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使我快乐》天之谷

30、十倍粮价

　　第三十章
　　宿阳那一带的气候一年可种两季稻谷。
　　一季是四月种七月收，一季是七月种十月收。
　　七月收的那一季被蝗虫毁了秧苗，近乎是颗粒无收的结果。而十月份的那季离收获还有两个月，远水解不了近渴。
　　城内四百多户人家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大胃袋。没有几千石的粮食，根本就填补不了。
　　陆含风早先通过益州州牧从益州太守那儿要下来三千石粮食，但是，仍旧不够。
　　赵素衣自六七月份时被贬宿阳，到如今，也不过八月上旬。
　　若要撑到十月份，这长达两个月的口粮，便是城内百姓节衣缩食、饿着肚子地挨着，怎么说也得再有三千石才不会再有人饿死。
　　原本大兴上下的粮价是五文一斗米，若是没有其他花用，足够干体力活的四口之家吃两天。
　　现下大城市抬了米价十倍不止，原本五文一斗米，现在便要五十文往上。
　　一石米五百文，三千石便要一千五百两。
　　赵素衣在宿阳累死累活地绣帕子，一日除去各种乱七八糟的花销也不过能挣二十几文——整个宿阳城能做绣活的姑娘也不过百来人，现下没有计划生育，虽然宿阳不满五百户，但是四百多户的人口却远不止一千六百人。
　　最能赚钱的活计，便是绣活。可是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哪一样不要花钱呢？男人和孩子们都是要下地干活的，而在自己家地里干活自然没有钱赚，若光靠家里做绣活的女眷赚钱，大家都得紧巴巴地饿着——家里的壮劳力现在如果不下地干活的话，等到十月份，就真的只留下绝望了……
　　赵素衣站短了昭仪姑娘，不过那昭仪姑娘却没有回应，似乎是发完那一个帖子就下线了。
　　实木的轿子散发着它独特的木头味道，赵素衣则一直在想粮食的事。
　　若是宿阳的粮食能够增产，往后就能少有现下的困境了。
　　而等宿阳成功以后，还可以推广到临县……整个大兴的粮食储备增加，到时候看那些粮商还有机会发灾难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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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过了很久，但也许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十里亭终于到了。
　　赵素衣下了轿子，只见傅开明早已经到了。
　　十里亭外有山有水，一条小路通向了它，而再有一条小路又围绕着山丘往外蜿蜒。
　　这里是供过路的人歇脚的地方，偶尔也会供文人墨客赏花饮酒。
　　赵素衣只见亭内亭外碧玉妆成，几簇不知名的野花在亭外路旁自晓风中摇曳。
　　长亭之外，碧水潋滟。
　　天蓝水广，清风徐来……
　　傅开明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而后主簿从亭子里出来，请她进去。
　　有八个人在这亭子里，赵素衣视线一扫，便已看清了大部分人的衣着样貌。
　　梅花石桌前坐了四个男人，另有一个衣饰素雅却显见是好料子的姑娘在帮忙斟酒。
　　一个，两个。两个婢女站在亭子的檐柱旁，低眉顺眼地合着手。
　　另有一个男人并没坐在梅花桌前最后一个空位上，他一只脚踩在了亭子的木制座凳上，一只手拿着把扇子在那儿敲着座凳楣子。
　　一边敲，一边远眺这亭子远方的山水——因为背对着亭子入口的关系，让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赵素衣走进亭子后，发现那好料子的姑娘给人倒完酒就站在了陆含风的旁边，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她一眼。
　　“大人……”季子俊领着赵素衣进去后，先是对陆含风弯腰低语，“赵姑娘来了。”
　　陆含风起身，然后为赵素衣介绍。
　　赵素衣有些受宠若惊，而后梅花桌旁的几个男人，还有早先在那儿远眺流水的男人，都有了动作。
　　几个男人起身，见礼。
　　“诸位有礼。”赵素衣回了个礼，她现在对大兴朝礼仪已经烂熟于心。
　　那几个男人中最年长的，请赵素衣一并坐下。
　　赵素衣倒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入座，看了那并没提出异议的陆含风一眼，便在陆含风身边坐下了。
　　唯一一个本就站着的男人弯着腰侧着头凑过来，看了赵素衣一眼，而后哈哈一笑，站直了用掌心敲自己手里的扇子：“我说陆大人怎么对我五妹如此冷淡，原来是另有佳人在怀。”
　　站在陆含风身边的姑娘一僵，最年长的那个男人皱眉斥道：“老四，胡说什么，有没有规矩？”
　　陆含风皱眉道：“赵姑娘只是与本官同来宋阳，俞达慎言！莫要损毁姑娘家清白的名声。”
　　那被称为俞达的男人摊了摊手，一屁股就坐在了之前自己踩过的地方：“好好好，我不说话，我不说话，你们说。”
　　陆含风便真与那几个男人谈起了正事。
　　赵素衣坐在他身边，眼观鼻，鼻观心。
　　她能坐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客人。
　　陆含风另一边坐着的姑娘，恐怕身份不低，来此为人斟酒，估摸着是司马昭之心。
　　赵素衣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动作虽慢，但比谈天的人吃的都多。
　　桌上的酒很淡，显见没经过蒸馏。小菜种类虽不多，却有荤有素有河鲜，怕是花费不少。
　　华夏几千年都有所谓酒桌上的文化，陆含风再如何孤标傲世，既要求人，必得循例而行。
　　打太极，避机锋。
　　聊不过一会儿，陆含风终还是开门见山道：“本官知道此事有诸多难处，然则宋阳粮价居高不下，宿阳城上千百姓的性命便难保全。”
　　一个最富态的男人吃惊地道：“陆大人这是何意？我宋阳粮价不过与他人一般，这大家都一样的粮价，怎竟关系到宿阳百姓的性命了？”
　　陆含风道：“东北一带倒也罢了，这西南一带，宋阳城便是上涨粮价的牵头之城。”他看向那年长的男人，拱手道，“师兄向来悲天悯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饿殍遍地、尸横遍野吗？”
　　曹连忠抚须，道：“此事……”他沉吟半晌，终于还是道，“听闻益州太守拨粮三千石，难道加上宿阳城内百姓的积蓄，还不足以度过灾年吗？”
　　陆含风道：“我未到任时，宿阳爆发时疫，朝廷除了派医者救急再无别的举动。光是延医用药，就已令百姓掏空家底……”他抿了抿唇，才续道，“便不说那损毁的衣物财物，还有新购的棺木……宿阳近五百户人家两千多人，负债者数不胜数。三千石粮食，于他们不过杯水车薪。”
　　那富态的男人道：“那还需要多少粮食呢？”
　　陆含风道：“五千石。”
　　赵素衣拿着酒杯的手一抖，差点没把酒给撒了。
　　五千石……按十倍粮价那可就是两千五百两！她早先以为再有三千石就够，没想到还需要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各种换算物价，作者菌算得头都秃了，挠头发——算的是汉朝时的价位，一石米二十七斤。粮食是白米饭的话可勉强供有劳动力的四口之家（一户）吃四五天左右。陆含风得来的三千石有不少水分、且先前施粥就有所消耗……总数粮食八千石的话差不多可以让宿阳百姓撑过两个多月，就是会挨点儿饿。但这已经是最低的限度了。
我查了一下，古代灾年的时候粮价上涨可以到十倍甚至二十倍！！现在宋阳城就已经是十多倍粮价了，再往上涨，那就更加买不起了，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