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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小无猜惹祸事 ...

  •   “实话说,朕还能撑多久?”
      医者白发垂髫,白色的胡须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拂动。陛下这身子,纵然是他齐还天,终归也是无力回天的。因此医者不答。
      柳汉洲笑了一下,他不是不明白医者的意思。“连你也不敢说了?”
      “陛下,”齐还天跪下,“只要陛下好好调养,不为国事所累,臣保证陛下能五载有余。”
      柳汉洲的身子猛烈咳嗽起来,脸色也更加苍白,他在心中冷笑,五年,不过才五年。如今,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伴溪也才刚满七岁,即使自己不操持国事,尚且只能活五年,何况自己不可能不操持呢?太子年幼,又没有母后的照拂,他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后宫的嫔妃正虎视眈眈,又有多少大臣这些年来忙着站队呢。可是他的那些儿子们,没有一个成气候的,更不可能让大豫的江山传给身体残疾的皇子吧。柳汉洲自顾自冷笑了一笑,恐怕,这些人是难以如愿了。
      “朕知道了。”柳汉洲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齐还天,还是在安慰自己。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刘总管进来禀报道。
      一丝喜色和笑意浮现在柳汉洲的脸上,伴溪恐怕是他唯一的牵挂和希望了。这七年来,为了保守伴溪的秘密,柳汉洲以器重太子为名,让伴溪搬进自己的寝宫同吃同住。一来自己亲自照顾伴溪,在伴溪小时候就教导她对自己性别的认知,以免出差错,二来时刻监督着伴溪,让她能茁壮成长,尽快成为一名合格的太子。好在伴溪聪慧,又颇为乖巧,这些年也没有白废他的心血。
      伴溪着一身玄紫色的长衫走进来,看得柳汉洲颇为满意,这件长衫是他专门命人为伴溪做的,看起来俏皮又机灵。
      “儿臣给父皇请安。”
      “伴溪,起来吧。”柳汉洲笑眯眯地打量着她。
      伴溪看父皇心情似乎不错,于是笑得近乎谄媚:“父皇,太傅教儿臣的功课,都已经完成了,儿臣可不可以玩一会?现在天气正好,儿臣想去御花园里抓蛐蛐玩。”
      柳汉洲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毕竟教育孩子要张弛有度,压得太紧,柳汉洲怕伴溪登上皇位后疯狂地玩,弥补回童年的缺憾,这样国家就会面临巨大的不幸了。
      伴溪心情大好,忙行了个礼,往御花园去了。
      “小耗子,你等一等。”柳汉洲留下了跟在伴溪身后的小耗子。
      “陛下。”
      “跟好殿下,不要有什么闪失。”每次伴溪玩耍的时候,柳汉洲不免要这样提醒一下小耗子,意在警示他,切不可让太子做什么让别人发现她身份的事。小耗子这些年成长得更是会看人眼色了,自然明白陛下每次这么说的真实意图。这些年他都小心看护着殿下,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小人明白。”
      “小耗子,快来,你去把我的棍子和竹笼拿出来,我们去找礼京,他有好多蛐蛐儿,上次打败了我,我还没报仇呢。”伴溪毕竟是个孩子,一听说能去玩,才不会管那些。
      待伴溪走后,柳汉洲忽然心血来潮,觉得自己整天闷在寝宫里批阅奏折难免心情不佳,不如也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平时自己是没有这种雅兴的。
      刘总管知道陛下要去御花园,自然欣喜,赶上今日天气正好,陛下出去散散心,更有利于身体健康。柳汉洲一行人就这样围着御花园转了起来,闻到清新的花香,果然让柳汉洲神清气爽。
      花园的一隅,柳汉洲看见是伴溪在那里,边上还跟着一众侍女、内监,这些侍女内监比伴溪也大不了太多,因此还能玩到一块。刘总管清清嗓子,刚想喊一声,被柳汉洲做了个手势挡住了。他不想让伴溪在玩的时候还觉得拘束。
      不知道孩子们在比试什么,似乎是在玩摔跤,伴溪被一个孩子压在身子底下,面红耳赤,那孩子才忙从她身上爬起来,行了个礼。
      “陛下,您还别说,这个阎礼京还真有两把刷子,小小年纪力气这么大,太子殿下有这样的护卫,也可以放心了。”
      柳汉洲问道:“阎礼京?”这个名字他有些耳熟,正是因为阎这个姓。这个孩子的父亲好像是跟着他父亲柳三重打下江山的功臣,习武世家。后来在政治的战争中,这个孩子的父亲站错了队,被满门抄斩了。还是柳三重下令让阎家这个唯一的后代长养在皇宫里,当皇宫里的侍卫。
      这一晃神,他才想起来,伴溪偶尔会提到礼京,原来是他,起初自己没在意,以为是哪个小内监的名字呢。
