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乔忘

12、拜师礼成命相连

　　伴溪毕竟是太子。跪拜礼仪便少了，换成了对着潘星霓鞠三个躬。
　　潘星霓的身份不是出家人，不能做佛门手势回礼，也只好学着太子的样子，待太子鞠躬完后，也朝着她鞠躬算是还礼。
　　邓薇觉得这两个小娃娃甚是好笑，像是夫妻交拜，倒不似师徒之礼，不禁轻轻笑了起来。伴溪讪讪地看着她，也偷偷笑了。
　　“既然太子拜师礼成，此后你二人便是佛学上的师徒了，朕封你为不觉居士，准许你随时进宫。”柳汉洲从怀里摸出一枚金牌递给潘星霓。
　　伴溪仔细看着潘星霓，不得不说，她洗干净了，换了一身衣衫，看上去没那么土气了。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来还有一丝傻气。伴溪又皱了皱眉，从心底里又升腾起一股嫌弃。
　　“若霞师太，虽然不觉居士名义上是太子的师父，可实际的佛学，还望若霞师太多多指点，朕的太子，就有劳师太了。”
　　若霞自然明白，让太子拜不觉为师，只是形势所迫的权宜之计，不觉本身就不懂佛法，还得和太子一起修习。
　　“阿弥陀佛，贫尼遵旨。”
　　柳汉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过程有些意外，太子的拜师礼终归是在群臣瞩目下圆满完成了。
　　“伴溪，你去后殿与你的师父说说话吧，你们此前从未见过，可不要生疏了才是。”剩下的，便是群臣礼佛的环节了，包括一些斋宴，柳汉洲知道伴溪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以为，伴溪一定对这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师父更感兴趣。
　　伴溪正想找个机会警告潘星霓呢，机会就这么来了。
　　“儿臣遵旨。师父请随我来。”伴溪笑眯眯地看着潘星霓，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这种笑容让潘星霓觉得膈应，这个小孩笑得多虚伪，自己不会看不出来。
　　到了偏殿，伴溪的笑容果然一点点消失了。
　　“你是不是有预谋靠近我？”伴溪说。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你，我爹娘被歹人杀了，我又凑巧遇到师父，这才······”
　　“我的事，你有没有告诉别人？”伴溪根本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
　　这个太子，实在可恶，这么不尊重人吗？自己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师父呀。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是呀，一个人都没有，潘星霓想，甚至情愿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一来自己虽然当不成什么小姐了，日子还是能像往常一样。
　　“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师父，就可以对我无理。”伴溪摆起太子的架子来，冷冷说道，“真不懂，一个大字都不识的百姓，竟然成了我的师父。”
　　潘星霓憋红了脸：“我识字的。”
　　伴溪很诧异，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了？她恶狠狠地瞪着潘星霓，像要吃了她一样。
　　“我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你是我的师父，我杀不了你。可是我能找到很多种办法，让你说不了话，让你生不如死。”
　　这些话从伴溪嘴里说出来，潘星霓只觉得好笑，这么小这么清秀的小人儿，说出这种话一点也没有可怕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眼前这个人确实是当朝太子，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伴溪很凶。
　　“哼。”伴溪显然没有想到潘星霓如此大胆，敢嘲笑她，但此刻她对这个小百姓也无计可施，谁让这个小百姓成了自己的师父呢？
　　“我猜了你好多的身份，怎么也不敢猜你是太子。皇帝陛下知道吗？”
　　这是潘星霓第一个主动的问题。
　　伴溪对这个问题有些发毛，显然讨论这个问题让她很不适。
　　“知道。”或许是想着，潘星霓好歹也算自己阵营的人了，既然杀不掉她，不如好好控制她。
　　潘星霓对于伴溪的回答还有些诧异，她以为这位太子又像以前一样会摆着一张臭脸什么也不愿意说呢。
　　“呃······”
　　“父皇膝下子嗣不多，我的几个哥哥都不争气。所以我从出生时就被立为太子，父皇亲自培养，我的真实身份，整个宫里除了父皇和邓丞相，就是小耗子知道了。”伴溪又瞪了潘星霓一眼，“现在还多了一个你。”
