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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纯粹 ...

  •   女官文佩很适合宫廷生活,仗着太子对我的宠爱,文佩、小夕在东宫如鱼得水。她们建立了一个小小的情报局,东宫发生的事情,总能最先获知。

      昨夜太子被我赶出门,前半夜在曹奉仪宫里,后半夜则在黄昭训宫里。文佩说责任完全在我,如果我不赶走太子,太子不可能一晚上做两回送子观音。

      宫这个地方,是个令人恶心的所在,哪怕是幻想亦不够纯粹,想要纯粹的爱那更是痴心妄想。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将心交给了我的人,出了我的门便是人家的郎。我不懂泉宸,我不知道他如何将灵与肉、情与欲完美的分开。

      一早太子过来与我共进早膳,我不理他,不论他如何逗我,我都不与他说话,最后他急了:“铃兰,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穿着亵衣被你赶出去,你还没解气吗?你想想宫里的人都怎么看我?”

      我看着他委屈的脸,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睛,我想看清楚他眼里的变化。我浅笑:“殿下,你不是该感谢我吗?如果我没赶你出去,你如何一晚扮两回送子观音?”

      他的脸渐渐白了,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被人当场抓住的惶恐与无助。他的反应让我顿时生悔意,后悔说出这些话,然而覆水难收。

      太子一句话都没再说,黯然离去。

      太子走后,我心里很郁闷,我不该捅破这层纸,看透不一定要说透。

      我心情郁闷,穿戴起来吩咐备车,玉霖匆匆赶来,拧着墨黑的眉毛道:“公主,东宫不同王府,东宫的主子娘娘若没有太子殿下的令牌、手扎,是出不得宫的。”

      “我知道,我想试试。”

      玉霖说的没错,没有太子手扎、令牌,守门禁军根本不放行。我心一横直接下了马车往出闯,我看谁敢拦我。这一招居然管用,我靠耍横成功出了东宫。

      我像出了笼的鸟儿,心情无比雀跃,我不管不顾直奔十三爷府邸,我想要见他一面,我怕今后没机会见他。

      到了十三爷府,小夕为我戴好幂离,我们先后下车,门人一见小夕便飞跑进去通报。我抬头看,门楣上重华居三个字,据说是文帝的手迹。

      十三爷是文帝所有儿子当中,唯一十五岁开牙立府的人。文帝并不是东宫太子承继大统,登基后重华居一直空置着。十三爷十五岁那年春天,文帝偶然怀旧,携家人故地重游。正好是春天,皇贵妃住过的院子里,一树梨花开的烂漫,十三爷一袭紫衣站在花下,晃了文帝的眼。文帝仿佛回到二十年前,贵妃初嫁,紫衣佳人艳压梨白,两相对照人比花娇,花无人艳。

      文帝欣然笑道:“泽儿配得上这宅子。”当即赏赐十三爷重华居,十五岁的泉泽于是开牙立府。

      文帝龙潜时家中人口多,多次改扩建,逐渐形成中东西三路的多进四合院。重华居这样的大宅子,十三爷主仆几十人居住,房屋大都空置,因此显得过于空寂。

      十三爷匆匆跑出来迎我,他想不到我会来,来到我面前仍忐忑不安道:“铃兰,出事了吗?”

      我隔着一层纱看他,他的脸不是特别清晰:“没有,就是想看看你。”

      他轻轻掀起幂离纱幔:“不用罩着了,我已将所有下人都打发在别院了,快进屋来。”小夕将包袱递在我手里,她与玉霖进了茶房候着。

      十三爷住的四合院,我曾来过一回,与我过去住的香橼听很相似,只是更大一些,他的房间一进三开,中间是起居室两边是卧房书房。起居室有南炕,进门他就摘掉我的幂离解下我的披风,让我坐在炕上后,亲自为我斟茶,然后坐在我对面。

      十三爷眼波温柔,爱怜道:“铃兰,你一向身子弱,身体还未复原,为什么跑出来呢?”

      我低头道:“就是想见你,有一些话要对你讲,你父皇生你气了吗?”

