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 11 章 ...
-
陈公铎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徐沛官反应过来的时候,除了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快能烧开一壶水之外,就听见陈公铎在背后的咳嗽声。于是他像是手里拿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赶紧甩开了章岩的手,然后非常嫌弃的,用力的在衣服上擦着被章岩亲过的手背。
章岩咧着嘴笑看徐沛官的过激反应,并不忘跟陈公铎打招呼。
陈公铎瞥了一眼开溜到房间里的徐沛官,说:“你看上去过得还不错嘛。”
“那是,这里比可我之前住的大杂院好太多了。”章岩笑嘻嘻的回答着。
“以前说给你找个独门独院的宅子,你倒是不肯。”陈公铎的语气听上去颇有些抱怨的意味。
“那怎么能成?公铎?这宅子算是我挨打挨出来的,我住着不亏心。”章岩拍了拍他的肩。
“这打你的人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这一拳下去得花掉多少个银元?”陈公铎说着,伸手摸了摸章岩的胸,“这里还疼么?”
章岩把他的手往上挪了两寸,说:“你摸错了,是这个位置。不过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陈公铎的指尖只触到一层薄薄的衣料,顿时皱起了眉头。他伸手解开了章岩的衣服扣子,发现衣服下面除了光溜溜的胸膛,什么都没有。
“医生不是说让你记得上药么?药呐?”陈公铎皱着眉问他。
章岩一边扣衣服一边回道:“这大夏天的,我嫌那药包捂着又腻又汗,觉得不舒服,就没包上。”
“自己的身体还是得你自己注意才行,这又不是旁的什么伤,也是伤筋动骨的了,怎么能够这么不上心。”陈公铎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打量,“那个照顾你的小乾旦呢?”
“被他师哥撵出去买菜了。”章岩回道,“怎么了?”
“我那里还有些专治跌打的药,一会想让他跟我回去拿药去。”
“药?”章岩说着,脸都皱到了一块。
陈公铎看着他一脸的苦相,有些想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安慰道:“不是吃的,也不是捂的,抹上就行。”
听他这么说,章岩顿时面露喜色,于他而言,事情但凡是麻烦的,伤脑筋的他都不愿意做,而能够这么了解体谅他的也唯有陈公铎一人而已。
“说起来,春明茶馆那边今天有几位老先生聚会,一会我得赶过去,你看要不要换了衣服同我一起去?顺带我上次去青岛的时候,还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回来,今天来得急,倒是忘了,去的话就顺带拿了?”
章岩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想要进屋换衣服。
陈公铎原本是坐着,似又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起身拉住了章岩的手,然后俯首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章岩脸上的神情似乎也跟着他说的那些话语而不停的转变着,尤其是在听完陈公铎的诉说后,那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实在是溢于言表,章岩更是情绪激动的抱着陈公铎大笑了起来。
这一切都被躲进屋里的徐沛官瞧得清清楚楚。
徐沛官听参月说过,有个男子跟章岩关系很不一般,长得斯斯文文的,总是一身西洋打扮,还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瞧着很是有些派头,说是叫陈什么,他倒是不记得那个名字,但是眼下这个男人倒是跟参月说得分毫不差,想来应该就是参月提过的那个男人。
他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有些不太寻常。
章岩似乎对这个男人的态度也不同旁人,不同于自己,更不同于参月和班主。好像是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往日里见过的那些什么调笑的,玩世不恭的态度都没了,看上去就好像是这个人就卸下了什么章老板的皮,就仅仅是章岩而已。
徐沛官不懂,但是他知道这样的章岩比平日接触到的那个章岩让人觉得自在多了。
章岩是不知道他脑子里的弯弯绕,只是敲开了他的房门,道:“我这会儿要跟公铎出去,可能不在家吃饭,但是有些东西在公铎府上,所以要你跟我一块去帮忙把东西拿回来。”
公铎?陈公铎么?
