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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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后记（上）：轰的回忆
雄英入学测试已经过去了有一阵子了。这次的入学结果不知为何出来得格外晚。
“焦冻，今天的报纸……”正值清晨，轰冬美刚洗漱完毕准备去门口取今天的报纸，就看到自己的弟弟从外面推门进来。
“已经拿过了。”他淡淡地说着，将手中被晨露沾湿的报纸放在桌上。他并不看轰冬美，只沉默着向训练室走去。
“你不吃早饭了吗？”轰冬美在他身后问道。
“……”他沉默了一瞬。“我吃过了。”
简短地回答完毕，他没再停留，径直消失在门后。
“……”轰冬美叹了口气。她又一次想到那个小姑娘还在时，自己寡言少语的弟弟少见的笑颜。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样子。
——封闭，沉默，压抑又……悲伤。
但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在这个母亲缺位，父亲忽视的家里，她自己又有多少能量帮助自己的弟弟呢？
“唉……”她又叹了一口气，灰色的眼眸望向窗外的天空。
这是一个大晴天。灿烂的阳光照亮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将四周的空气都晒得暖融融的——就像那个小姑娘暖心的笑容一样。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忽然想道。
诶。说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焦冻提起过她了？
…………
关上房门的轰焦冻其实并没有像轰冬美想象的那样开始训练。
他靠在门后，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于是他握紧拳头，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一般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知从何时起，轰焦冻开始越发频繁地一次又一次地翻阅每天的报纸。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我会去雄英——请相信我，在那里等我吧。”在梦境深处，女孩的声音就像她最喜欢吃的水果糖一样清甜绵软。
她就站在不远处，和往常一样笑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模糊了她的轮廓，就好似她就是那阳光一样。
但当轰焦冻自己尝试着向那沐浴着阳光的女孩接近时，场景却骤然破碎了。
温暖的金色被一片猩红覆盖。
那个方才还如天使一般向他微笑的女孩此刻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里。
他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不能哪怕再前进一步。他感到双眼刺痛，紧接着，一切都从眼前消失，只余下一片黑暗。
“她不想见你。”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这么说道。他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声音，是女孩的声音，还是——
“别想了！”他摇摇头，将入侵脑海的梦境记忆赶出去。
他的眼前浮现出今天早晨的那页报纸。友助加奈的名字赫然印在雄英的录取名单内——更要命的是，还似乎和自己同班。【注1】
“加奈……”轰焦冻低声道。
是她吗？不是她吗？他自己也不敢确定了。
……不。其实他心中应该有答案吧。只是太过震撼，太过胆怯——以至于没有办法去面对罢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两年的时间里，她都经历了什么……吃了多少苦？在遇到困境的时候……有人陪在她身边吗？她……会孤独吗？
她……会怨自己吗？还想见自己吗？
这些问题，他一直以来都不敢去想，只好用日复一日的训练，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在午夜梦回时，他又总会回到那个重复过无数次的梦境里，在金色的阳光与冰冷的血色之间浮沉。
如果当初他跟着一起上了那辆中巴车，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他无法克制地一次又一次这样想着。
轰焦冻掏出口袋中的手机，出神地望向自己单薄到可怜的通讯簿。
友助加奈的名字还是那样清晰安然地在那里注视着他，一如往昔。
但这一次，他的手指明明就悬在发送信息的图标上方，却怎么都点不下去。
…………
何曾几时，他无数次地按下那个按钮——指尖的动作不假思索，宛如刻进身体的本能。
“他是NO.2 Hero的儿子……果然不一般啊！”面目模糊的大人们总是用一模一样的羡慕语气七嘴八舌地说着。他们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围绕起来，在自己身前投下如山般重叠晦暗的影子。
他们只认得这位“别人家的孩子”的优秀与荣光，三言两语便替他决定好了未来。但“轰焦冻”本人的茫然与孤独，他们却并不认得。
“快去训练。就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超越欧尔麦特的英雄！”记不清他的父亲有多少次逆着光站在训练室门口。他浑身燃着火，却莫名让轰焦冻感觉冷。
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工具——替他实现心愿的工具罢了。
父亲认识的自己，不过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但真正的轰焦冻——那个会因为疲惫和伤痛而哭泣的轰焦冻——他却从来没有睁开眼看过。
他是万众瞩目的“NO.2 Hero”的血脉，是拥有强大个性的未来之星，是父亲的“完美之作”，是兄姐眼中父亲重点偏心的对象，是同学仰慕却同时畏惧的存在……
他可以是任何人，任何模样。但所有的这些，都不是轰焦冻。
真正的轰焦冻，是曾经狼狈地哭着窝进母亲的怀抱，抽抽噎噎地说“我不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的那个无助幼童。
