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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荆棘 ...

  •   清晨,恩雅率领卫良娣、沈良媛、秦承徽、黄昭训、曹奉仪来请晨安,顺脚进卧房看望我。

      我不知她们是走个过场,还是真的心存一点点感激,毕竟是我险些搭上性命,保住了她们的男人,不然她们风华正茂已都成了寡妇。

      她们进门时,我正对镜理妆,太子所有的女人中我年龄最小,她们姐姐妹妹唤着,我却不能唤出口。我起身让座,待她们一一落座,我仍旧坐在妆镜前,便再也无话可说,我与她们依然格格不入,我始终是东宫的局外人。

      太子每当这种时候就特别“关照”我,他扳着我的肩将我转向他,亲昵道:“爱妃,为何没有画眉,孤来为你描眉。”

      我无声叹息,又来了,我不知他是在帮我还是害我,我耐心道:“殿下,妾已淡扫蛾眉,家中养病又不大妆,这样可以了。”

      沈良媛见状柳眉微挑眼波流转,桃腮带笑含妒带讽道:“殿下,卉儿一直在念叨父王,您再不去看女儿,恐怕卉儿都认不得父王了。”

      沈良媛是太子太傅嫡长女,沈太傅家学渊源,沈良媛受过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又是六位当中最出挑的一个,一朵带刺的红玫瑰,甚得太子宠爱。

      太子坐在我身后的妆台上,抚弄着我的头发,心不在焉道:“近日事多,闲了我会过去,天气好时你可以带卉儿过来。”

      善解人意的卫良娣插话道:“允儿亦常常想念父王,怎奈殿下事务繁忙,依妾之见,不如我们每日带着孩儿们一起来请安,姐妹们觉得可行吗?”

      卫良娣如今更了不得了,父亲为左丞相,兄弟皆为朝廷大员。她肚子又争气头胎得男,生完孩子后身材更加圆润,可谓尽善尽美。每次见到卫良娣,我都不免在她身上流连,况太子乎?太子其他女人大都纤细,卫良娣可谓一枝独秀。听小夕讲太子最宠卫良娣,沈良媛次之,果然,能让女人喜欢的女人,男人会更喜欢。

      恩雅适时道:“殿下,臣妾觉得如此甚好,良娣妹妹想得很周到,如此一来孩子们可以每日见着父王,聆听父王教诲,又省却殿下往来奔波,一举两得。”

      恩雅从王妃到太子妃,一直是泉宸身边最有权利的女人,近日虽是被太子下了权,但她多年养成的女主人气质,不是他人可比拟的。

      太子不置可否:“一大早叫起孩子,孩子们太辛苦,恐怕只剩抱怨父王的份了。”我没想到,太子竟是慈父。

      太子一句话炸了窝,有孩子的七嘴八舌议论不休,一致认为孩子们想见父王是真,岂会抱怨辛苦。没孩子的黄昭训、曹奉仪四目相对,面上不免讪讪的。

      坐我对面的曹奉仪,视我为我物,如丝媚眼越过我的头顶,勾魂摄魄似嗔似怨直击太子,声音像是刚睡醒般:“太子殿好偏心,妾进东宫时日亦不短了,殿下好歹赐妾一子半女的,妾望穿秋水君知否?”

      我心中暗呼我的娘啊!镇远将军的女儿就是豪放,敢当着众人的面要承恩雨露。

      我正想回头看看太子的表情,黄昭训掩唇轻咳一声,眼波扫过我的脸,停在太子脸上柔柔道:“妹妹急什么?太子妃妹妹专房独宠,不也没遇喜吗?都是太子殿下的女人,送子观音岂能厚此薄彼?终有一日会照拂我们的。”

      黄尚书的两个女儿,文帝先后要为十三爷指婚均告失败。果然,太子身边的女人,本人及家世绝非等闲。

      太子捏一下我的脸,宠溺道:“铃兰身子弱,生孩子太辛苦了,孤舍不得她辛苦。”

      我心里不住暗骂太子,不动声色地抚平衣袖的褶皱,扭头对太子道:“妾辜负了殿下的爱宠,今日当着各位姐姐的面,妾恳请殿下与姐姐们多多生孩子,多子多福嘛,妾乃无用之人恐怕是生不出了。”

      太子捂住我的嘴,蹙眉道:“胡说什么呢?这种话也能随便说?谁说你不会生孩子?”

      不胜娇弱的秦承徽,冷眼旁观半日,娇喘微微道:“太子妃妹妹尚未复原,我们姐妹似乎叨扰太久了,我屋里还煎着药,不如我们撤了?”

