思？你不激动吗？”
　　“我一直认为我的人生巅峰是和你床笫之欢呢。”
　　难以置信，他刚说我们在一起我就答应了，连考虑时间都省了，容易得跟倒贴差不多，这算巅峰的话也是坐直梯上去的。
　　陆老师瞪我：“坐直梯？我流了多少汗你不清楚么？比竞争二级教授多多了，都是力气活好么”
　　这话说的好像我强了他似的：“其实你可以适当偷懒，我真的不需要你在这方面这么卖力。”况且也有不少次是我花力气。
　　他报复似的在我脸上猛嘬了一口：“你轻轻松松就睡到了有生育能力的二级教授，相比来说，你才是年少有为呢。”
　　我：“……”
　　想夸自己就直说。

　　2、芝加哥“血腥周末”不久，我独自去那里出差，住在downtown，落地了陆老师一会问我在哪儿，一会发一大堆安全tips，连领事馆电话都包括了，我简直要疯掉：“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要是小孩我就把你栓身边。哎，跟你说啊，晚上别出去，城区也很乱……遇到抢劫的把钱给他保命要紧……你可千万别逞强，他们有枪……逃跑时走S形，减少命中率……领事馆电话背下来……”
　　絮絮叨叨一堆之后，他断定我肯定没记住，打电话给远在多伦多的陆路，要她飞过来陪我，最后，觉得亲妹也不靠谱，亲自来了。
　　一大早被门铃闹醒，门外不是早餐服务，而是披星戴月而来的陆老师。
　　我打着哈欠开门，看到他疲惫的笑，目瞪口呆：“有没有搞错？我就是开个会，哪儿也不去，至于吗？”
　　陆老师在身后黏着：“芝加哥谋杀案件比洛杉矶和纽约总和还多，我在家寝食难安，你理解一下。”一面说把怀里刚买的防狼喷雾掏出来，整整五个！
　　彻底无语。
　　回国前，他的好基友千里迢迢从纽约过来相聚，告诉我他们大学期间到芝加哥玩，陆老师被枪指着头抢了三次，其中一次走火见血了，枪在耳边响把他鼓膜给震破了，被送到医院做鼓膜修补术，所以他很怵芝加哥。
　　陆老师知道我倔脾气上来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遭遇抢劫保不齐就先拼一把，这不比国内，人手里有枪，他怕我把命搭进去。
　　我又不是傻，孰轻孰重总掂得清，他就是不信。
　　唉！陆老师在别的方面可谓老谋深算胸有成竹，唯独在我出门的时候，时时刻刻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和娘们没啥两样。飞机一着地电话准过来，一副劫后余生的口气：“终于听到你声音了，可吓死我了。”其实就晚点半小时。

　　3、奉命参加国家医疗队边疆巡诊，即将前往藏区，我挺自信不会发生严重高反，毕竟每天裹着17层纱布口罩捅镜子，血色素水平与高原人民不相上下。
　　吴老师和陆老师对我身体素质缺乏信心，出发前一个月，吴老师已在网上攻略了一堆入藏须知，什么红景天、VC泡腾片，氧气枕头、防晒霜一应俱全，老两口还专门跑到奥莱买了两幅LV墨镜。
　　长这么大，我都不知道驴牌除了包包还出墨镜，查了一下价格，高得咋舌。
　　“妈，不用啦，随便买一个防紫外线的就可以了。”
　　吴老师说：“那怎么行，高原紫外线很伤眼睛的。我听说这个牌子防紫外线效果最好，你试试看，样式好不好，不好看妈妈拿回去换。”
　　我不修边幅到了连粉底都不会打，自然对眼镜样式没任何要求，也不想吴老师来回折腾，就说样式挺好的，只是价钱太贵了。
　　吴老师拍了拍我的手：“妈妈只是花点钱，你却要一个人去那么艰苦的地方……”
　　听声音不对劲啊，怎么吴老师像要哭啊，赶忙伸手抱抱：“没事，没事，还有好几个同事呢。放心吧。”
　　这种时候我本能求助陆老师，抬眼一看，号称八尺男儿的陆智周正坐在沙发上，眼眶已红了一圈。
　　还指望他一起安慰吴老师呢，他倒先抗不住了，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呢？
　　真是！
　　晚上睡觉，半夜，感觉有水滴在手臂上，睁眼一看，陆智周一手撑在床上，含情脉脉地凝视我的脸，不知道看了多久，眼里盈盈有泪。
　　我无奈爬起来，亲他：“坚强点，我保证平安回来。”
　　陆老师反客为主在我唇上折腾了一番，拥着我：“一想到你要离开三个月，独自涉险，就特别难受，睡不着，堵得慌。”
　　“所以半夜起来哭？”
　　“没哭。”
　　你就装吧！
　　“那这是什么？”我抹了抹手臂上的液体。
　　“鼻涕！”
　　“滚。”
　　我气恼，顺手把这不明液体涂在他脸上，他看也不看，头一偏将我手指含进了嘴里。
　　撩火的节奏，还是赶紧踩刹车吧。
　　我把手指抽出来，迅速躺下：“睡了睡了。”
　　陆老师又恢复成单手撑床，盯着我，恨不得把我的脸镶在他眼珠子上。
　　“喂，你不睡么？”
　　“不睡。你睡吧，我就看看，不动手。”
　　他就跟猫一样，无声无息地在不甚明亮地壁灯下一动不动看着我。
　　被一个男人含情脉脉看着，谁TM睡得着？
　　我把他按回床上，头枕着温热的胸膛，听着胸腔里节奏明朗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我也不睡了，咱们聊会天。”
　　“好。”
　　“聊什么？你先说。”
　　“我爱你！”
　　耳边的心跳声从噗通噗通变成了咚咚咚，心率直线上升。
　　低沉磁性的声音暖湿气流般在屋里盘旋：
　　“我爱你，笑笑！好爱好爱！”
　　混蛋陆智周，多美好宁静的夜晚，为什么要把我弄哭？
　　呜……..
　　我也爱你啊，好爱好爱！