徐沛官隐约想起了参月跟自己提过的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撇了撇嘴,原本想说自己不想去的,但是转念想了想又同意了,于是跟着章岩一块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陈公铎是开车来的,车停在胡同口,三人上了车,徐沛官坐在副驾驶室的位置,章岩和陈公铎坐在后排座说着什么,那都是徐沛官听不懂的话题,但是两人的神情他看得出来,知己老友,相谈甚欢。
车到了陈公馆,徐沛官就下了车。陈公铎跟门房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章岩离开了。徐沛官在陈公馆的门口等着,等的时间长了,他就跟那个看门的人聊了起来。
看门的见他是自家主子开车送来的,自然以为是主子的朋友,也不疑由他,但凡问的话知道的也都一并说了。两厢交谈下来,倒是有些出乎徐沛官的意料。
陈公铎今年三十有四,尚未娶妻,家中倒是说了几门亲事,似乎都没有满意的,所以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家中也本有其他的男丁,所以之于他是否娶妻生子,家里人也没有催得那么急,只是有人传言他和章岩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是门子不这么认为,因为在他看来,那些不过都是外面不实的传言罢了,章老板和自己家的主子也就是关系好的朋友,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后来陈公馆里的下人把主人吩咐的东西都交给了徐沛官,徐沛官看了看,里面有些药膏,还有一些用精致的盒子装着的东西,虽然好奇,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打开。
一溜烟跑回家,发现林参月已经回来了,买了好些菜,听徐沛官说章岩跟着陈公铎出门去了,倒是有些惋惜,说今天本来想做些章岩爱吃的菜色的。
徐沛官想了想,开口道:“今天那个陈公铎过来的时候,我瞧着他二人的关系不同寻常,又听陈府的门子说,外面传他俩的关系好像还有些不清不楚,我看你还是不要跟这个章岩走得太亲近比较好。”
“师哥,我看你是想太多了。旁的不说,这章老板跟陈先生是多年的莫逆之交,哪里有你说的那些龌龊关系?我觉得师哥对章老板有些不太好的个人偏见,这以后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少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好。”
徐沛官是个一根筋的木头,眼下他心里已经笃定了章岩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林参月说的那些,他一个字都没有放进脑子里去。反而更加觉得自家的师弟是清清白白的那样一个人,若是为了前途一事而搭进去别的事,他是首先一万个不答应。
思前想后之后,他决定还是找章岩摊牌,该说清楚的还得说清楚,他可不能让这个人把参月给祸害了。
章岩跟陈公铎出去之后,是夜很晚才回的住处。
徐沛官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的,章岩跟陈公铎在园子里说的那些体己话,什么你还是搬过来和我一起住,这样多少有个照应之类的话,但是章岩虽没有表态,但是也没有很明确的拒绝,只是说自己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两人后来好像又说了些话,然而声音却小了很多,小到徐沛官也听不清楚那话里的内容,到最后徐沛官也闭了眼睛不在听他二人在外面如何如何,只管自己沉沉的睡去,而至于陈公铎何时离开的,他也不清楚。
第二日,徐沛官起床练功,也没瞧见章岩屋里有什么动静。
等到林参月在厨房里坐好早饭去敲门的时候,倒是差点把他下巴给惊到地上,因为开门的不是旁人,而是那个在他眼里和章岩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陈公铎。
陈公铎看上去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一脸睡意自然是不用说,头前那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散乱成了一团,身上的衣服也是凌乱得有些不太对劲。
徐沛官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等到林参月把早饭给端进房间里关门出来的时候,他猛的一拍头,想起来陈公铎昨天穿的是一身西服,今天开门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件长褂,那件长褂他前几天瞧见章岩穿过!
怪不得他瞧着是那么的不对劲儿。徐沛官鼻子里哼哼了几下,为自己的发现颇为得意。
等等,陈公铎昨晚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徐沛官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想起来章岩房间里应该是只有一张床,陈公铎昨晚没回自己的住处,睡在章岩的房间里,那不就意味着他俩昨夜是睡在一张床上的!?而且陈公铎今早居然穿的是章岩的长袍!?原来他们两个果然是那种关系!?