      “陛下,您看,殿下正趴在那小子身上,试图赢过他呢。殿下要是再大几岁,一定能赢过那小子。”
      柳汉洲循声望去,伴溪正趴在阎礼京的身上,试图从后背攻击他,惹得那群侍女内监们笑语盈盈。
      “殿下一定要赢呢,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魄力了。”
      “他们感情挺好的,有这么个玩伴陪在身边殿下也不会太寂寞了。”刘总管丝毫没有发觉,他在说话,柳汉洲的脸色却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伴溪终归是个女孩,纵然这些年对她的教育非常小心,还是抵不住她喜欢和异性亲密的天性。今年伴溪七岁,身子比较瘦,若是以后呢?再过两年,少女的特征开始发育,还能管住她的心吗?那时候,自己一切的努力,恐怕全部白费了。
      柳汉洲的脸色阴沉极了,刘总管终于不再沉醉在自己的话里,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似乎惹得陛下不开心了。
      “参见陛下。”还是小耗子第一个发现柳汉洲走近的。
      那一群内监、侍女们,自然都跪下了。伴溪不知道父皇来了,也赶紧行了礼。
      “你叫什么名字?”威严又肃杀,那声音让小耗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会忘记七年前这声音给自己带来的恐惧。
      阎礼京跪在地上,“回陛下,微臣是阎礼京,第二侍卫队队长。”
      “今年多大了?”
      伴溪不安地看了一眼父皇,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生气,是生气自己出来玩吗?可是自己明明已经得到他的允许了啊。
      “回陛下,微臣今年14岁。”
      “小小年纪就能担任侍卫队的队长,很不简单。”柳汉洲的声音缓和了几分。
      阎礼京以为自己不过虚惊一场,这才松了口气:“是师傅教导有方,微臣定竭尽所能护卫宫内的安全。”
      “很好。你可知你刚才冒犯了太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伴溪忙开口替礼京求情:“父皇,不是这样的,是我让礼京把学到的本事都展现出来,我只想变得更强一些,我们私底下是好朋友,他没有冒犯我的意思。”
      殊不知,伴溪越这样说,柳汉洲就越是愤怒。
      柳汉洲冷笑了一下:“你们都想过自己的身份么?你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天子,难道以后你登基了,也能这么胡来?阎礼京作为护卫队的队长,不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吧。”
      阎礼京这次吓到了,果然陛下很生气,他忙叩首:“陛下,微臣知错了,但求陛下责罚。”
      “押下去,听候发落。”
      谁也没想到,本来只是太子在玩儿的,弄成了这个样子,众人都吓得脸色铁青。
      “父皇,”伴溪哭得鼻涕都出来了,用她的小手在脸上乱抹,“求父皇放了礼京吧,是儿臣不好,儿臣甘愿替他受罚。”
      柳汉洲一边生气,又一边心疼。伴溪仁善,但是谁知道这仁善里有没有掺杂着对阎礼京的好感呢?他要扼杀她一切对于男子的好感,就算心里再喜欢,再舍不得的。一旦她的身份被识破,大豫又将有一场血雨腥风。
      “起来。”
      伴溪疑惑地望着他,还不停在抽泣。
      “你是大豫的太子,是未来的君王,你要记住,除了你自己能认识到你自己的错误,否则没有人有权力指责你。更何况,这件事你又有什么错?在宫里当差,就要知晓宫里的规矩。还有,以后,朕不许你对任何人如此亲密,你要时刻给朕记住,你是当朝的太子,时刻记住你的身份,你懂了吗?”
      伴溪没有回答,那颗小小的心里全是叛逆和恨意。长到这么大,以前只是觉得父皇对自己要求严格,让她喘不过气,偶尔会升一下闷气,直到那一刻,她好像有些明白什么是恨了。那是一种攫人魂魄的力量,那种力量长久地盘旋在她的腹腔之上,像是有一团火即将要喷出来。
      她恨恨地盯着他,站起来,从这一刻开始。是呀,她没有错,她不愿意再跪在他的脚下,任他在众人面前践踏自己。
      有些时候,成长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就在那一瞬间,她发觉自己好像能明白了许多感情。
      柳汉洲看到了她脸上微妙的变化,那一瞬间他的感觉,像是开心,又像是心碎。
      “父皇,”伴溪的声音里还是带着些许的哭腔,“儿臣告退。”
      小耗子忙对柳汉洲行了个礼,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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