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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五十九 猜心 ...

  •   章五十九 猜心

      展昭之后的时间,大多数用来安慰陪伴苏珊娜。除去作为人质的海德拉,诺兰清冷忧郁,不是会去安慰他人的性格;塔兰图拉在少女被狮王绑架的时候,选择了冷眼旁观;现在有立场的人,就只剩下展昭一个了。另一边,苏珊娜在得到男人温柔的安抚后,就更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待着,少女也不出声,只是紧跟在展昭身后当小尾巴。
      下午四点多钟,白玉堂和勋章回到临时营地。
      “失败呢?”瞧见勋章脸色不太好,塔兰图拉开口问道。展昭静静站在一旁观察两人,确认没有人受伤。
      “问他。在中途我就和他分开去当靶子了。”勋章竖起大拇指,比了比旁边白玉堂回答道。
      “有点小意外。”面无表情的狙击手摩挲着下巴,开口缓缓说道:“我没去拿宝石。路上被人跟踪了。”他顿了一下,又补充说道:“刚靠近主城,起码就有四伙人跟着我,从身手上来看,有三伙是专业的。”
      闻言,塔兰图拉一挑眉,犹疑道:“……我们挑地方可没有事先决定……”
      “塔兰图拉,你不用说的那么含蓄。”白玉堂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冷笑,“你直说有内鬼就行了。”他耸耸肩,径自穿过几人走近吉普车,从后车厢取了一瓶矿泉水走到远处。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展昭心底为恋人太过直白的话叹了口气。他对两位佣兵歉然的笑了笑,然后走向狙击手。白玉堂见他走来,启开唇,不过在看见男人脸上轻微的不赞同后,配合的放低了音量,“你想说什么?”
      “你说话就不懂得婉转一点吗。”
      “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白玉堂仰头喝了一口水,冷淡说道:“勋章和塔兰图拉都是佣兵中的佼佼者,他们真要隐藏痕迹,我不一定能找的出来。”
      展昭无意识拢起眉心,问道:“你的意思是,‘既然找不出来,干脆就谁都不要相信’?”他是知道白玉堂不是多么热血豪气的人,但一时间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的‘独’。
      “我相信力量和智慧。”白玉堂默认对方的话。昨天在吉普车上,他提议让勋章和塔兰图拉离开,一半确实是出于对曾经长时间合作过的伙伴的友情,一半却是他心里的怀疑和警戒——并非恶意,只是因为天性里过于旺盛的好奇心,而伴随着的,对万事万物本能抱有的怀疑和警戒。
      拧紧矿泉水瓶,白玉堂凝视着面前默默思索的男人,年轻华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望向远方,突然开口道:“展昭,你觉得我很冷血吗?”这句话应该是询问句,但白玉堂的语气却没有起伏,平淡的更像是陈述。
      展昭楞了一下,道:“不。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和你在某些方面有很大的差异。”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和这个男人除了性格,还有更多,更大的不同,展昭已经能预料到,今后的他们必定会因为这些不同而发生分歧。
      不过……
      “不过,我不认为这是多重要的问题。”展昭说完这句话,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望着对方的眼神多了温柔——这时候的他,尚未真的体会到何谓‘本性难移’。不久之后,那些因为两人性格差异所带来的伤楚才让展昭明白,曾经以为只要好好说,对方就会理解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当然,那已经是后话了。
      白玉堂调转视线和他对视,良久,眉梢微扬,眼角拉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算是,你现在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现在不是和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展昭说道,有点哭笑不得,“你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吗?”
      “筹码在我手里,有什么好紧张的。”白玉堂摊开手,眼角余光瞥见在两人身后徘徊的少女。他又道:“我发现,你对女人的吸引了,就好像木天蓼对猫一样。”
      展昭回过头,不远处,苏珊娜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近。“苏珊娜?”
      “先生。”看见展昭注意到自己,少女松了口气,小脸露出一些渴望靠近的怯意。展昭向白玉堂点点头离开,走到她近前,柔声问道:“不舒服吗?”
      苏珊娜摇摇头,怯怯的低声说道:“大家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没关系。”展昭揉揉她金色的细卷发,安抚道。白玉堂毫不客气一句话捅破了窗户纸,让众人失去了遮挡,连带着几人间的气氛也不需要再粉饰太平,小姑娘怕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展昭想了想,问道:“苏珊娜,我记得你说过,你到阿玛斯塔夏是来看望你父亲的,对吗?”
      “嗯。”
      “那么,要不要去你父亲那里?”
      苏珊娜抬起头望着男人,翠绿的眼睛充满了惊讶和担忧,“我给先生添麻烦了吗?”
      “没有。对我来说,你像妹妹一样可爱。”展昭否认少女的忧虑,顿了顿,又微笑道:“苏珊娜,你是无辜的,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先生的意思是……接下来,会很危险?”