      十三爷变得有些伤感:“也不是太生气,父皇老了,都骂不动我了,其实父皇很可怜,六哥他们狠伤了父皇的心。”

      “六王爷他们,你父皇要怎么处置?”

      “谋逆重罪,即使父皇心慈,轻则圈禁,重则自裁,不外是这些。”

      “家小呢?妻儿老小会放过吗?”

      十三爷悲悯道:“即便得免,罪人家眷还能有好?我与九哥朝夕相处四年,九哥对我关爱有加。我那时放心不下冷宫里的你,常常自怨自艾,恨自己无能,我活得很消沉。九哥像幼时的七哥一样,生活上关心我照顾我,战场上我们并肩作战平叛驱敌,他不仅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更是义薄云天的兄长。可谋逆乃帝王大忌,任谁都难以脱罪,我只能帮助九嫂和侄子们了。”

      “九王爷原来是这么好的人,我却不知。六王爷也好可惜,看起来那么好的人。”我叹道。

      十三爷投来疑问的目光,不解道:“六哥差点毒死你,你不恨他?”

      我摇头:“恨不起来,要说恨,我最该恨你父皇不是吗?六王爷帮过我不止一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弹劾太子一夜两开城门,却不说太子为何出城?那是因为六王爷隐匿了我与你私会这一节。他没有对不住我们,再说他又不是给我下毒。”

      十三爷凝望着我:“给七哥下毒,你就不恨吗?”

      我冷哼:“他不是毫发无损吗?生龙活虎一夜两做送子观音。”

      十三爷一头雾水:“铃兰,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笑道:“意思就是,怎么说呢?黄昭训、曹奉仪不是没孩子吗?太子昨夜为她们送去了的意思。”

      十三爷凝眉:“铃兰,你还能笑得出来?喜欢七哥?爱他?”

      我隔着炕桌,抚平他的眉心:“怎么说呢?我并不讨厌他,有时我真觉得他是我家人一样。忘却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与他过一生也不是不可以。可我自私又狭隘,没有爱一个博爱的人的胸襟。若宁国不能与荣国共存,我与泉宸亦不会共存。”

      十三爷低头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抬起头目光坚定道:“铃兰,父皇因为六哥谋逆一事,推迟到四月发兵。那四个人全都顺利回到了宁国,其中一个侍卫返回来了,是你哥哥派来的。你父皇在去年已经禅位,如今宁国的皇帝是你哥哥,他派回侍卫的目的是想与我联手,暗中促成你回国。铃兰,我决定帮你回国,兑现我曾经的诺言。”

      我默了一刻,摇摇头:“回不去了,太子今非昔比,他已经在行使皇权,除非太子同意让我走,不然不会成功。即便能成功回到宁国,也是将火引回宁国,我试过了。他不会放过我,我还会彻底连累你,到时你在荣国再无立锥之地了。你为了我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无论做为皇子还是荣国的子民,向敌国通风报信无异于叛国,我不是傻子,你为我做的是杀头的事,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十三爷:“为了你,我可以不要命,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铃兰,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发生什么,不论宁国存亡,你要好好活着,我求你!”

      他不待我回答,取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我手里:“铃兰,你拿着,不管什么时候,你只要拿着这块玉佩来我府上,自会有人为我传信,无论我在哪里,接到消息我一定会赶回来,不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铃兰,在你与家国之间,我早已做了选择,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我眼眶湿了,我收好玉佩,郑重道:“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泽,你成婚吧,太子在你的年龄,孩子都生了几个了。你的府邸如此之大人口太少,没有女主人,没人贴心照顾你我心疼。我知道你父皇曾给你指婚黄昭训的妹妹,你应了吧。我已经是太子的人,我与他朝夕相对、同床共枕,早已不是清白的铃兰,泽,娶妻生子吧,我不想你孤零零一个人。”

      十三爷深情地望着我:“铃兰,如果你愿与七哥偕老,我可以开始新生,就当我重新活过。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是你的退路,我要守望着你,哪日你累了、倦了时,我来接你走。”