真正的轰焦冻，是会在日复一日枯燥疲惫的训练过后，躺在地上紧盯着天花板，不止一次地怀疑做英雄的意义，甚至想要就此放弃的那个茫然男孩。
真正的轰焦冻，并不像众人所见那样沉默冷静，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一样。他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会因为渴望朋友而感到孤独，会因为受到他人恶意而感觉痛苦……当然，也会因为“被看见”——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由此牵挂上一个人。
“小轰～”回忆深处，那个灰色头发的女孩总是叫着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名字。
她和自己完全不一样。无个性，家境普通，成绩一般，反应迟钝……似乎是想要在她身上证明世界的不公平一样，她遭受了太多不应承受的痛苦。
但她空茫的深灰色眸子，却从未染上过阴霾。
她带笑的眼眸望向自己，视线如水，渗透进自己被重重光环笼罩着的外壳，直指被压抑已久的、伤痕累累的那颗心。
“……废物。如果不能超越欧尔麦特，那我辛辛苦苦培养你是为了什么？！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是在被父亲严词斥责并体罚之后的某个夜晚。几近要被痛苦与孤独压垮的轰焦冻绝望地翻看着自己的通讯录。
只有一页多一点的列表名单在他眼前一遍遍地上下滑动，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安心倾诉的人。
除了……
那双空茫的灰色眸子浮现在脑海里。下一秒，身体便替他做出了选择。
“……我究竟是谁？”他发送了一条意味不明的简讯。
“小轰就是小轰啊。”屏幕另一边的女孩秒回道。“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继续发送了下一条简讯。“有一个机器人，它可以完美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而且不会疲惫，不会悲伤，不会茫然——可以让所有人都满意。你会选择让它代替你吗？”
对面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复。轰焦冻几乎都要以为她已经睡了。
就在他叹了口气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他的窗户却突然被敲响了。
——那是像小鸟啄击一样清脆的声音。
他打开窗户。果不其然，灰发女孩正以一种危险的姿势挂在窗前，一只手上似乎还拿了个小袋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小轰就是小轰呀。”不等他开口，她就又重复了一遍简讯里的话。
“我带了蛋糕——我自己做的哦？要不要吃一点？”她微笑起来，深灰色的杏眼里写满了认真。
坐在屋内，二人为了不被安德瓦发现，并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亮着，荧荧的蓝光把盒子里的蛋糕照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但香甜的滋味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轰又一次沉默下来，他感受着舌尖奶油的甜味，忽然觉得心中平静了许多。那些想要倾诉的、几分钟前还让他快要压抑到窒息的无数痛苦与愤怒——似乎从眼前这个女孩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变得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好吃吗？”他听到面前的女孩小声问道。
“嗯。”他点点头。
“这个蛋糕，就是给小轰准备的。”她认真的表情里还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我希望小轰能够因为好吃的感觉开心一点。”
“——机器人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他们都不是小轰啊。”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只希望小轰能够过得好，开开心心的才好呀！”
“……嗯。”他含混地回应道，低下头，把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他感觉眼眶忽然有些酸胀，呼吸也变得有点困难——但这一次，却不再是因为痛苦。
……像这样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加奈比自己要坚韧得多。轰焦冻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是她的力量感染了自己；是她的存在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人果然都是需要“被看见”，“被需要”的生物。
火场中像他伸出手的女孩望向他的眼神，直到现在每每想起，都还在叩击着他的灵魂。为什么成为英雄？自那之后他才终于有了答案。
从那一刻起，他不再是父亲实现梦想的工具，不再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不再是被人畏惧猜测的对象。
他只是他，只是轰焦冻，只是属于自己的英雄，属于加奈的英雄……仅此而已。
然而，就当未来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这一切，却被他自己亲手搞砸了。
外面似乎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是出差的安德瓦回来了。
轰焦冻终于从自己的纷繁思绪中清醒过来。他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
她还会像当时那样望着自己吗？还会对自己露出那样的笑容吗？
……内心深处，他其实一直都那样渴望着和她重逢。
——同时，又是那样恐惧着。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二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