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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章 ...

  •   见我进来,小徐忙把递了张申请表过来说:“近期学校要规范教职工宿舍的管理,不允许租房给学生了,小区那边租的房要马上退出来。您也知道,现在找房很难了,又没办法中途申请研究生宿舍。林老师,您看看能不能给房管科打个申请,通融一段时间。”
      我拿过看了一眼就说:“我现在就打。”
      房管科的人一向公事公办,我磨破嘴皮子讲了半天,他们也只是给了个主意——实在写论文需要,也不是不能租,但房子里得有教工同住,这样方便管理。
      我头脑里迅速闪过刘博士,一阵不爽。
      挂了电话,小徐问:“怎样?不行吗?”,我只得耸了耸肩。
      敬轩说:“不行就算了,我到校外租房吧。”
      我脱口而出说:“不如你住我那里。我反正有三间房,学校也肯定不会查这些,你看怎样?”
      小徐忙说:“好主意啊!反正小区爱做家务活,帮林老师收拾一下也好,这样也可以互相照顾嘛。”
      敬轩愣了愣,摇头说:“不麻烦林老师了。”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麻烦的。”小徐笑呵呵地说,“要是林老师有了夫人可能还不方便,好在现在还是单身贵族一枚。”
      敬轩低头拿了申请书,淡淡地说:“我再想想办法吧,麻烦你们了。”
      我心里一沉,没再说什么。
      回到办公室,我发短信给他说:“过来我这住吧,我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过了许久,敬轩回复了我,说:“不想再麻烦你了。”
      我看了下实验室,他不在,忙开了车出来追他。
      果不其然,他在路上慢慢地走着,一边在打着电话。
      我停下来,冲他招手。
      敬轩呆了一呆,挂了电话走过来问:“找我吗?”
      “进来说好吗?”
      敬轩想了想,坐了进来。
      我往公寓楼开去,一边对他解释:“就像朋友那样对待我可以吗?你到处租房,我始终不放心,反正离毕业也不久了。”
      敬轩低了头没说话。
      我趁热打铁说:“现在就去搬东西过来吧?”
      他看着我,诚恳地说:“谢谢你,雪中送炭也不外乎如此了。”

      敬轩的东西不少,好在他没有拒绝我帮忙打包。我们找了几个纸箱,把一堆书和生活用品收进去,一箱箱地抬到对面我的住所。我和敬轩分工,他主要负责打包,我负责当搬运工。
      敬轩见我满头大汗,一直说:“找搬家公司算了。”
      我把汗甩掉,满心愉悦地说:“没关系,当锻炼身体。搬家公司不知轻重,到时挺麻烦的。”
      “要不我找师弟师妹们来帮个手。”敬轩不安地说。
      我其实颇为享受和他一起干活的感觉,忙说:“不用啦,何必这么麻烦,这点小事,我一个人都够了,你要是觉得累,先拿钥匙过去休息一下好了。”
      我两手抱着东西,对着裤兜努努嘴。
      敬轩只好放弃找人的念头,继续打包东西。
      我们的效率颇高。到了晚上,就搬得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杂物,我于是坐下来和他一起收拾。
      “这个小狗闹钟还挺可爱的。”
      “宁老师送的,那时候偶尔会赖床。”敬轩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地说。
      我感觉到言语里的忧伤,默默地把闹钟摆进去。
      “这些扔不扔?”我从书柜深处掏出两方破旧但干净的手帕问。
      “这个……”敬轩苦笑了一下,目光复杂地说,“给我吧。”
      他接过手帕,温柔地摩挲着上面的格子条纹,好一会儿才压在小狗闹钟下面。
      我心里堵得慌,拿了烟盒和打火机说:“你先收拾着,我出去吸会烟。”

      敬轩的到来让冷冰冰的公寓从睡觉的场所一下有了家的味道。
      我们从超市买了一堆食物,把冰箱塞得满满的。
      敬轩多半在房间里写论文,还负责做饭。于是我有了三餐在家里吃的习惯。
      尽管有些莫名的疏离和别扭,譬如在洗澡时的谦让和回避,但是每天一下班就能看到敬轩的感觉还是让人尤为安心。在实验室,经常有人问我为什么近来心情、气色这么好,为什么一个人坐在那偷着乐。

