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针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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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合心里默默为自己出色的表现点赞。
她一定能还给后世人一个真相，口齿伶俐，舌灿莲花可是穿越人士必备技能之一。
可惜此时是没有人围观他们的，她这话最大的作用或许便只是暂且影响一下慕世子的观感，让他别轻易被恶毒嫡妹的外表欺骗。
她展现得一番凛然正气，勉力控制自己目不斜视，略微蹙眉像似仅只看不惯妹妹的做法便好言劝阻。
柳黥安手指紧了紧，再看柳玉合的目光已然有了分厌恶与不解。
她在败坏柳黥宁的名声。
且不说她这忽然冒出的长篇大论有多牵强，她难道不知府中女儿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外人面前诬蔑，指责柳黥宁不孝品行不端对她有什么好处？外人只会认为柳府女儿皆是教养不好，姊妹之间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他面色登时沉了下来，本是俊秀温和的面容阴郁时也透出几分凶气。
柳玉合见了虽然有些害怕，却还要装作泰然镇定，心底不断为自己打气。
她只是说几句话罢了，又没做多过分的事，再怎样这也是大街上，柳黥安要是敢当众打自己那就是他身为长兄不慈。
柳玉合微抬了下颌，认定自己是正义的一方，目光中挑衅的意味愈浓。
柳黥安抬起手，被柳黥宁隔了衣袖轻轻握住手腕制止。
“姐姐应只是想左了，又心直口快未做思考，哥哥莫气。”
其实柳黥安便是动手了也无所谓，他是长兄又是嫡子，哪怕当众教训庶妹最多被人议论为会否是严厉了些。
可就是这一点议论她也不想让哥哥沾上。
柳黥宁缓缓上前两步，抬眸同柳玉合对视。
那双酷肖柳誉铭的眼眸瞳若点星，又似丹青大家挥毫以晕开的墨细细层染。
以往这双眸中无比柔暖安宁，此刻波澜微起却折出异样的瑰丽。
柳玉合一直认为柳黥宁只是长得漂亮并且性情白莲，此刻被嫡妹缓缓逼近，她心里没由来的发紧。
柳黥宁不必装作天真避让，也不必咄咄逼人，急于反驳，只消这般静静站在柳玉合身前，便好似能将她完全压制，无所遁形。
许是因为这一世毕竟是受尽宠爱的娇女，不似第一世般为了身体连喜怒哀乐都要时常压制，也不似上一世为奴为婢，清醒的每一刻都需懦弱妥协，又有邵氏的言传身教，她的性情中早在不知不觉间藏了一分恣意张扬。
此刻对上柳玉合色厉内荏的模样她只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
原世界里一贯表现卑懦又爱学她穿戴的二姐会因为令修的存在对她有敌意，而眼前尤爱红裙的二姐则为了慕翛衣恨不得将她踩在脚底。
……她看上去就那么像是会去刻意抢夺姊妹所看中夫婿的人？
明明三世为人她最大的执念只有寿终正寝。只要生活尚算顺遂，她并不如何在意嫁谁。
可她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心甘情愿被贬低被踩？
“姐姐既已如此认定，妹妹自然不会反驳，见您如此维护亲近祖母，我也真真是高兴呢。想来姐姐一时心急，有些事便忘了，涉及到祖母，我想还是提醒您一句为好。”
她轻轻执起柳玉合的手，面上浅淡的笑意似是仍然对姐姐亲近，正对着她的柳玉合却觉那双眸中泛冷。
想来柳黥宁接下来要说的话定是对她不利，柳玉合下意识便想抽手出来捂住她的嘴。
用力气……抽不动？
柳玉合有些惊疑的抬眼，柳黥宁一双小手嫩白，握着她的十指指节圆润，指肚透出清浅健康的粉，看着像是全没用力。
……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偏偏此刻众目睽睽她又不好太过明显，没准柳黥宁是在唬她，就是想趁她用力时借机坐在地上，再装成被她欺负的模样假惺惺掉几滴泪水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柳玉合一双眸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已看破你的诡计’。
柳黥宁不知道她又脑补了什么，却也不想在意，见她死死盯着二人相执的手，极不情愿的模样，便松开了她，唇畔浮出小小的梨涡：“前些日子在庄子上时，祖母曾来过信的，言说今年雪灾绵祸，道路不通，多有不便，况且父亲也因此公务烦忧，脱不开身。相比年终的一家团圆，显是那些可怜百姓更重要些，因而不需父亲赶赴齐州，祖母腿脚不好也不上京了。只是雪祸之前二叔一家已然离开齐州向京城赶来，到时我们应尽地主之谊。”
柳黥宁说话时轻声细语，条理清晰，带着某种信服力，而那双眸中藏着的些许恶意只有近在咫尺又正对她的柳玉合看得见。
