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无名》三千

2、孟婆汤3-5完

　　骚狐狸，嗯，应该叫狐仙才是，真名蕴兮，花名舞璃，因为人家是帝都第一名妓嘛。长袖媚柔，妖娆多情，一曲清歌妙舞早已是天上有地上无，绝唱矣。这整个帝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红袖园有个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舞璃姑娘。多少王公名士挤破了脑袋、不把金子当金子也未必能摸着美人小手一下下。
　　然此时此刻，美人正站在小屋外头巧笑倩兮。若是换了别的什么人，说不好早被迷得一、二、三、四都认得了，还真可惜，与蕴兮对面而立的是荆无。
　　真不亏是反应迟钝的木石精怪，不解风情！
　　蕴兮抛了个哀怨的眼神过来，只看得荆无头皮发麻什么刁难的心思都没有了，赶忙说道：“你找大人是吧，我叫她去。”看来老妖怪还是得要老妖怪才好对付，他一个小小百多年的树精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呵呵，不用叫了。我这不来了嘛。”
　　这曹操，曹操就到了。就见商却言笑盈盈地从屋里走出来，阳光洒在她的大红衫子上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狐狸，有何指教啊？”
　　“却言，你还真会明知故问。”蕴兮抚着垂在胸前的长发，极尽妩媚，“我当然是来报答你的呀……你的药还蛮有效的。”说着，她手一翻，一枝长得如百足虫般的绿色植物便出现在她的手心中。
　　“哦，果然是断肠草！”商却言眼急手快一把抢过。“谢啦！不送。”摆摆手做势送客，脚下也是一点不慢朝着屋里就过去了。
　　“却言，你还真是无情！我大老远地上昆仑给你采这劳什子还亲自送上门来，你居然拿了东西就要赶我走？！不行，人家好累哦，要休息一下。”说完，不等她开口，提起纱裙越过停站在门前的荆无跟着就进了屋。
　　商却言没办法，只好让蕴兮坐下。毕竟这断肠草是她千里迢迢从昆仑之巅采来的，俗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狐狸，你搞什么鬼！”语气是明显的不耐和无奈。
　　“喂，搞鬼的人是你吧。老实说，你倒底要这东西做什么？别告诉我是给人吃的！”开玩笑，要是真出了人命她也脱不了干系，一样要倒霉还不如现在就问清楚，死也死个明白。
　　商却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狐狸爱操心的毛病又犯了，看来她要是不说清楚，她今天是不会放过她了。
　　“谁说要给人吃啦！”
　　“那你要它干嘛？”蕴兮荆无倒是默契十足。
　　“当然是客人的委托啊。”
　　客人？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荆无忍不住问道：“什么客人？这几天我一直守在店里怎么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客人？”再说，这几天就压根儿没客人来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天下太平没乱没灾的，谁会想到这东西？
　　“嗯……这个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告、诉、你、们。”嘻嘻，她还真是恶劣啊，不过那天荆无倒是确实没看见，“那个人明天会来拿这株草哦。”

　　4
　　七日前。
　　“那个……请问……有没有人？”
　　一个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在静得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店里显得物别扎耳。
　　趴在桌上的商却言闻听懒洋洋地抬高头，“什么事。”
　　原来是个小男孩啊，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倒清秀，不过，不是她眼花吧，这个好像不是个人哦。“客人，想要点什么？”商却言来了精神，走到小男孩跟前叉起腰。
　　“啊？……这……那……那个……”显是被吓到了。
　　“那个什么？说！” 不乖乖在地府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叫羽时。是是芸婆叫我来的……”
　　“芸婆？谁啊？我认识吗？”
　　“就是孟芸。”
　　“孟……芸？”
　　“是的。是芸婆叫我来找您的。商失大人。”
　　“……”呵呵，商失？
　　商却言勾起一抹笑。已经多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她道是谁呢，原来是孟芸那小蹄子，就是不知道又给她出什么好问题来了，还有，阿芸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小跟班？
　　“你刚才说是孟芸让你来的对吧。那她怎么不自己来，却叫你这个小不点来？”
　　羽时一听，脸一下涨得通红，虽不服气但碍于身份上的差别又不好说什么，毕竟眼前的这位可是连芸婆都要称呼一句“大人”的人。再说，这次的事要是搞砸了，回去芸婆非宰了他不可！
　　“芸婆早就不干了。我是芸婆的徒弟，就是……就是……现在的孟婆……我，我不小心喝了自己熬的孟婆汤……就……把昆仑的通行式符忘了……”
　　“什么？你，你喝了自己做的汤？”孟婆汤是给死人喝的东西，活人喝了是会出人命的，但若是神仙喝了，虽然不会死但短时间的意识流封闭是免不了的，时间长短则是因人而易。
　　商却言突然觉得头好痛。阿芸那个白痴，怎么挑了这么人做徒弟！呵呵，她现在知道这个羽时所为何事了。孟婆汤的两味配方：无情花和断肠草。一个在天之崖，一个在昆仑之巅。按规定，冥府之人是不能随意出入昆仑的，除非有式符。式符是一种铭刻在意识里的符号，没有固定的形状。在进入昆仑时，持符者必须用意识流使式符再现在守卫面前方能通过。
　　“断肠草是吧。我这里可没有。”
　　商却言撇了眼羽时，看他哭丧着脸一付天要塌下来的表情，心里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
　　“……”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七天以后来拿吧。”算了，看在阿芸的面上就帮他一回吧。
　　“啊？七天……”
　　“有意见？！”
　　“没……没……没有了……”
　　“没了是吧！很好，你可以滚了。”

