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锦年》夏*月

42、（二十三）突如其来的明天（下）

　　我心里一疼，眼睛也酸了一下，赶紧低下头，不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因为妈妈的病，雷拓宇忙碌了起来，陪妈妈去医院检查，做治疗，还要帮妈妈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那段日子，我明显觉得雷拓宇成熟了起来，少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多了一份稳重。我也不知道这对他而言事好事还是坏事，才十八岁的他，真的能承受这么多东西吗？而我对雷妈妈妈的诺言，究竟要到了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呢？每次雷拓宇拉着我去见他妈妈的时候，我都觉得很惭愧——一个长辈，声泪俱下的请求，甚至屈膝跪下，我为什么到了今天还没能让她满意？
　　怪异的是，沈小鱼也消停了下来，不去闹也不太找雷拓宇了，看来这丫头也有发善心的时候，她一定是也知道了雷妈妈妈妈的病情，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了。要不然，就是雷妈妈妈给她吃了定心丸，告诉她她迟早是雷家儿媳妇，而那个余悦一点儿机会也没有。谁知道呢。

　　雷拓宇越来越粘人，他如果忙得没空来找我，就一直打电话，不能打电话的时候就一直发短信，有时候根本没事，他也会发来一条诸如“宝贝儿亲一个吧”或者“老婆人家好想你哦”的肉麻信息。
　　我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雷拓宇这么一折腾，竟然把我给折腾得特甜蜜，愈发舍不得放下了。
　　直到某一天，雷爸爸爸出现了，我看到他忽然间白了的头发，内疚起来。
　　他非常绅士，什么都没说，只告诉我雷拓宇妈妈在医院治疗还算是顺利，没有太多痛苦，还支撑得下去，“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给小宇安慰。”他说。“我也没什么其他事儿，先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冲动地叫住了他，“雷叔叔！”
　　雷大亨停下脚步，“怎么？”
　　“我今晚就跟雷拓宇谈，您放心吧。”
　　雷大亨向上挑了一下嘴角，“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不发表意见。”
　　雷大亨走了，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事儿变成我自愿的而不是为了雷妈妈妈做的牺牲。这让我非常别扭，却没处喊冤。
　　我给雷拓宇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他欢快地回信说：宝贝儿想我了吧？我很快回去啊，亲一个～

　　自从他妈妈病了，他一直不开心，也就是最近几天才高兴起来，可能是天气暖起来了的缘故吧，轻便打扮的小孩儿更帅更精神了，让他心情也有了一些好转。我实在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破坏他的心境，但是我能怎么办呢？？

　　傍晚的时候，雷拓宇给我发短信说他马上到我们楼下了，让我下楼等他一下。
　　我翻了翻衣服，穿了一件雷拓宇夸奖过的水绿色衬衫，背着包下了楼。小孩儿穿着白衣服和淡色牛仔裤出现了，疲倦的脸上挂着笑，“打扮这么漂亮干嘛？勾引我吗？告诉你我可是正人君子！”
　　我打了他一下，“正你个大头鬼啊！”
　　雷拓宇笑着揽住我的肩膀，“小宝贝儿，想吃什么呀？”
　　我哭笑不得地嗔怪他：“什么时候前面又多了个‘小’啊？谁比谁小啊咱俩？”
　　雷拓宇满不在乎，“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女孩儿嘛！我是男人，应该的，别客气。”
　　我想了想，说：“咱们吃关东煮吧。”
　　我以为雷拓宇会反对说天有点儿热不吃这个，可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去年秋天我们一起吃过这个，在学校的花园里，那会儿很萧瑟，有点冷清。可是现在天气转暖，很多人都出来散步，我们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我用小棒捅着丸子，“雷拓宇，你以前跟李英秀谈恋爱的时候叫她什么？”
　　雷拓宇抗议说：“你就不能温柔点儿叫我？干嘛还连名带姓一块儿叫我呀？一点儿都不亲切！”
　　“那我叫你什么？”
　　“把姓去掉。”
　　“实话说，我听见别人那么叫你就觉得恶心，真的。要不我叫你小宇得了。”
　　雷拓宇非常不乐意，“我妈才那么叫我！”
　　我拍拍他的脑袋，“我是你姐嘛！”
　　雷拓宇一把搂住我的腰，“你是我媳妇儿！”
　　我被他箍地喘不过气，赶紧岔开话题，“说，以前你都叫李英秀什么？”
　　雷拓宇松开手，“忘了。”
　　“瞎扯！这才两天半的功夫，大街上抱都抱过了，难道没叫个‘宝贝儿’啊‘亲爱的’什么的？演戏也要演的像点儿嘛！”
　　雷拓宇一甩头，“我就是连名带姓一块儿叫啊！她知道我不喜欢她啊，一直都知道。”
　　“无耻……”
　　雷拓宇闻言站起来，把我抓在怀里，“你说谁无耻？”
　　“你！欺骗纯真少女的感情！不爱人家还跟人家谈恋爱。”
　　小孩儿扮起我的下巴，“余悦，你爱我吗？”
　　“不！”
　　“再说一遍？”他坏坏地笑，眼看就要吻下来的样子。
　　“不爱！”本来我是逗雷拓宇玩儿，可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这是个实现对雷妈妈妈承诺的最好机会。于是，我狠下心来说：“雷拓宇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对你没感觉，一辈子不可能爱上你，你死了心吧！”
　　我眼看着小孩儿的脸一下子白了，体温都好像一下子低了下来。“你……跟我说笑话儿吧？”
　　我挣脱雷拓宇的怀抱，“真的雷拓宇，我对你这样儿的小孩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前段没拒绝你是看你心情太不好了。现在你也该放我奔向新生活了吧？”
　　雷拓宇拖着脚步从我身后靠近我，“我不信，余悦，你对我的关心是装不出来的，你骗我，对不对？”
　　我装作很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其实是躲开小孩儿的视线整理表情，好不让他看出我内心的秘密。“别臭美了，你也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我跟你说我跟程剑锋是认真的，以后你别来烦我了，好好照顾你妈吧。我要回去了。”
　　我转身要走，雷拓宇一伸胳膊抓住我的书包带，“余悦，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我狠心地说：“是！”
　　小孩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你答应我不会离开我。”
　　我彻底没法再看他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了，扭脸甩开他的手，“我是你什么人呀？凭什么要为了你付出这么多？我走了，你别跟着我！”说完我迅速地跑开了，我怕我自己后悔。
　　我一夜没有睡好，手机一夜没关，我以为雷拓宇至少会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来问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没有。
　　第二天，依然没有消息。

　　我想，我真的是伤着这个小孩儿了。他现在恨死我了吧？一定是的。我很想知道他的消息，可是没有任何途径，只能一天一天在焦灼中渡过。
　　又过了两天，雷妈妈妈打电话来了，她非常焦急地问：“余悦，小宇跟你在一起吗？”
　　我拿着电话苦笑，“阿姨，我照着您的意思狠狠伤害了雷拓宇，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吧。”
　　电话那头的妈妈懵了，“那他去哪儿了啊？”
　　“阿姨，您说什么？”
　　“小宇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