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锦年》夏*月

13、（九）那些与青春有关的事

　　把那天我的行为说成是落荒而逃一点都不为过。
　　我被雷拓宇吓坏了。你想啊，你要是被一个你一直一直当成亲弟弟似的那么对待的小孩追求，你也得吓一跳吧？
　　我也顾不上雷拓宇的感受了，推说我马上要上课必须走，扭头就出了那家小店，一路不敢回头。雷拓宇没有追上来，我就当作他后悔自己说过那些傻话了。
　　这会儿我十分想找人诉苦，可秦晓辰单纯得几乎透明，我要是跟她说这个事儿，她唯一的反应就得是劝我赶紧跟雷拓宇好，“那么好的男生，你吃饱了撑的不要吗？”这就是秦晓辰最有可能说的一句话。
　　我苦于无处倾诉，在学校里打转，手机响了，是短信：美女，我刚请秦晓辰同学吃完早饭，你脱身之后请速联系我。程剑锋。
　　我大喜，心想总算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存下了程剑锋的号码，回了短信过去：帅哥，我已脱身，哪里接头？
　　程剑锋的短信很快回来：为避免敌军刺探，请到南门外接头，暗号是“左手戴手套”。
　　我拿着手机笑了一会儿，赶去南门，程剑锋一身白衣服巨显眼，我老远就看见他像个幽灵似的在南门外晃荡，小跑着过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模特儿，显摆够了没有？够了就找地儿吃东西，我饿死了。”
　　“雷拓宇没请你吃饭啊？”
　　我挥挥手，“少废话，我都要饿成照片儿了！”
　　随便找了个卖早点的小摊，我要了一份小笼包，狼吞虎咽地吃，程剑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小孩儿别是爱上你了吧？”
　　这句话直接导致了我一口包子没嚼就咽了下去，噎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喝了半瓶子矿泉水才顺下去。“你……你说什么？”
　　程剑锋帮我拿着矿泉水瓶盖，还是似笑非笑，“我说，雷拓宇那孩子，别是爱上你了吧？”
　　我想起昨晚程剑锋暧昧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绝非善类，他怎么可以这么敏感呢？一个大男生，怎么什么都能觉察到呢？难道他是算命的吗？
　　“瞎说！你昨儿还说他是我弟弟。”
　　程剑锋帮我把矿泉水盖好放在桌子上，“这年月不是最流行姐弟恋吗？”
　　提起这事我就非常郁闷，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雷拓宇。于是我埋头吃包子不再说话。程剑锋以为我生气了，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肘，“上高中那会儿你可没这么小心眼啊！”
　　我白了他一眼，“上高中那会儿你跟我很熟吗？”
　　程剑锋呵呵笑，“只不过是你以为不熟。”
　　“你什么意思？”
　　程剑锋开始跟我掰手指头，“高一上学期，运动会的时候你跑一千五百米，最后冲刺的时候摔在了地上，谁把你扶起来的还记得吗？高一下学期，有人给你写信地址写错了写到我们班，谁把信给你送回去的？忘了吧？高二上学期，还是运动会，你拎着两把椅子往操场走，有个人帮你拎过去了，是谁？没印象了吧？高二下学期，下大雪，你自行车没气了走不了了，有人跑了老远帮你拿了打气筒，谁？还能想起来吗？高三……”
　　我仔细想了想程剑锋说的这些事，有的还有点印象，有的根本就不记得了。我隐约记得程剑锋跟我一个年级，八班的，那会儿肯定没这么高这么帅，还记得有一次我钥匙丢了他给我送回来，其他的，竟然毫无印象。但照他的说法，我们有过很多很多次接触啊。竟然，这么熟悉吗？
　　“全忘了吧？”
　　“嗯。”我很内疚，可又不得不实话实说，因为我真的是一点想不起来我跟程剑锋居然这么熟。
　　“理解，”程剑锋伸了个懒腰，“那会儿你的注意力全在陈念身上。”
　　我正在喝水，程剑锋这句话让我被呛到了，我一边咳嗽一边说：“程剑锋，你怎么专捡我吃饭喝水的时候说吓人的话？成心想谋杀我是吧？”我心里这个惊啊！好个程剑锋，我从小到大所有的心事都被你看穿了，你果然是个算命的！！
　　程剑锋好心地帮我敲背，“我上学的时候有那么不起眼儿吗？你怎么就一丁点儿都没记住我呢？”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当初你要是进化成现在这样儿，没准儿我当时就堕入情网了。”