      “虽然会有一些麻烦,但我会顺利解决的。”展昭伸手轻按住苏珊娜的肩头,推着她往吉普车走去,力道不大,却也不容反驳。
      “……是。”苏珊娜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不能更改先生的决定。
      吉普车里,诺兰蜷缩着坐在后座。她靠着车窗,帽子遮掩了雪白的发,和深刻美丽的脸庞。展昭打开车门,车厢里十分安静,听见女人微弱的呼吸声,他微微皱起眉,轻声唤道:“诺兰?”
      诺兰的身体动了动,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粉色的眼睛有些涣散。
      “你还好吗?”展昭问道。诺兰是白化症患者,毛发和皮肤的颜色应该都是雪白,但此刻她的肤色反而透着些微红——展昭知道,那种粉红色是因为皮肤透明化,而能隐约看见组织之下血肉的颜色——稍微仔细点,甚至能看见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一条条淡青的血管。
      “……抱歉,你说什么?我刚才睡着了。”诺兰柔声说着,摇摇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看上去不太好。”
      “大概是累了,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诺兰微笑,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如果可以,想请你照顾一下苏珊娜。”展昭说道:“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更需要休息。”
      诺兰轻笑了一声表示没关系,抬起手让苏珊娜过来。少女顺从的坐到她身边,又转头看了看站在车外的展昭,搅着几根纤长的手指,喏喏道:“先生,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与两人道过别,展昭走回白玉堂身边,后者正坐在树下,翻看一张大地图。感到他的沉默,白玉堂也不抬头,随口问道:“想说什么?难得看你犹豫。”
      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间,金橘色的光芒铺满了树林的枝桠,破碎的光斑落在两人脸上,让各自的表情看起来明灭不清。展昭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恋人,尔后移开视线,低声道:“……去看看诺兰吧,她看起来很糟糕。”
      白玉堂抬起头,狭长凤目有些惊愕的睁大,“就算我经验少,但是也知道,没有人会提议恋人去看情敌吧。当然,假惺惺装大度的不算,可我也不认为你是那种人。”
      “你不是对你的老师有承诺吗。”展昭说道:“何况,就算没有恋爱关系,也可以当朋友。”
      带着一点讽刺,白玉堂说道:“你还真信任我。”应该是很高兴的,但他对展昭这种态度,却莫名有点不悦。
      “互相信任不是应该的吗?”抽走对方手中的地图,展昭扫了一眼上面的记号,声音略低了几分,“只是说几句话就能旧情复燃……如果你这么容易动摇,那我也无话可说。”
      白玉堂挑了一下眉,站起身向吉普车走去。脚步与草地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走开两步,突然停了一下,回过头,望着恋人沉声说道:“你说互相信任是应该的,那为什么又对我竖起刺?”
      清俊的脸上浮现一丝窘迫,有些错愕的视线与黑水晶的冷淡瞳仁连接了一秒,展昭还来不及说什么男人已经掉头走开。
      被看穿了。
      地图卷起当作扇子,微风吹动了鬓角,展昭习惯性的垂下眼帘。
      ——其实,还是有些介意的,白玉堂和诺兰……哪怕明知道没什么。
      督察微不可觉的叹息声里,透出几分无奈和埋怨,“……真是霸道……”
      因为是认定的那个人,所以不允许,也不接受任何隐瞒……吗?

      另一边,白玉堂敲开了吉普车的车窗。
      “真惊讶你会来找我。”诺兰讶异。白玉堂仔细打量她,白发女人神色惨淡,确实不太好。“你的身体?”
      “你知道的,都是些老毛病。”为他的关心露出微笑,诺兰又问道:“是展告诉你,我不舒服的吗?”
      白玉堂不可置否。
      “他很温柔。”女人幽柔的嗓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迷恋。
      白玉堂皱了皱眉,道:“不要对他产生不可能的幻想!”他了解‘爱情’对诺兰来说,有着怎样无可抵抗的吸引力。
      “我知道,他是你的。”听着男人的话,诺兰眨动粉色的眼,冷艳的脸上多了明显的欢喜,“白,我也找到我的那个人了。”
      “是吗?是个什么样的人?”
      “非常深情,非常温柔……”双手捂着心脏的位置,诺兰喃喃说道:“但是很寂寞,很孤独,很绝望。”
      眉心随着女人的描述一点点加深皱痕,白玉堂看着她陷入回忆中的迷离神情,警告道:“喜欢上这种人,你会没命的。”
      “我知道。”诺兰又问道,望着男人的眼神天真又期待,“告诉我,爱情甜美吗?”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给了诚实的答案,“……不。更多的,是疼。”
      “会疼?”