      秦承徽妆容素净眸含清愁,捧心娇态终引来太子格外关怀:“可馨近日服何药?可见效?”

      秦承徽垂首羞赧道:“妾每月行经时腹痛难忍,太医院开出的方子妾用之收效甚微。妾未嫁时,家中有祖方调理甚有功效,前日嫂嫂来时带了方子,妾未请示殿下不敢专擅。”

      他的嫂子,便是秦辙的正妻乔娇。当日十三爷拒婚,七王爷提议为乔娇指婚秦辙,这一次七王爷没有让他们盲婚哑嫁,而是让双方父母先见面,再让秦辙、乔娇见了一面,双方同意后,文帝方指婚。乔娇婚后生了一子一女,婚姻还算完美,美中不足是她进门之前,秦辙侍妾已有二子。

      太子身后拥着我的肩,下颚抵住我的头,道:“既然乔妹连方子都送来了,岂能不承她的情,你差人去药藏局拿方抓药去吧,孤允了。”

      秦承徽喜形于色,向太子盈盈一礼,太子随便摆一下手。

      她们美其名曰探视我,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只与自己的男人聊家事,太子对她的女人们,依我看也还不错。往后六个女人五个孩子,每日来两回,光想着我就觉得头痛。

      或者是女人的天性使然,我每回面对这种场面,有如身陷荆棘丛中,并非毫无感觉。选择逃离是我唯一的出路,我立刻决定,但等她们一走太子上朝,我就得开溜。

      太子终于安抚好了他的后宫,开始逐客:“铃兰坐了很久,想是累了,你们各自回宫吧。”

      我心中的气啊!我笑盈盈道:“难得姐妹们畅所欲言聊聊家常,妾不觉得累,您累了?”

      恩雅识趣地站起来,不冷不热道:“铃兰妹妹好好将养,缺什么只管到我宫里取,太子殿下该上朝了,我们这就回宫了。”

      我起身送客,一直看着她们走远。都是些寂寞的女人,大好的年华深锁东宫,能做的无非是千方百计争夺一个男人的爱宠。一旦太子位居九五,三年一选秀,后宫的女人会多到泉宸叫不上名字来。到那时,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今日这些容颜姣好的女子,已成昨日黄花。

      太子身后打横抱起我:“站门口吹风不好。”

      他抱我在床榻上坐下,搂着我的肩柔声道:“铃兰,我知道你不高兴了,你出生在帝王家,自然懂得每个女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是未来我的肱股之臣。她们身后的家族势力是我的后盾,我与她们的关系不光是男女之间的情欲之欢,亦是各方势力的平衡,还我有身为男人的义务,包括与她们生孩子。唯有你,是住进我心里的爱人,我不能给你完整的身体,我会给你我完整的心。铃兰,你为我生个孩子吧,我不贪心,只要一个,我好想要一个与你一样的女儿,答应我好不好?嗯?”

      我淡漠道:“不好,想为你生孩子的女人东宫很多,未来皇宫会更多。我是不会为你生孩子的,除非你能放过大宁国,否则我做不到。你我心知肚明,我们不会有好结果,虽然我们一再回避,二月初九日还是一步步逼近,我们两个权当末世来过吧。泉宸,你说你的心是我的,今日我便当着你的心发誓,如果我的父母兄长因你而殇,我温铃兰定要死在你的面前,我要在你的心上插刀!你记住了。”

      太子眼神绝望,紧紧抱住我,痛苦道:“铃兰,你不能这么狠心,不能这样对我。”

      我转而苦苦哀求道:“太子,公主和亲是为缔结邻邦友好杜绝战争,可我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宸,你若真的爱我惜我,我求你,帮我阻止这场战争好不好?嗯?”

      “我只是太子,我不是皇帝,铃兰,我做不到,对不起。”

      “我离开父母已是第七个年头,我很想他们,我有时甚至都记不起来他们的样貌了。你不能阻止战争,那你可以休了我,让我回到宁国回到父母身边。你若能满足我的心愿,我有生之年守身如玉,不把自己交付任何人,不会让你丢脸。好吗?或者我可以现在就将自己的身子给你,只要你能放我回到父母身边,好不好?”

      太子忧郁地望着我:“铃兰,我的生命里一旦没有你,还有什么意义?”