她要么便不开口，开了口便该将事实钉死，只是略微的停顿，便继续说了下去：“我记性不大好，也不如姐姐对祖母更孝顺，因而只记住了大致的意思。不过母亲念信的时候……姐姐也是在场的，想来即便我有什么遗漏，姐姐也能补充上，没甚影响。”
柳玉合盯着嫡妹那张开开合合、无比可恶的嘴，既惊又怒。
为什么她印象中完全没有这封信的存在？
邵氏的确喜欢在她们请安的时候安排事情，记忆中这样的场景时常出现，可她根本不记得邵氏都说过什么。
原身到底是有多废物？除了些基本的‘常识’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还一点不上进，成日里窝在小屋子里顾影自怜自我幻想，还不爱学习不爱受束缚，将邵氏给她的教养嬷嬷都推了，怕是邵氏安排来磋磨她的……
原身留给柳玉合的记忆、知识极其有限，此刻面对柳黥宁的发难，她先前振振有词的孝道言论不攻自破。
柳黥宁好歹知道祖母一行人的打算，信件内容也记得大概，她连有没有这封信都不清楚，还有脸说柳黥宁不孝顺？
至于恶毒嫡妹是在随口瞎编……先不说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柳黥安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况且这种事情实在太容易查证，十有八九是真的。
柳玉合有些难堪，此刻只觉周边尽是些看热闹的可恶视线满满围绕着她，其中都是鄙夷蔑视。
身边退集后不时的人声喧闹此刻在她耳中也全成了暗藏的议论嘲笑，对眼前陷她入此境地的柳黥宁越发恨得不行。
可她不能发作出来。
大吵大闹破口大骂绝对是下下之策，她本意是来揭穿柳黥宁为后世人做榜的，可不是来作践了自己声名给她一块陪葬的。
柳玉合强行镇定下来，主动握上柳黥宁的手，低叹道：“往日我总担心妹妹年岁尚小对许多事情无法释怀，容易对祖母有偏见，如今见你如此懂礼识大体，姐姐终是可以放心了，”她扬起脸来，烟波浩淼的水眸中一派欣慰神色，“也是姐姐不好，临时起意想要试探你一下，方才便装的凶了些，妹妹可是被吓到了？姐姐在此向你陪个不是，见你能愿意放下同祖母的芥蒂仔细孝顺，连她老人家的一封信都能记个七七八八，姐姐是真真的欣慰高兴呢。”
……对你这么厚的脸皮，我也真真的是震惊呢。
心下腹诽，柳黥宁无视了自家二姐握她死紧的力道，轻而易举的抽手出来，被捏红的指尖拢上袖口，云淡风轻的刺了一句：“二姐姐着实才思敏捷。”
余光瞄到柳玉合因没能攥住自己的手而懊恼的掐紧手指缩进袖中的模样，柳黥宁微微蹙眉。
不晓得为何她如此针对自己，细想想从前段日子第一次穿进这个一号世界的时候便是如此——她总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诡异神色，就连谨小慎微了十数年的赵姨娘也突兀的一朝昂扬起来。
那日车陷时姨娘冒在风雪中调停指挥，见到令修时也直接越过母亲，像是意图同母亲争一争。想来能劝动她的大概只有眼前的二姐姐。
这般想着，柳黥宁便又补了一句道：“可见赵姨娘对姐姐极是用心。不过也是，听母亲说，当初因着我们年岁相差仅只数月，本是想将姐姐抱来与我一处教养长大，是赵姨娘实在舍不得您哭求了祖母同父亲说项方才作罢。世上虽也有不疼儿女的爹娘，但姨娘显然不在此列，不可能苛待短缺了二姐姐。”
柳玉合有些不悦。
直觉柳黥宁应是在讽她是小娘养大的，压着她是庶出不曾记名的出身在此挑唆。
当初赵姨娘不得柳誉铭喜欢，便担心若将柳玉合送去夫人身边会受磋磨，而她自身失了孩子依傍也会被下人看菜下碟，再加到底有几分真心的不舍，便使法子让女儿留在身边。
后来柳玉合长大几岁后，在柳侍郎单独叫了她问时也嗫嚅着说心疼孝顺姨娘，因而记名的事就此搁置下来。
‘柳玉合’自然承接了这份记忆，也清楚原身小时会推脱实则只是害怕一向对她冷淡的邵氏。
于原身眼中嫡母美则美矣却绝不可能如姨娘般对自己好，单看其嫡生的子女犯些鸡毛蒜皮的小错后也逃不了板子，更遑论自己。说不准哪日便如姨娘忧虑的一般被磋磨死了。
因而在看了这些碎片式的记忆之后‘柳玉合’虽觉没能就此摆脱庶出身份有些可惜，但也并不认为原身如何有错。
记名嫡女到底不是真正嫡出，不过比庶出名头好听些罢了。况且她连记名的机会都推了主动留在姨娘身边，不正是说明她为人孝顺感恩，善良恬淡？这不该是最难得的好品行？
后世史书都写了国朝期间最重孝道，甚至有庶子做官后为庶母请封，陛下允准而君臣相和的美谈。待日后她高嫁，受郎婿父母阻碍之时，她被世人交口称赞的孝顺定能助她一臂之力，飞上枝头。
想到此处，柳玉合偷扫了一眼身侧的慕世子。
少年正略有无聊的四处张望，时不时欣赏面前两位姝色美人，似乎对这两姐妹暗中的交锋全未注意。
柳玉合干脆不再偷瞄，大大方方的对他轻柔一笑。
……若日后能做个国公夫人，倒也不枉她穿越一遭。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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