　　4、我和慕医生一起赴藏，我是巡诊，只待三个月，他是一对一帮扶，要在高原一年。
　　机场里，官方欢送会结束，我们两家聚到一起聊天。
　　四岁的慕安安曾经一脚把九岁的小侄子踹翻在地，所以足足高了一个头的陆珈瑜小朋友看见粉嘟嘟如国宝一般的慕安安，非但不往前凑反而一步一步往后退。
　　团宠慕安安眼里却只有他，无视周遭众星捧月，眼光四处搜寻，逢人就问：“珈瑜哥哥呢？你看见珈瑜哥哥了吗？”终于找到手插兜酷酷地站在人群之外的小侄子，眼里立刻绽放太阳的光芒，撇下众人，一面挥手一面朝他跑：“珈瑜哥哥，珈瑜哥哥！” 那叫一欢天喜地。
　　陆珈瑜高冷形象瞬间崩塌，脸色骤变，如临大敌，撒腿就跑：“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
　　不一会，慕安安就拉着垂头丧心的陆珈瑜回来了，小萝莉在前面絮絮叨叨，小侄子生无可恋耷拉着脑袋，他知道自己的命运，被慕安安捉住，插翅难逃。
　　要是知道慕安安也在，估计打死也不会来送我。
　　吃饭的时候，慕安安一个劲把西兰花往小侄子碗里挑：“珈瑜哥哥，我爸爸说西兰花最有营养了，你多吃点。”
　　慕安安最喜欢吃西蓝花，不放油不放盐都能吃一大碗，小侄子则看见西蓝花就想吐。
　　陆珈瑜扭曲着脸：“我不想吃。”
　　慕安安嘴巴一撇，受伤的小鸽子一样，喉咙里咕噜咕噜，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陆珈瑜被慕安安惊悚哭声震慑过，阴影犹在，举手投降：“行行行，我吃还不行吗？哎，你可千万别哭，求你千万别哭，我吃还不行吗？”
　　“嗯”慕安安多云转晴空万里，兴致勃勃地看着陆珈瑜艰难地把十几颗西蓝花咽下去。
　　陆老师：“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苏至微和我幸灾乐祸地看着，女儿奴慕医生却在卑躬屈膝：“安安，爸爸要走了，你好歹理一理爸爸啊。安安，你为什么不理爸爸？”
　　慕安安小嘴一翘：“我待会再理你，现在不要打扰我和珈瑜哥哥说话。”
　　慕医生仰天泪目，使出杀手锏——买冰淇淋贿赂她：“你亲一下爸爸，给你吃冰淇淋。”
　　慕安安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口，熟稔地接过冰淇淋，颠到陆珈瑜面前：“哥哥，给你吃大冰淇淋。”
　　慕医生：“……”
　　吃瓜群众：“哈哈哈哈~~~~~”
　　我：“慕医生，面对现实吧，女大不中留啊。”
　　慕医生发飙，瞪我：“大什么大？别胡说八道。”一副谁打我闺女主意跟谁拼命的架势，转头半蹲在地上，央求，“安安，安安，理理爸爸，理理爸爸啊！”就差跪下了。
　　苏至微：“谁来关心一下给自己生出情敌的老母亲啊？”
　　陆智周幽怨地看着抱着我脖子不撒手的小宝：“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的情敌还赖在我老婆怀里呢，我找谁说理去？”

　　快安检了，陆老师说有个东西落在车里，嘱咐吴老师盯着两个小家伙，要我跟他下去取。
　　我疑惑，好像没落什么啊。
　　到了停车场，他打开后座车门：“上来。”
　　我狐疑地坐进去：“落什么了？”
　　他捧起我的脸，喘着粗气：“落了吻别！”
　　最后，我恨不得遮着脸上飞机。