      “宸,你认真考虑一下,如果你同意放我回宁国,晚上来凤雏宫,我们今晚圆房。”

      太子上朝后,我立刻搬回凤雏宫,我命宫女将凤雏宫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寝具全部换新,待一切准备就绪已是晚膳后。

      我沐浴更衣后,头发松松绾髻插一支青玉笄,我穿了水青常服,脸上匀了淡妆。太子是老手我是雏,因此细节很重要,首先灯烛不能过亮,朦胧柔和的光照下气氛才好。我让所有人都退下,为了壮胆,我还准备了一壶酒,打算先与太子喝上两杯,然后再开始。我心里忐忑不安,为了自由值得搏一搏。

      我数着窗棂,来,不来,来,不来……最后是来。我既盼他来,又怕他来。太子果然来了,进门后他眼前一亮:“哦,凤雏宫焕然一新,凤雏宫的主子……”

      他走近我,负手悠闲地将我从头到脚一番打量后,方笑道:“主子更是美得不可方物,铃兰,你这是要□□我?”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语无伦次:“说什么呢?今日月上柳梢,太子,我备了酒,想与你喝两杯。”

      太子笑得更加灿烂:“铃兰,柳树未发芽,好像没有月亮。不过我尚未与你喝过酒,行,我陪爱妃喝两杯。”

      我摸摸自己的脸,烫得快能煎饼了,他盘膝坐在炕上,我坐他对面,斟满酒我们举杯同饮,两杯酒下肚,又坐在热炕上,我已经感到浑身燥热,酒壮怂人胆,我觉得刚刚好。

      我为太子斟满酒,望着他期待道:“宸,你来了就是答案,考虑好了吗?考虑好了你就点点头。”

      太子怜爱地望着我,点点头。

      “答应我了?”

      他望着我不说话,我觉得他有一些犹豫,这时需要我做些努力。

      我下了地,站在太子面前转了一圈:“宸,你看我的腰有沈良媛细吗?肌肤可比得上卫良娣?我虽不如黄昭训善舞,亦不如曹奉仪妩媚,更没有秦承徽的捧心之风,恩雅的家主母做派我亦学不来。不过她们没人能在十一岁嫁给你,我与众不同是吗?”

      太子摩挲着我的脸,一把将我拉进怀里:“铃兰,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爱,无人能与你相比。”

      太子的唇压了上来,滚烫火热,他的吻热烈缠绵带有攻击性,我不合时宜的想起泽,泽的吻青涩笨拙,我紧紧闭上眼,我觉得自己在犯罪一样……

      他突然松开我,痛苦不堪道:“铃兰,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无论我怎么对你都无用?你为了离开我竟然引诱我。我到要看你能做到哪步,原来你真的可以为了摆脱我不惜一切,我好伤心啊!我曾犹豫过要不要放你走,可我不能,我离不开你。”

      我顿时恼羞成怒:“泉宸,你混蛋,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占我便宜了才说不行。”

      我连踢带踹挣脱他,起身迅速穿衣:“你真混蛋,我真笨,还当你是好人上你的当,你比当年还坏。”

      他跪在我面前幽幽道:“真坏还能放过你?不用穿的那么急,我也不是没见过。”

      我瞪视着他:“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莫非你偷看我洗澡了?”我扑上去使劲捶打他。

      他将我的手压住箍在怀里,咬着我的耳垂:“我不是偷看你洗澡,而是为你洗澡。你中毒期间灌洗不断呕吐,每日都是我抱你洗澡,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啊”的大叫一声狠狠咬他的肩,他痛地“嘶嘶”吸气:“铃兰,你是我昭告天下明媒正娶的妻,我怎么是占你便宜?你以为给你洗澡是好事啊?给你洗澡你知道我多辛苦吗?我是男人,还是爱你的男人,你以为我容易吗?”

      我羞愤难当:“你滚,快滚,不想看见你!”

      我连推带搡,要将太子赶出门,太子好言央求:“铃儿,你撩起我的火,再将我赶出去,你分明是在要我的命知道吗?”

      我不予理睬,硬将穿着亵衣的太子赶出门,床上地下到处是太子的衣物,我看着更加来气,搂起来全部扔出外面。

      小夕、文佩见我与太子闹翻,默默将太子的衣物收拾起来,我拉住小夕的手:“小夕,我中毒期间,是太子……在为我洗澡?”

      小夕抿唇轻笑:“是啊!公主您是不知道,太子那几日简直是疯了。出了那么大的事,太子皇宫、东宫两头跑,只要回了东宫就陪在公主身边哪也不去,脾气大得吓死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公主灌洗吐的太子满身都是,太子从不嫌弃,是太子抱公主进去沐浴,太子说他的女人别人不能染指,不让我们插手。”

      我长叹一声,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的差不多了,我相信他不会在那种情况下下手。罢了,我只是个平凡的公主,没有扭转乾坤的经天纬地之才,如果宁国最终不免被屠戮,我誓与父母兄长共存亡,不负我高贵的血统我便无愧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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