      “嗯。”
      白发女人不再说话,疑惑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白玉堂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 * * * * *

      到了当夜,临时驻地的气氛依然紧绷——虽然每个人都克制着自己不要流露出敌意。而展昭和白玉堂之间,也一直维持着类似于冷战的情况——严格来说,是狙击手单方面拒绝和恋人进行任何交谈。
      展昭站在远离驻地的森林里,月光穿透了树枝,他赤裸的上半身用湿润的毛巾擦过,些许水渍让男人的皮肤泛着一种湿滑的蜜色光泽——现在没有充足的水源可供洗漱,只能用浸过水的毛巾简单擦拭——随手把毛巾挂在树桠上,他套上T恤,最后穿回外套拉上拉链,挡住夜间的凉气。
      从今天下午的不欢而散开始,白玉堂就展露出一副完全无视人的态度,视线也好,言语也罢,全都无视他——老实说,这样子让展昭有点火大——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因为错的是自己。
      明明不久前下定了决心,选择了这个男人;也明明说过了,会学着去和对方相处……但是在被看穿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竖起防备。
      展昭面上一片冷静,但脑子早已经到了因为飞速运作,而感到有些头疼的地步。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决定还是道歉比较好——指望那个任性傲慢又霸道的恋人先退让,可能性他都懒得去算了。
      可惜这一次,展大督察失算了。
      高挑挺拔的身影从驻地那一边走近,狙击手行走在铺满落叶的草地上,脚步声也轻的微不可觉,几乎让展昭忍不住怀疑,他的脚上是不是和孟加拉白虎一样拥有肉垫。
      “我不想再和你玩什么闹别扭的游戏,这种东西一点也不适合我!”嗯……虽然先低头的人还是那么嚣张。
      “你没找到我之前,我和奥丽薇亚通过电话,关于把你迷昏的事情……”说到这里,低柔冷淡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本来就不顺利的关系再多点阻碍。奥丽薇亚和我说,‘男人只有在爱情不顺利的时候才会反省自己,尤其是我这种极端自负的。’,你之后的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追过头了,需要冷处理一下。”
      “你的冷处理就是完全无视?”展昭挑了一下眉,问道。
      走到近处的青年凶狠的瞪了他一眼,飞快转过头,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不这样的话,我会移不开视线……”声音被压在喉咙里,修长有力的手掌也掩盖了脸上的表情,只余下一双抿紧的薄唇。
      先前嚣张傲慢的态度,在展昭眼里多了一分色厉内荏,那总是缺少情绪起伏的声音,听起来含糊又带着埋怨。督察眨眼,忍不住一声低笑,“呵。”为什么现在的他,会觉得这个男人十分的可爱?
      白玉堂嘴角微微抽动,忍耐着心头莫名的恼火把话说完,“总之,归根结底,我只是希望能被你更重视一点。”
      没有想要的回应,森林里只有夜风吹拂的沙沙声,白玉堂转眼望去,却见展昭正转头望着旁边,右手曲起压住双唇,不由问道:“怎么呢?”
      “没事。”感到从耳根升起的燥热,展昭暗自庆幸光线昏暗。
      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一阵慌乱,好像被拆穿了某个秘密。
      不想变的弱势,不想失去主动权,想表现得更加从容自信一点……这些不过是源于不愿失去对方的恐惧心,也不过是,希望能被那个人更加重视罢了。
      白玉堂不太适应这沉默而怪异的气氛——我们可以称之为难为情——径自回身往驻地走去,身后却传来呼唤。
      “玉堂!”
      “什——?!”‘么’字还没有说出口,白玉堂就感到脑后的头发被抓住,一些力道压着他的脑袋向下,然后,温热的双唇压上,舌头随即侵入,交缠。
      被强吻了?!
      还是热情澎湃的法式深吻?!
      无法把这种行为和展昭联系起来——谁要展大督察平日总是一副冷静理智,波澜不惊的样子——白玉堂错愕,任由口腔被对方肆掠了一遍。
      “这是我的回答。”带着一些克制压抑的喘息,温和清朗的嗓音在耳边这么说道。
      “你!”眼神从错愕到凶狠,冷漠的外壳几乎破碎,白玉堂只想跳脚,“你这算什么?!三个字而已,你就这么难说出口?!”
      “白玉堂,你别太得寸进尺。”这一次换展昭走在前面,某野兽紧跟在身后不停抱怨,“刚刚还甜甜蜜蜜的喊‘玉堂’,现在就连名带姓了,河都没有过完你就拆桥!”
      展昭停步,凝视男人的眼睛,“说出来,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我不说出口,你就永远不会明白。”他太过平静,太过理所当然的态度,让白玉堂完全无法反驳,只能恶狠狠瞪着面前的恋人,咬牙切齿,“狡、猾!”
      而男人微笑,似乎再说,我就是这么狡猾。
      展昭继续向前走。
      现在还不习惯说出口,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平静自若的说出来。
      那时候,想必是带着微笑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章五十九 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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