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辞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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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一过便是年节。
去年发生了太多悲痛的事情，死气沉沉了一个冬天的京都府总算多了些喜意。旧址重建的事宜仍在继续，残垣断壁清除得差不多了，新修葺的街道上是带着欢笑的来往人群。
人类是如此渺小而脆弱，却又是如此顽强而生生不息。
万物即使腐坏，依旧会迎来洁净而稚嫩的新生。
鬼切倚着柱子静静看着源府内的忙忙碌碌，在浅淡的阳光照耀下渐渐出神。
源赖光醒后大夫便来过了，意思是伤已经好了个大概，但半年内都最好小心修养避免动武，以免落下什么不治之症。
老大夫说这话时满脸带着这都能好起来的不可思议，神智恍惚就如同见证了什么医学奇迹一般。
鬼切当时心说你咒谁呢？差点在送人出门时暗搓搓提刀砍人。
但老大夫许是求生欲作祟，出门后那些俏皮情绪便都收了，细心叮嘱起他各项注意事项。
话末是深深的一声叹息，“大人他，是在与天争命啊，鬼切大人，您当仔细注意着他。”
于是鬼切沉默下来，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虽说在府修养，但源赖光醒的时节太巧，刚好迎上新年，于是事务便繁多了起来。
操办年节的事情可大可小有人处理，积压的文册可以推后再看不急一时，但人总是不得不接见的。
比如源赖光的四大亲信，总得见一眼好让他们安心。
第一个来的是碓井贞光，随后是卜部季武，坂田金时。
渡边纲是最后一个到，他是来辞行的。
“赖光大人，您的大恩渡边纲无以为报，惟愿来世能再到您麾下，为您再效犬马之劳。唯有此世……渡边有愧。”
源赖光沉默稍许，而后道，“鬼切，你先出去。”
鬼切担忧的看了看他，但与他的目光对上后终究还是选择了退让，为他掖了点腿上的被褥，安静的离开了房间。
他在廊上等了许久渡边纲才再出来，鬼切不知道源赖光与渡边纲说了些什么，只是渡边纲出来便拔刀与他打了一架。
结局没有太多悬念，鬼切收回刀，“承让。”
渡边纲从地上爬起来，眼中不见怨恨，拍去身上沾到的雪沫，有礼的作了一揖，他道，“鬼切大人，赖光大人便拜托您了。”
随后洒脱转身，扬长而去。
鬼切回到房内，见源赖光面上有些疲惫。
“你没有留他吗？”
渡边纲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领，也是一个强大的武士。
“他年后会送源赖亲回摄津，随后会去他自己的领地渡边。”源赖光道。
每当源赖光这么避重就轻，便是不想谈的意思了。
但鬼切不想就这么算了，他已经错过了太多的机会，现在便不想再这么由着源赖光。
他执着的问，“为什么？因为我？”
源赖光有些无奈，重新回来的鬼切越发不好对付了，从前那个白纸一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鬼切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想法。
源赖光掀开被褥让出一侧位置，“上来。”
鬼切愣了一下，耳廓泛上一抹红，“不行，会有人找你。”
“我是病人，打扰病人休息是他们不对，不见了。”源赖光说得理所当然。
但，言之有理。
于是鬼切有些别扭的躺了上去，期间他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了许多尴尬的事情，毕竟他们的关系过于复杂。
但真的躺在一起，源赖光就在身边触手可及时，什么想法便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源赖光伸手揽上鬼切的腰际，侧过身与鬼切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缓缓交融，院中积雪敲击惊鹿，岁月像是在这一刻变得静谧而绵长。
“人生于世，各人有各人的选择，选择什么路，怎么走下去，纵使是我也无权干涉。若能坚守，不念往昔，不惧艰险，倒也是幸事。”
鬼切沉默着，这个道理如今他已经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从源赖光口中听到这些便总觉得不舒服。
顿了顿，鬼切迟疑着道，“你是不是老了？”
源赖光：……
他本来揽住鬼切的手上移，在鬼切不解的目光中来到鬼切头上，轻抚过柔顺的发丝，然后攀上那若隐若现只见轮廓虚影的鬼角，毫不客气的从根到尾捋了一把。
“唔……嗯！”
鬼切反应极大的挣脱开源赖光的手翻身坐起，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角，此时那对鬼角已经彻底显形化成了从前的模样，一股热气上涌，鬼切觉得自己恐怕已经从头红到了脚。
源赖光饶有兴味的看着鬼切此刻的模样，也跟着坐起来再次伸出手，鬼切一惊，连忙拦住他。
“你这家伙……唔、别随便碰鬼角！”
拦住了一只手，没拦住另一只。
鬼切气急败坏的跳出了被窝，浑身泛起潮红，气息絮乱，一双融金的眼瞳也变成了红色，他只觉自己连头发丝恐怕都冒着热气，偏生始作俑者还上下打量个不停。
“源赖光，你幼不幼稚！鬼的角你乱摸什么啊！”
但被指责的男人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他笑起来，带着几分暧昧的道，“很敏感啊。”
“你钻研完了没！”
“没。”理直气壮。
鬼切不想理他了，带着满身愤愤不平转身就走。
开门时风吹进来，鬼切脸上的热度总算消了些，随后敏锐的听到屋内一声压抑的咳嗽，咬了咬牙，又回转身把源赖光推回床上躺好，替他盖好被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再次走出去。
转过回廊时遇到来探望的晴明和源氏兄妹，晴明诧异的看向鬼切。
鬼切从晴明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霎时恨不得地底有个缝让他钻进去。
“我……我去大江山一趟，很快回来。晴明，麻烦你帮我转告源赖光，他就在里面。”
说完匆忙就走。
神乐歪了歪脑袋，疑惑不已，“鬼切哥哥这是怎么了？”
晴明以扇抵唇，闻言在神乐头发上揉了揉，“你还小。”
源博雅也不懂，“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晴明有些为难且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
源博雅撇撇嘴，“问源赖光不就得了。”
房内，源赖光古怪的打量着源博雅，“这么好奇干什么？”
源博雅不满，“分明是你们太奇怪了，”顺便还找支援，回过头，“晴明，你说是不是？”
晴明咳了声，狐狸般的眼睛中划过一抹狡黠，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床塌上坐着的男人，“源赖光，你知道那样做对鬼族来说，是求婚的意思吗？”
然后，来访的三人一致看到永远处变不惊的源氏族长第一次，表情裂了。
冬雪皑皑的大江山，刚大肆欢闹度过年节的众妖大部分还在沉睡。
被酒吞童子拉着喝酒喝了一晚上的茨木童子打着哈欠醒来，忽听屋外一阵异样的响动，同时一股强烈的预感呼唤着他。
他警惕的走出来，便见门外的雪层上躺着的一只狰狞鬼手，还有底下压着的一封信。
而本该同鬼手一起出现的那只妖怪，却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辞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