      正式上任为中心主任,我的时间排得越来越满,但除非出差,我一直保持傍晚六点回家的习惯。很多时候,我不得不将一堆繁杂的公事交给家里的手提,通宵达旦地完成。
      熬夜太多又吸烟的缘故,初冬的时候,我染上了烦人的支气管炎。怕吵到敬轩,喉咙一痒,我就拼命卡住脖子小声地咳嗽。
      持续了两三天,到底被他知道了。
      夜里依旧熬夜的时候,敬轩过来敲门。
      我正憋红了脸咳嗽,忙清了清喉咙说:“请进。”
      敬轩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
      他把一杯温水塞给我,有些愠怒地说:“都这样了还熬夜?你想引发气管炎吗?”
      我心里暖洋洋的,安慰他:“我没事,有吃药了,明天去打吊针就好了。”
      “赶紧睡吧,明天我想和你商量件事。”他不容拒绝地要求我。
      我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关机、上床,他才熄了灯出去。
      会有什么事呢?我一边胡乱猜测一边很快入眠了。

      起床的时候,敬轩已经做了早餐等我了。
      我匆匆刷完牙凑过来。
      “早啊敬轩。”
      “早。”敬轩把抹好的面包递给我。
      我吃早餐的当儿问他:“昨天说的是什么事?”
      敬轩从盘子下面抽出一张纸说:“我始终觉得在这里妨碍了你,如果你愿意收容我,不想我搬走,我希望你能照上面的协议做。”
      我讶然,迫不及待展开来看。
      虽然是不平等协议,但若以敬轩搬走为筹码……这是不是意味着,敬轩明白了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分量了?
      然而协议书的第一条就让我几乎想要丢盔弃甲,临阵逃脱算了。
      第一条协议只有两个字,白纸黑字写得十分清楚:戒烟!
      我的嘴唇哆嗦了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敬轩扬眉看着我,问:“很难做到吗?”
      “换一条吧……”我擦汗,不抽烟我真的会死……
      敬轩抽走协议书,严肃认真地说:“嗯,知道了。”
      我看他起身要走,心虚起来,忙一把拉住问:“怎么了怎么了?你这就生气了?”
      “我没有资格生气。你能收容我这么久,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心里一阵发慌,抢过协议书说:“我……还没看完呢,我再看看。”
      “不用浪费时间了。”敬轩冷冰冰地盯着墙壁。
      “没有没有,这写得真好。戒烟是吧?挺好的,我早就想戒掉这破玩意儿了,嗯!”
      敬轩慢吞吞坐了下来,继续喝牛奶。
      我觉得周遭一片荒凉,不敢想象没有香烟陪伴的日子。
      其它三条协议宽松很多,但全部加起来,意味着我大部分的生活习惯都要改——
      1.戒烟;
      2.不酗酒;
      3.少喝咖啡,多喝茶水;
      4.不熬夜,十二点前上床;未完成的工作由区敬轩协助完成;

      没有烟抽、没有咖啡在手、不能豪饮——我仿佛看到自己变成了小老头,坐在轮椅上等死的样子。
      感觉到敬轩升腾的不满,我言不由衷地弹着协议书说:“嗯,不错,很健康。好的,可以。”
      敬轩倒了杯鲜榨的橙汁给我,微微笑着说:“你是言出必行的人吧?”
      “那当然。”——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吃完了,先去收东西。”敬轩腾地站起来,抽了面纸抹嘴。
      “收东西?!为什么?”我大吃一惊。
      “销烟。”
      我错愕地看着他。他……笑得怎么这么歹毒?

      没有烟和咖啡的早上是没精打采的,我在打了数个呵欠、屡次将手指凑到鼻子前追寻烟味、摸了好几遍口袋后,决定把仅存在办公室的半包烟找出来,好歹抽上一支过过瘾。
      抽过这支真的不抽了,算是奖励好吧,我找足借口后打开壁橱。
      “林老师?”
      听到门口的声音,我的手僵住,敬轩他……怎么忽然来了?
      我缩回手,轻手轻脚坐回办公桌说:“请进。”
      敬轩抱了个大盒子进来说:“早上收的烟,我拿去小卖部倒卖了,赚了点钱,买了些礼物送你。”
      这样啊……我有点摸不着北的感觉。
      “这是润喉糖,想咳或是想抽烟的时候含一颗;这套茶具就留在这,另有一套放在你公寓那边了;这罐茶叶也放这。你忙你的,我先给你泡上一壶。”
      茶香在办公室漫开,我烦躁的心情也舒缓下来了,开始为刚才不守信用的打算自责起来。