      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他为我拭泪,可是我的眼泪总也流不尽,他将我拥入怀中,抚摸着我的头发:“想哭就哭吧,不要愁,你有我。九哥出了事,父皇有意让我接替九哥驻守西域边界。我已经想好了,必要时,我们可以逃到西域,到时我与你海阔天高任逍遥,你说好不好?兰儿,你放心,世间花儿万万千千,泉泽止取一朵铃兰珍藏心底,此生足矣。”

      我搂着他的腰呜咽:“这样对你太不公平,做为他人妇,我厚颜霸占着你,泽,我愧对你。”

      “对你又何尝公平过?今后我每走一步先要为你着想,你我相见不易,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我心疼。”

      他捧起我的脸,吻一吻我的眼睛心疼道:“眼睛肿了,让七哥看到了不好。”

      我好容易止了泪,见我的眼泪将他胸前洇湿了:“泽,换件衣裳吧。”

      他无所谓道:“不用。”

      我眼里又蓄泪:“要换。”

      他连忙道:“换,换,这就换。”

      我看他进卧房自己开箱,取出一件紫色夹袍,脱下身上那件。我心疼道:“泽,过来。”

      他穿着雪白的中衣,拎着夹袍过来,我接过夹袍服侍他穿上,为他系上纽袢,扣好带钩抚平衣襟。十三爷温顺地配合着我:“我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你事事小心,刀剑无眼,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他一个劲点头,我从怀里掏出父皇的九龙佩挂在他腰间:“就让这块玉佩代替我陪你吧,泽,我也该走了。”

      他握住带着我体温的玉佩,泉水般的眸子漾起离愁,他努力牵出一抹笑:“好,你走吧。”

      “包袱里是我为你做的几样针线,我做得很赶,手工不够精细,你凑合着用吧。”

      他眼眶湿润了,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兰儿,好舍不得你走。”我回抱住他。

      相见时难别亦难,我推开车窗望着目送我离开的泉泽,他一直笑对着我,我却有种此生再见不到他的悲怆之感,我在车里又止不住哭出声来。

      拐出重华居,我并不想急着回到樊笼,我想回香橼听待上一日。一路上到处看到骑着高头大马,腰悬佩刀的金吾卫,我不禁诧异,难道又发生宫变了吗?忽然一队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将车窗推开一条缝,见为首的是与太子年纪相仿,身着戎装脸庞棱角分明、英气迫人的大将军秦辙。他骑着一匹堪与流星媲美的白马,端坐在马背上。

      玉霖翻身下马,作揖道:“秦将军,请问何故拦住下官去路?”

      秦将军目光如炬,用鞭指着我的马车道:“玉舍人,请问马车里是何人?”

      玉霖微有不悦:“秦将军,莫非不知下官的职责所在?自然是下官的主子娘娘,还请秦将军行个方便,不要挡了娘娘的道。”

      秦辙立在马上并未让路:“玉舍人,车中确是娘娘无疑?娘娘的车驾要去哪里?皇太子殿下有令,如果遇到娘娘车驾,命令即刻迎回东宫。”

      玉霖冷声道:“难道将军还要查验?”

      我此时方知,这满城的金吾卫原来是捉拿我的。我心中不免愤懑,我命小夕打起车帘。

      “秦将军,本宫是朝廷要犯?秦将军是要验明正身缉拿归案?”我边说边将幂离纱幔掀开。

      秦辙有片时愣神,终是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娘娘误会了,娘娘不告离宫,太子殿下非常担心,生怕娘娘出事,殿下是请娘娘回宫。”

      “哦?满城的金吾卫,还有大将军您亲自请本宫,好霸道的请法。既然是请,让太子殿下自己来请。秦将军请起,劳驾您让道。”

      秦辙抬头望着我,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我目光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秦辙起身:“娘娘可以告知下官,您要去哪里吗?”

      我望着他的眼睛,淡淡道:“不能。”

      他先是一鄂,之后脸微有些红,亦有些无措。我示意,小夕放下车帘。

      我道:“玉霖,我们走。”

      秦辙犹豫再三,终是让开了路,我们前面走,他率队一直尾随。我的车驾停在天禄源,玉霖叫开门,我下车后瞟见秦辙立在马上,我径直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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