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韵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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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瑾和时璋在路上因早点耽搁了些许功夫，现下入了听涛轩，里边已是一派人声鼎沸。时璋侧身走在仪瑾身旁，为她挡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时用手指点，为她讲解：
“这是最早的四角钢琴，可说是钢琴始祖，十分珍贵。一旁的是立式钢琴与手摇钢琴，也是年代久远。当然也不乏新科技者，壁如此脚踏自动演奏钢琴，实是妙极，只是为护养不便演示，否则真真是奇观。”
仪瑾听着他的讲解，目不暇接，听的似懂非懂。她不由得愤恨起自己在密斯李课上的惫懒懈怠，若不如此，现下或许还能与时璋讨论一番。
因着对音律的不解，样式各异的钢琴看在仪瑾眼里并未引起太大共鸣，反倒缀在其上雕刻精美的烛台令她忍不住驻足惊叹。
二人来到一架三脚钢琴前，仪瑾不由得看呆了。
“这是布鲁纳斯，应是松玛牌的琴，旁的不说，它这对烛台着实精致无比，看得出浪漫主义的风格。”
仪瑾定定地看着。两块鎏金的烛台板正正相对，将琴谱夹在其中，上边一对精致陶瓷小人。左边是一位戴着高帽，留金色卷发，系黑色领结，着笔挺燕尾服，手里拿着小拐杖的绅士，正用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捏起帽檐，嘴角擒笑，对面前的女郎微微弯腰致意。
那女郎坐在秋千上，也是一头金色长发，上面还细细地撒上了金粉，衬的那一头金发更加闪耀。她穿着柔软的亚麻裙，领口微开，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未着鞋袜的小脚俏皮地勾起，略略拂过开满鲜花的草坪。明明是定格的场景，却教人瞧出流转的情意来。
仪瑾不由得看得痴了。绸缎庄里的那对新婚夫妇与眼前的这对西洋璧人在她眼前来回轮转，直教她花了眼，乱了心。
时璋见仪瑾看的入迷，也不出言打断，只静默地欣赏她白净的侧脸，同时留意的周围的人群，生怕冲撞了仪瑾。
仪瑾堪堪回过神来，不禁为方才的失态郝然，对时璋歉意一笑。时璋莞尔，正要出言，却见前方的人群突然一阵喧闹。两人对视一眼，迈步入人群中一探究竟。
走到近前，原来是两位伙计在负责人的示意下揭开了圆台上一架钢琴的红绒布。
“是舒维登，德国柏林产，其身用桃花心木造，可谓是钢琴中的名门贵族了。”不待仪瑾发问，时璋已带着敬慕的语气加以解释。观他这一路对钢琴样式的熟稔，绝不是什么他口中的“白丁”而已。
正琢磨着，只见方才候在一旁的负责人毕恭毕敬地下台，将一位中年男子迎上来。
他着一身黑色长袍，半边鬓发已然染上风霜。劳心者早衰，连鬓胡也是一片灰白。体型不见中年人的臃肿，反而消瘦得刻薄，两颊深陷下来，愈发显的那张方脸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微眯，直要看到人心里似的，让人下意识躲避。
这人在台上站定，缓缓开口:“承蒙各位莅临观赏，鄙人林鸣岐不才，尽一己绵薄之力搜集此些钢琴，虽称不上样式极全，却也不乏别出心裁者。林家与各位为邻已久，且当此为作邻里的一片诚意。这架舒维登乃是此展览的珍贵之最，今日亮相，也是为诸位钢琴同好奉一良机，愿者可上台演奏一曲。”
话语一落，人群中的私语愈发高涨：“这林老爷实是阔绰，足以见林家根基之稳固了。”
“陈兄，素闻你琴艺高超，何不上去展露一番。”
“嗐，谢兄折煞某了。别的我不知，这舒维登可是上上之品，陈某是断断不敢随意的啊。”
仪瑾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并未注意到身边的时璋已拨开人群阔步上前。待到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她才瞪大眼睛望上圆台。
“时璋不才，愿奏一曲。”
方才推辞的陈先生与友人低语：“原是林家二公子啊，听闻他从小习琴，已是造诣颇高了，这舒维登配他想是极好。”
仪瑾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见他动作流畅安然坐下，先用修长的手指轻抚琴身，而后覆手于其上，十指翩飞弹奏起来。
乐音极其密集，音符一个接着一个敲在仪瑾心上。那人精致的侧脸在台上灯光的映照下愈发迷人，她甚至看得到细碎的光从他翘长浓密的睫毛中渗出来，星星点点落在她的眼中。
“你没听出来，我可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时璋哥弹的是阿狄丽娜叙事曲，给恋人的呢！你技艺不过关，还是回去多多修炼吧哈哈……”
那一声时璋哥仿佛一道魔咒，猛的将仪瑾魇住。她侧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那少女与她年纪相仿。与她大不相同的是，少女着一身西式裙装，精致的布料勒住窄腰后炸开俏皮的花边；一张圆脸上的杏眼与仪瑾如出一辙，也是一张小嘴，只鼻梁比仪瑾高出不少，乍看之下仪瑾简直要以为二人是姐妹了。她的肤色倒比仪瑾黑上一些，却显的健康有活力。少女此时正偏着头用又脆又亮的声音与好友说着话，倒未意识到一旁仪瑾的打量。
见林时璋一曲奏毕，她开心地高举双手拍掌喝彩，无半分时下少女的矜持。仪瑾心下愈发不安，见时璋在台上致意完毕，拨开人群复又折回来，她收回目光，换上笑脸迎上去。
时璋带笑低头看她，未出声，方才那少女冷不丁跑到二人跟前：
“时璋哥，自不列颠回来我们是许久未见了啊！适才一曲，真真教小妹折服！”
时璋见来人，笑的愈发开怀：
“文淑！你倒是不声不响回国来了。此番回来，必是要叫金叔叔好好管教你一番！”
“时璋哥又唬我，爸爸要是发起火来，还得靠你来救我呢！咦，这位密斯是何人，我未曾见过，难道是时璋哥你……”
“咳咳，打住，”时璋的脸一瞬涨的通红，“这是教会学校的秋仪瑾，曾帮我一忙，今日应我之邀看展，仪瑾，这是金文淑。”
仪瑾见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不由得紧张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韵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