      事实证明我的自制力不差,一个月的工夫,我已经能自觉克制吸烟的冲动了。当然,这主要得归功于敬轩的铁腕手段和灵敏的嗅觉。

      戒烟后的第一次出差比较长,地点是日本,为期一周。
      敬轩显然不太放心,临行前在家门口反复说:“别又抽上了啊,好不容易戒掉的。”
      我换好皮鞋,好笑地掏出皮夹子递过去说:“要不你把我的钱包拿走?我总不至于会到街上讨烟。”
      敬轩翻翻白眼,就转身进房内了。
      我心情愉悦地出门,到了楼下,送我去机场的小徐纳闷地问:“林老师有什么喜事,笑得这么开心?”
      我偷偷看了一眼楼上紧闭着的百叶窗,打哈哈说:“刚才和敬轩说日本人讲英语的事。”
      小徐感同身受地说:“那确实可怕,很少日本人发音标准的。”

      敬轩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一周时间排得很紧,除去参观访问同行的实验室,大部分时间是在开workshop,讨论合作项目,忙得够呛。
      回到宾馆拖着疲惫的身躯想念某人,实在希望有烟在手,可以消除一下烦闷。
      每到这种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掏出皮夹,从最里层摸出敬轩的半身照来督促自己。
      说来惭愧,这张照片还是偷偷拿了实验室存档的数码照冲洗的,敬轩并不知情。
      和敬轩在一起,总是这样小心地掩藏自己的感情,生怕越雷池一步,从此沦为路人。
      回国前没时间购物,我从机场买了几包巧克力,打算给实验室的人当手信。不经意看见一只憨态可掬的陶瓷狗,想到敬轩是属狗的,心痒痒想买回去送他,转念一想,又怕惹他不高兴,还是放下了。

      出乎意料的,回来时,家里居然添了“人口”。
      一开门,总觉得有点异样。定睛一看,才发现眼神中略带不安的敬轩脚下,赫然站着一只白白的小东西。
      “那个……”敬轩怪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你走后第二天,下了很大的雨,它在楼下躲雨,淋得湿漉漉的,我就带回来了。应该是流浪狗,出生没多久,我怕赶出去会活不长。然后其实这几天我已经在帮它找领养人了。”
      我头回见他这么心虚,忙说:“没事,带回来就是缘分,给我们做个伴吧,何必联系别人呢。”
      我努力做出亲和的表情凑过去抱它,小狗紧张地躲到敬轩脚后观察我。
      我尴尬地收回两只手,找了个台阶说:“还不熟悉嘿嘿,其实小时候,邻居家的狗都很喜欢我的。”
      “还是联系个能照顾它一辈子的吧,要是我搬走了,你一个人照顾它,恐怕……”
      我心头一阵发酸,压下满心的伤感说:“我当然能照顾好,没养过狗,好歹养过好几只大白兔,放心吧,交给我了。”
      敬轩眼睛都瞪大了:“狗和实验室采血的兔子可不同。”
      “我知道,它是吃骨头的嘛。”
      敬轩无语。

      小狗到底没送走,我心里暗喜,不管我在敬轩心目中地位如何,他到底是信任我多于别人的吧?
      “给它取个什么名好呢?”抱着小狗喂食的时候,敬轩问我。
      我正看着他温和的样子发呆,被他一问,脱口而出说:“叫‘小苟’怎么样?”
      “叫‘小狗’?”敬轩轻笑出声,“那随便个人都能喊走它啊!”
      “不会的吧,真正有歹心的人不会叫得这么慈爱吧?”我摆出一脸凶相说,“应该是扔块骨头过去说‘嘿!狗!来吃!’”
      敬轩大笑起来说:“随你吧,反正你说了要照顾它一辈子,叫什么得你决定。”
      小苟渐渐和我熟络起来,偶尔也会蜷在我怀里打呼噜,但多半是腻着敬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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