　　5
　　夕阳斜照，已是傍晚时分。
　　蕴兮无力地趴在桌上，大不雅地打了个哈欠。她为了看那个买断肠草的人可是大清早天没亮就来敲门了，结果可好，等到太阳下山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早知道就晚点来了，害她现在困死了。真想念家里头那张雕花大床啊！
　　“大人，你是不是在耍我们哪。都等了一整天了，怎么还没见人？”
　　看起来荆无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被吊得老高的好奇心早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消失殆尽。现在，只剩下不耐。
　　“呵呵，又不是我让你们等来着。找我做什么。”商却言倒是悠闲。她泡起一壶茶，翘了个二郎腿独自躲在一旁凉快，丝毫不管身边二人死活。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徒留天际的只剩下那红得仿佛要烧起来的火烧云。
　　正是逢魔时刻。

　　“……商，商失大人。”一个小孩的声音在店堂里突兀地响起。
　　终于来了。商却言眯起眼睛，嘴角扯开一抹坏笑。
　　“羽时啊。等你很久喽。”至少那边两个笨蛋快挂掉了，唉，谁说好奇心只能杀死一只猫呢？！
　　羽时一听，忙不迭地弯腰九十度，“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今天……”
　　“行了行了。”商却言不耐地挥挥手，她才没工夫听他解释。
　　“荆无，把东西拿来。”
　　“……他，他就是那个……”荆无嘴角抽动，口吃起来。
　　不是的吧！他就是那个神秘人！怎么看都还是个小孩啊？！大人她又抽什么疯，居然卖那么凶险的东西给一个小孩！
　　“商却言，你搞什么鬼？！他可是个小孩儿啊！你怎么能卖给他这种东西，弄出人命来怎么办？！”
　　这次开口的是蕴兮。她瞟了眼羽时，转过头狠狠地盯着商却言。那模样好像在说，要是不给她个满意的答案她铁定会上演全武行！
　　“那……那个……不是啦……”羽时被吓懵了。他不过是来拿株草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闭嘴！”荆无和蕴兮有志一同地向羽时吼道。
　　羽时委屈地眨着眼又扁扁嘴，求救似的向商却言望去。
　　只见她回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不紧不慢开口道：“断肠草就是他要的。不过，他是现任的孟婆。不大不小也算个神仙可不是什么小孩。”当下扫了荆无和蕴兮一眼，“还有意见吗？”
　　晴天……那个霹雳啊。
　　“不会吧！”蕴兮第一个跳出来，走到羽时面前上上下下打量。
　　“他是孟婆？”她用细腻白嫩的指尖指着羽时无比颓丧的脸叫道。“那，他是孟婆的话，孟芸哪儿去了？！”
　　“芸婆她，她向天帝请辞后就出游了。偶尔才回来一次，我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就算吧。那你不会自己去昆仑，干嘛千里迢迢到人间来找断肠草！”有没有搞错，那草是她上昆仑给采的好不好，早知道是给孟婆那么低级的神仙采草去的她才不干哩！这事儿要传出去，叫她堂堂狐仙的名头往哪儿搁？！
　　“我……”羽时再笨再迟钝也看出眼前的女子不一般，于是就乖乖的把前因后果讲了个遍。
　　……
　　“哈哈哈哈……”
　　“你，你，你……孟芸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哈哈……笑死我了……”
　　商却言无力地按按额角。死狐狸，笑起来真难听。
　　“拿去。”
　　荆无那个臭小子，光顾着看笑话连她的话都不听了，害她只好自动手！等她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哼哼，看她怎么修理他！
　　羽时拙拙地接住抛过来的锦盒，刚才还愁云密布的脸立刻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感激涕零的表情。“大人……”
　　“行了行了，你要真感激我，就给我立刻马上从这里消失！”烦死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们羽时的事情了，搞得她现在头好痛！还有这个小鬼，婆婆妈妈的见了就讨厌。
　　羽时被商却言一吼只好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下肚子，抱着锦盒弯腰鞠了个躬就化作清烟走了。
　　呼，终于解决了。至于另外两个笨蛋……
　　商却言习惯性地眯起双眼，看着还在抱着肚子大笑不止的荆无和蕴兮。她撸起袖子，一手一个，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两人丢出了门外。

　　“砰”，药店的门被再次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