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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上 ...

  •   每个城市或许都会有一条西南街,它隐藏在繁华中心背后,藏污纳垢,鱼龙夹杂。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下水道的味道,地面踩上去总是黏糊糊的,总有几只绿头的苍蝇飞来飞去嗡嗡地扰人清净。
      西南路曾经背靠着本市最著名的高中,街上廉价食物的香气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尝尝勾得正在上课的学生们口水直流,满脑子都是外面街上的小吃,无心学习。相当影响祖国下一代的学习质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伦莘失去舒剑秋的第五年,那座有着几十年历史的名校搬离了它的老校址,搬去了更宽阔更遥远的地方。
      每年的夏天的末尾,伦莘都会去西南街上吃上一碗和乐面,就如同某种仪式一样,她坚持了十年,未来恐怕也会一直坚持下去。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伦莘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西南路七号。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地方。可那家老字号的面店,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家奶茶店的?大大的霓虹灯招牌取代了之前的简陋招牌,巨大卡通人物嘴角上翘,似乎在嘲笑她的过时。
      犹豫一会儿,伦莘还是没有走进去,反而转头走进了,隔壁卖卤肉饭的店面。她轻轻地掀开帘子,似乎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个正着,冻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哎呀,小姑娘家的,打喷嚏不要对着人家打了,很脏的!”这个响亮的声音,伦莘觉得似曾相识,抬起头来一看。面前气势汹汹的老板娘,身穿着一件花纹俗气的长裙,壮实的身材将花纹都积压变形了。
      “老板娘。。。”这明明是旁边那家和乐面的前老板娘胡姐啊?怎么会出现在卤肉饭的店面中,伦莘说了声对不起,老板娘轻哼了一声,问她要吃什么?
      “一份招牌卤肉饭。。。。。。”伦莘分明记得和乐面家的老板娘,不是后来出事了吗?难道是因为她听差了流言。
      伦莘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到了记忆里衰退的年纪了。
      “看看招牌好不好?我这是面馆!” 胡姐没好气的敲了敲身旁的招牌,上面用粉笔写着散种大小的和乐面价格,价格低得简直可怕。伦莘点了份最小的,拿出手机准备扫付款码,却没有找到那熟悉的小贴纸,她疑惑地问起,又被老板娘喷了一通。
      “什么二维码,什么手机付款,我看你小年轻打扮的这么利索,脑子不会有问题吧!我们这里只收现金!”
      伦莘被喷得无力反驳,翻遍了包包,才找到了一张红色大钞,忐忑不安的递上去。老板娘拿到手中,翻来覆去像是第一次见似的,端详了一会儿还给了她。伦莘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钞票我没见过啊?我们小店面不收外国钞票的。”老板娘抱着手放在胸口,十分防备的看着伦莘。伦莘在收银台前面站着,窘迫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候,一张二十元的钞票从她的身后递过来,“胡姐,给我一份超大份的面,多放点辣椒!”一听到这个有些沙哑的少年声音,伦莘的身体僵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僵硬地转过身去。
      高大的少年身穿着老式的夏季校服,蓝白色相交,前胸口汗湿了一大块,纤长的手拿着一颗磨损严重的篮球,伦莘曾经送给舒剑秋的生日礼物就是一款同样的篮球。她视线慢慢地往上移动,那张晒得黑炭似的脸,猛地闯入她的眼中,伦莘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
      明明之前说好,高考之前都不再去打篮球了。可这人总是忍不住偷偷去,还总对她撒谎,也不看自己那张晒得跟猴子似的脸,骗的了谁!
      真的是太像了!从头到尾,连青春期正在变化的声调都一模一样,就好像是舒剑秋重生了一样。
      这么想着想着,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泪水冲掉了脸上的妆容,露出厚厚地底妆下被岁月侵蚀的脸。
      十年之内,她骂了至少一万遍的“舒剑秋你这个混蛋!”,可在刚刚见到这个跟他如此相像的少年,她还是觉得自己骂的少了。
      面前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这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为什么而哭。连忙从旁边的餐桌上拿了一卷纸,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肩膀,觉得她看起来可真面善。
      “擦一擦吧!”仔细一看更像了,舒剑秋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女友,原来是个大众脸来着,怎么吃个面还能碰见个长得这么像的人呢!让他感觉,时间往后拨十年,十年以后的伦莘就是长这个样子的。他顿了一下:“大姐!您没事吧!”