徐沛官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觉得这事不能再拖,参月那里是一根筋的认为这两人没什么问题,所以他一定更得早早的跟章岩摊牌,坚决不能章岩把参月给祸害了。
林参月来叫徐沛官用早饭,发现徐沛官暗戳戳的站在亭子后面瞧着章岩的房间,问道:“师哥你干嘛呢?”
徐沛官支吾了两句没说个所以然,反问道:“那什么,刚刚开门的怎么会是那个陈公铎?”
林参月叹了口气,道:“听陈先生说昨夜章老板喝多了,他送章老板回房的时候,章老板就吐了,因为咱们房间里都灭了灯所以也不好叫咱们起来收拾,所以昨夜陈先生就留在这里照看喝醉的章老板,你看,这会儿,我还得把陈老板这身脏衣服给送出去洗了。”
“什么脏衣服?”
“你没看到刚才陈先生都是穿的章老板的衣服么?昨晚章老板全吐到了陈先生的衣服上,我倒是想给陈先生洗干净,不过他这衣服是上等料子得送到专门的洗衣店处理才行。”
林参月说完就匆匆的拎着陈公铎给他袋子出门去了。
徐沛官心里愤愤的想,这话也就唬得到我师弟,想唬我是万万不能的。
至下午三四点,章岩依旧是没起,陈公铎也是没有出房间,直到陈府家里来人说有急事找他,陈公铎方才跟徐沛官反复嘱咐后才离开。
陈公铎走后, 徐沛官在章岩的房间里站着,看着那个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男人,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北平初夏的午后,已经开始变得炎热,参月不知道去哪里送衣服了,依旧没有回来,章岩的房间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酒鬼呕吐后的怪味,只有一股很淡的酒香。
所以昨夜到底是章岩喝多了还是如何,徐沛官也不知道。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的铜盆里是从天井里打出来的凉水,凉爽却又不沁人。
陈公铎说章岩有些怕热,最好是时不时的用凉水给他擦擦身子比较好。
所以章岩才没有穿着上衣么?
没穿上衣的章岩看着还真是扎眼。
徐沛官这样想着。
他没想到章岩那平日里惯穿着长袍的身体是这样的白皙,然而又不似参月那般的纤弱无骨,反倒是从肩膀到腰,线条紧致,肌肉筋骨分明,但是又和自己身上那一块块的腱子肉有着本质的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徐沛官突然想起陈公铎。
陈公铎的皮肤是有些微黑的,所以有时候他和章岩站到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很鲜明的对比感。
只是不知道……
徐沛官的脸突然红起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突然会想起章岩光着身子和陈公铎在一起的样子,等等,那不是陈公铎,而是前几日章岩把整个身体都靠在身上的自己。
是的,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章岩前几日凑近自己的脖子边那近得可闻的呼吸声,最要命的是章岩还没有穿衣服,比现在只光着上半身的章岩还要命。
徐沛官突然觉得胸口一紧,脑子也开始嗡嗡的作响。
“公铎……”
床上的人突然呢喃出声,把徐沛官吓得一个机灵。他不敢看床上半裸躺着的那个男人,飞也似的逃离了这个令他觉得燥热不安房间。
林参月从外面回来,正好看见徐沛官像是避鬼一样的从章岩房间里窜出来。他原本想叫住徐沛官问问章岩醒了没有自己好做午饭,却发现徐沛官脸上有些不太对劲。
“那个,师哥,你是不是流鼻血了?”林参月指了指他的鼻子问。
“哎?”
徐沛官有些懵,他抬手抹了一下鼻子,手上猩红的一片提醒着他,林参月并没有骗他。但是这更令他有些尴尬,只觉得整个脸都开始发热,热得有些烧心。
“师哥,是不是天太热,你有些上火啊?”林参月担心的问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打盆水来先洗一洗。”
没有回答林参月的问题,徐沛官抹了抹鼻子,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北平夏日午后,的确是有些令人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