　　果然，伴溪的心理战起作用了。潘星霓的眼神里除了好奇，已经多了几分同情。这个傻妞，单纯得让人发指。
　　“那个······你放心，我会誓死守住这个秘密，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师父也说了，我不能做对皇帝不利的事，你以后也是皇帝，我会拼命保护你的。”潘星霓眨着眼睛，一副十分认真的神情。
　　伴溪冷哼一声，她堂堂太子，竟然需要她保护么？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这么亲热？”邓薇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薇姐姐······”
　　潘星霓扫了一眼太子，感觉她整个气场都不同了，看见这个叫薇姐姐的，怎么都有一种俗气的谄媚感。潘星霓下意识地撇撇嘴。
　　“我叫邓薇，邓丞相的女儿，也是若霞师太的俗家弟子，太子殿下的佛法侍读。”邓薇笑起来，看上去挺友好的。
　　这一瞬间，潘星霓好像有点明白为何太子对她冷淡不起来了，这个叫邓薇的姐姐，确实长得挺招人喜欢，一看就是那种真的善良，和这个阴冷的太子一点也不一样。
　　“薇姐姐好，我叫潘星霓，在被册封以前，是桓山山脚下一对普通农户的女儿。”比起邓薇，潘星霓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头衔了。
　　“星霓，以后你也别拘束，太子殿下虽然看着阴沉，实际上心肠极好。你们能一起成长，一起学佛法，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以后我们三个会经常见面吗？”
　　“会的，陛下赐给你了金牌，可以随时进宫，更可以随时来我爹爹府上找我。”
　　伴溪阴着脸，这个潘星霓真是个讨厌鬼，自己和薇姐姐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也不见薇姐姐对自己热情啊，显然薇姐姐是把她当成好妹妹看了。
　　不知道为什么，伴溪心里有些醋意。自己比潘星霓这个臭丫头长得好看多了，真不知道薇姐姐是什么眼光。
　　“星霓，你说你爹娘是农户，不知你可会什么功夫不曾？”邓薇脸上泛起光，显然她喜欢武学，更渴望有人能和她一起交流武学。
　　潘星霓比较诧异，看薇姐姐的装扮，确实不是那种普通的娇小姐，她手中握着一柄看上去比较精致的剑，整个人十分有气势。她只是心里奇怪以及羡慕，为什么世间有如此奇女子，长相标致，武功卓越却没有一点戾气。想到这里，她对这个薇姐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我爹娘虽是农户，可是爹娘都会一些功夫，爹娘说住在山脚下，就怕有些猛兽过来叨扰。不过我没来得及学功夫，从我四岁起，娘就教我识字念书，还会教我女红。倒是我自己顽皮，对爹做的力气活也有几分兴趣，常常帮爹劈些柴。爹爹心情好的时候，我还会和他一起上山结网捕一些小雀儿小兔。”想到过去幸福的生活，潘星霓的眼睛就红起来了。
　　邓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戳她的伤心处，心里也跟着难过：“都怪我，我是喜欢你得紧，这才口不择言想找一些共同话题，说出来我们都欢喜欢喜，没想到你却······”
　　“薇姐姐，没事的，她肯定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伴溪忙插嘴。
　　“是呀，薇姐姐，你言重了，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显然潘星霓并不想气氛被自己带得尴尬异常，忙打圆场：“能不能请薇姐姐舞一段剑，我从未见过女子舞剑，如果是薇姐姐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肯定好看极了。”
　　伴溪暗自哼了一声，这个马屁精！以前是自己把薇姐姐哄得团团转的，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潘星霓，真够惹人厌的。
　　“薇姐姐这些天操劳了不少，哪有精力舞给你看，下次吧。”
　　没想到邓薇却摇起头，“殿下，星霓好歹也是你的师父了，按辈分来说，我还应该尊重她呢，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拒绝她的理由？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就给你们表演一段。”
　　看得出，薇姐姐今天心情极好。
　　两个人坐在树下，只见邓薇随风舞动，剑气所指之处，枫叶随之蹁跹，秋风拂动，那一瞬间，潘星霓和伴溪竟然有了相同的感受。
　　世间至美，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