      “你叫我什么?”伦莘手中的卷纸滑落到了地上,这两个字狠狠地噎了她一下。不留神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被一个长得这么像舒剑秋的人这么叫。她有些不能接受。
      “咳咳咳咳。”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把肺咳出来。少年看到她这样,手更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像是犯了错误的小朋友一样将手背在身后,有些尴尬的看着她。
      老板娘来替他解了围,热气腾腾的和乐面,装在巨大的应该称之为盆的容器之中。伦莘许久没有领略过他的饭量,面上流露出来担忧的表情,生怕他一顿吃太多吃坏了肚子。舒剑秋忽略了她眼中露出的善意,开心的接过面来,找了干净桌子坐下,担心的看了一眼伦莘,叹了口气。随后便专心致志地应对起着一大碗面来。
      她的目光太过于火热,看得老板娘在旁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回厨房,端出一份小碗的和乐面来。放在少年斜对面的桌子上,还附赠一瓶印有王力宏头像的矿泉水,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女人,看似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日子再难,总会过去的,先吃面吧!”
      伦莘没有反应过来,原来这话是对她说的,她眼不敢错地看着他,生怕一眨眼,这个吃起面来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迅速的少年就不见了。
      还是被老板娘重重地拍了一下肩后,才反应迟钝地意识到,这句善意的话是对她说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张桌子旁坐下的,在见到那个少年后心头涌上的惊喜,令她忽略了周围的种种不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她脑子嗡地一下,突然想起来,这家和乐店的老板娘,后来不是得了乳腺癌去世了吗?一股冷汗从后脑勺冒出来,面也不敢吃了,视线环顾四周。从眼前的矿泉水的过时包装,再到墙上挂着的日历日期,这时候,老板娘背后古老的彩色电视,姗姗来迟的报了一下时间,七点整。
      “各位观众晚上好!晚上好!今天是2008年8月24号,星期一。”她的耳朵该不会是出毛病了吧?2008年!接下来的新闻中则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是真的,真的是2008年。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猛地站起来,飞步走到少年人的面前,迎着少年人惊讶的目光,有些颤抖的问了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嘴里慢慢塞满了面,好不容易才咽下去,他在伦莘称得上是炙热的目光中,第一次觉得,从自己的嘴中说出自己的名字是件这么艰难的事。
      “我叫舒,,舒剑秋。。。”舒剑秋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的名字说完,然后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女人泪如雨下。
      伦莘听到他这么说后,先是一个劲地点头随后又摇头,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说我是十年后的伦莘?舒剑秋肯定会把她当成疯子的。
      “您听说过我吗?”或许是打破着尴尬的气氛,舒剑秋开始转移话题。“我觉得您看起来特别眼熟!”
      “伦莘。”
      “您是伦莘的亲戚?”舒剑秋听到这个名字后,猛地坐直了身子,还没有高中毕业的他们,在经营一段青涩感情的时候,最害怕来自家人的阻碍。
      “我是伦莘的,,,,,,” 伦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给自己编出了一个足够合理的亲戚关系:“堂姐。”
      “堂姐好!”舒剑秋一点都没有怀疑,反而接受良好,毕竟两个人长得是这么的像,会有亲戚关系一点也不可疑。小伙子脑袋转得很快,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好女友亲戚,想要留下一点好印象。
      “你也好。。。”这声堂姐叫得伦莘心塞,当年明明她还比舒剑秋小半年来着。可他自那件事之后,再也没长大。算起来,现在的伦莘实实在在的比眼前的舒剑秋大十岁,这是隔在他们中间无法跨越的时间洪流,就算她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承认。
      “堂姐这次是来看伦莘的吗?”舒剑秋的小聪明,十年后的伦莘一眼就能看穿,不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被这样拙劣的谎言一次一次骗到的。
      “我是来看你的。”
      这句话令舒剑秋紧张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大人。努力地打着腹稿,不知道什么样的话,才能让这位“家人代表”大手一挥,放过他跟伦莘这对苦命小鸳鸯。
      少年光洁的额头上,汗珠滑落下来,伦莘发痴一般地看着舒剑秋,她怎么会把他当成是旁人呢!
      这里是十年前,一切或许都还来得及,舒剑秋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那个致命的意外就发生在。是那一天来着,伦莘拼命地回想着,那个日子明明刻骨铭心,可为什么现在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夏天,补课,晚自习。
      那天是。。。。。。
      “8月24号。”就在少年好不容易打好了腹稿,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就看见对面的“堂姐”眼中流露出近乎惊恐的表情。

      “今天是那天来着?”
      “今天就是8月24号。。。”舒剑秋死的那天,星期一,天气晴,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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