　　5、慕医生除了在宝贝女儿和苏至微面前有点表情，别人面前都是冰山脸，比陆智周还冷，飞行途中埋头看文献，周身散发着珠穆朗玛峰顶雪的高冷气质，坐在他边上差点被冻死。
　　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都坐得远远的了。
　　飞机一落地，我就心慌、头晕，鼻血横流。
　　高反比预期来得早了些。
　　车上，我斜趟着吸了一路氧。
　　下车地方离住处五十米，走了二十分钟，脚跟灌了铅一样，走一步心跳就蹦到80次以上，一度悲观地想，不会还没做贡献就死在去宿舍的路上吧。
　　家里发来视频，我赶忙把氧气扯掉，打起精神。
　　小宝隔着屏幕一个劲喊：妈妈，妈妈你在哪呀。
　　喊得我肝颤。
　　陆老师一言不发，等视频挂断，给我打电话：“嘴唇都紫了，逞什么强？快去吸氧。”
　　“吸着呢。”
　　“还难受吗？”
　　“一点点，可以忍受。”
　　我跟他说慕医生也高反，人家一到就上台了。
　　“别瞎攀比，我可不想30岁就成烈士遗属。”
　　谁想30就成烈士的？
　　第二天参观医院，藏区人民吃的油腻，胆管结石发病率高，内地都是内镜治疗，藏区都收到慕医生所在的外科病房，手术治疗恢复慢不说，术后还要T管引流，挂着引流袋至少一个月。
　　慕医生建议此类病人转给我，做ERCP（经内镜逆行性胰胆管造影）下取石。
　　下午，病房里就来了六个等着取石的。

　　第三天，工作从早到晚满满登登，午饭也没吃，一直在台上，六台全部取石成功，完美收台，最后一个病人安返病房之际，我突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咕咚倒下了。
　　我觉得我是饿的，因为醒来一口气喝了八碗酥油茶，慕医生和其他同事皆被我食量惊到了。
　　病人们术后都恢复良好，家属纷纷跑过来看我，说着谢谢，不会说汉语的就紧紧握着我的手笑。
　　天真蓝，酥油茶真香，我必须再来一碗。
　　下班特自豪跟陆老师说：“看到他们开开心心出院，我也好开心。”
　　陆老师在视频那头专注地听完，没头没脑说：“你晕倒了？”
　　“没，没有哇。”故作镇定中。
　　“撒谎。你们医院公众号上都写了，还没下台就倒了。”
　　我：“……”
　　他什么时候关注起我们医院公众号了？
　　医院也是，硕大篇幅就写这么一件事，搞得我为国捐躯了一样。
　　我抿着嘴不说话，两人隔着屏幕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在生我的气，我答应他会好好照顾自己不逞强的。
　　“脸凑过来。”
　　我不解：“干嘛？”
　　“捏捏。”
　　陆老师贯常动作就是捏我的脸，我的脸就是这么捏大的。
　　我凑过去，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地划：“瘦了，肉都松了，八成是累得。”然后凑过来，“你看，我也瘦了，想你想得。”
　　“才分开三天啊大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伊消得人憔悴嘛。”
　　突然觉得，不在一起，陆老师反而情话讲得很溜！

　　6、中秋时节，医疗队开赴阿里日土县，我整日灰头土脸奔波在牧区，手机信号不好，没怎么和家里联系。
　　中秋节当天，回到驻扎地，远远看见陆老师站在一辆高大切诺基边，落日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辉。
　　挺拔帅气，纵然老夫老妻，我依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很想跑过去，奈何这里奔跑和内地飞翔一样，只能想象无法操作，于是我俩抱着氧气枕，电影慢动作般朝对方“跑”。
　　“你怎么来了？”
　　我的氧气枕已经瘪了，陆老师把他的鼻导管塞到我鼻子上：“想看看高原的月亮是不是更大更圆。”
　　我撞他：“废话，当然更大了。近大远小懂不懂？”
　　“傻瓜”他笑了，往我嘴里塞了一颗糖，我含着糖咧开嘴想笑，扯着干裂的嘴唇渗出丝丝鲜血，再看看满是裂口的双手，想想被风吹得皮糙肉厚的脸颊。
　　颜值绝对历史最低。
　　“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化个妆，现在这个样子好丑啊。”
　　“咦？你什么时候会化妆了？长这样，化妆也好不到哪儿去，得整容！”
　　我踢他，他一把把我扛在肩上原地转圈，差点把我转晕。
　　“你干嘛？”
　　“见到老婆，高兴呗。”
　　“你不是说我丑么？”
　　“丑我也喜欢。”
　　“你好分裂。”
　　“我好想你。”
　　晚上，我们俩裹着羽绒服坐在屋顶吃着月饼看月亮，共享一轮明月一瓶氧气。
　　高原的天空澄澈，所以总觉得当时的月亮最干净明媚。
　　我靠在陆老师肩头，啃一口月饼，惊叹：“月色无边啊！”
　　陆老师眼里一汪柔情：“月色无边，你美色无限。”
　　白天说我丑的是哪个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