　　程剑锋向后靠了靠，“别人不知道你喜欢陈念，我知道。我跟陈念是最好的哥们儿，总在一块儿打篮球，那会儿你就总装着背单词，拿着本英语书在篮球场边儿晃悠，要是球滚到你身边儿了，陈念去捡球，你的脸就能红得像五星红旗似的。”
　　程剑锋说的这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可以说是历历在目，我甚至记得当时我那种心跳过速的感觉。只是很可惜，陈念并不记得。
　　“我想起来了，”我忽然记起了一件跟程剑锋有关的事，“有一次数学竞赛你拿了一等奖，上台领奖的时候踩空了差点儿摔下台去，是你吧？哎对了，高考时候给你加分儿了吗？”
　　程剑锋非常无奈，“好不容易记起来我了，就这种糗事儿啊？”
　　我乐，“哪儿糗了，不是数学竞赛一等奖嘛！全国有几个人能拿呀！您老人家算一个！”
　　“有年冬天下雪，我正好坐在窗户边儿上，看见你穿个红羽绒服，红雪地靴，像个大娃娃似的在雪地里走，巨可爱，哈哈。”程剑锋脸上满是温暖，带得我也不由自主回到了那个青春得泛青的高中时代。“你还特爱吃糖葫芦，那会儿咱们学校不让出校门买吃的，小贩就顺着大门往里递东西，你就专门买糖葫芦，有一回我值周，你老远看见我，急中生智就把糖葫芦塞衣服里了，哈哈哈……”
　　程剑锋记性超级好，跟着他一起，我想起了无数高中的往事，那个时候，我把雷拓宇给忘了。我非常矫情地觉得，年轻真好，十六七岁真好。现在我二十岁了，开始有苦恼了，比如说，被一个小破孩儿爱上。
　　程剑锋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角色，“雷拓宇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心理斗争了一下，挣扎了一下，最后决定告诉程剑锋。“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程剑锋挥挥手，“我知道你喜欢陈念。我问你小孩儿怎么回事儿？”
　　我小声嘟囔：“没怎么回事儿……他说，高三时候就喜欢我了……”
　　程剑锋哈哈大笑，笑得我后脊梁直冒寒气，“还表弟哪！你们俩这故事也能写本小说了吧？”看我纠结无比的表情，程剑锋收起笑，“那你拒绝他了没？”
　　我又挣扎了一下，但决定不告诉程剑锋雷拓宇惨痛的过去，这也就是说，我没法告诉程剑锋我为什么直接拒绝雷拓宇。见我如此纠结，程剑锋大惊失色地喊：“你不会是怜香惜玉没舍得拒绝他吧？！”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着什么急啊？又不是让你跟他谈恋爱……”
　　程剑锋被我噎住了，好半天才说：“你不喜欢人家就别给人希望啊，要不受伤更深。”
　　我笑，“看不出来你对爱情还挺有研究，那怎么没见你谈个恋爱啊？”
　　程剑锋挑挑眉毛，“你怎么知道我没女朋友？”
　　我把矿泉水扔到程剑锋怀里，“我可没见过哪个有女朋友的人大清早跑别人学校请俩女生吃了两顿早饭。”
　　程剑锋点点头，“也对也对！哎我说余悦，你那姐妹儿真太实在了，我头回见她那么实在的人！你说她要是让人卖了是不是还得帮人家数钱哪？”
　　“你骗她了？”
　　程剑锋很无辜，“没有啊！只不过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我说什么她都信，你知道吧？说什么都信！我估摸着刚才我要告诉她我是火星人她都得问我火星到底什么样儿。”
　　我被程剑锋逗得笑岔了气，“程剑锋，你嘴损了点儿吧？”
　　程剑锋却一本正经，“真的！她真是太单纯了，你得告诉她，以后长点儿心眼，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碰到好人的。”
　　我顺了顺气，“甭操心了，她们家高干就快高到天上去了，从小就窝在避风港，我估计一辈子都有人保护她。你别骗她我就谢天谢地了！”
　　程剑锋撇撇嘴，没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说。
　　吃完饭我要回学校上课，程剑锋送我到教学楼底下，临走前对我说：“余悦，陈念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我比你了解他多得多，相信我，不要继续对他用心了，你会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