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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妄念难断(二) ...

  •   “公主。”兰雅忽轻声一唤,在她走神时已经回到寝内。

      拓跋珺凝聚视线,轻一挑眉:“你有话想说?”

      兰雅面色略沉道:“陛下突然来提起您的婚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拓跋珺淡道:“他只是大概猜测着,来试探我的心意罢了。”

      “陛下从不着急公主的婚事,怎今时要来试探?”兰雅有些不明白。

      拓跋珺冷笑:“他是怕我会脱离掌控。”

      帝王心术项来如此。

      一个能忍的皇帝,城府也是最深。

      当年太皇太后亲自抚养陛下,陛下与先帝父子关系也因此生疏。但有一年先帝患上了恶疮,陛下当时才四岁,就做出惊人之举为先帝吮吸脓疮,先帝这才与陛下亲厚了起来。

      后来先帝禅位,陛下悲泣不能自胜,对先帝说代亲之感,内切于心。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说出这般话,城府之深谁能想象,以任孝纯真面孔裹藏了一颗小小野心。

      可惜先帝崩得早,陛下就只能在太皇太后膝下隐忍到如今。而拓跋珺生得晚,却也生得即时,恰好成为孤立无援的少帝处心积虑培养出来的棋子,成为他暗中的利剑,伪装他的明君纯孝。

      试问,一个将君王暗里一面看得一清二楚的人,即便是最亲厚的手足,又怎会不令人产生顾虑。

      如今拓跋宏对她,既是最信任,但又要去防备。

      京中里坊的一处篱笆小院外,司马姀正拉着房三娘说悄悄话。

      她放低声音,关切道:“我要不要去请孙大夫来一趟?雯华这两月一直茶饭不思的,眼看着瘦了一大圈。”憔悴模样就似当年病恹恹的时候。

      房三娘微摇头:“孙大夫来了也无用,待会我去做点山楂糕给她开开胃口。”

      “哎!雯华这孩子总爱闷着,有事也不与我们说说。”司马姀无奈叹气:“你说她这样,是不是真与元姑娘有关?”

      房三娘没说话,但从她表情可以看出也已猜着与此相关。

      “那个十一师兄叫什么来着,人挺不错,我原以为他和雯华好事将近了呢。结果才招呼没两天就把人赶回江左。”司马姀不免觉得可惜。

      “或许雯华已经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再给她一些时日平复吧。”

      看成一点一点顽强成长起来的女儿,喝了那么多年的苦药都没有低头丧气过,却在儿女情长上颓然不振。

      这表示什么,当娘的最清楚。

      司马姀心思虽不细腻,但她心疼着大侄女:“要不我去把元姑娘找来,让她们见上一面?”

      花点钱去贺兰部打听,这元姓在京中可不多见,相信是好找的。

      “不必了。”房三娘慢慢凝声:“长痛不如短痛。”

      屋内,司马锦躺在木床上看着梁顶发呆。原本就纤瘦的人,折腾了这一段时间,整个透着冰骨清寒。

      她的颓然不是因为接受不了珺兄是女郎,而是接受事实之后反而更加迷茫了,斩不去心底依旧熊熊如焰的情愫,断不掉宁绕脑海中的残念。

      先前十一师兄突然来提亲,她当时确实意气用事说会考虑,也有一部分心思是想清楚自己对男女之情有否发生不同。

      却没有任何不同。

      她对十一师兄的感情只存在同门情谊,也没有对男子产生厌恶,想来更不会对其她女子生出歪念。

      只因是那个人而已。

      撇开男女之分,她看清了自己的内心,然……元姑娘对此又会是如何作想的?

      在揭开彼此的女妆真身之后,是认清自己只是错将对方当儿郎来爱慕而已,还是也接纳了心底的那份有违纲常人伦的蠢动。

      她不敢问,不敢面对。

      这种荒唐的事,自己执迷不悟倒罢,怎可祸害了清白人家。

      一想到这,司马锦胸腔漫出的全是苦涩滋味。

      …………

      十月,开冬。

      后宫最近有些喧闹,宫人们不断窃窃私语,后妃们更是聚在一起议论。

      彭城公主难得有恢复心情,游后花园时,就遇上那么几个在交头接耳的宫女。

      “兰雅,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淡声对身后的侍女询问。

      兰雅走上前一小步,挨着肩侧禀道:“陛下前些日子将一个士族女子安排进了宫里。”

      原来是添了美人。拓跋珺微挑眉梢:“有何不同?”

      兰雅解释道:“陛下没有纳为后妃,而是称其为女先生,尊敬有加,宫里便对此议论颇多。”

      拓跋珺冷冷一笑,淡道:“看来陛下是换着心思要整顿后宫了。”

      兰雅点头认同,陛下迟迟未封后,明显是不想让冯家继续掌控后宫,但碍于太皇太后的威仪,所以趁着这时后宫无主安插自己的心腹。

      “太伊姆那边可有什么表态?”

      “太皇太后那边毫无动静。”

      拓跋珺目光微凝,吩咐说:“去趟太和殿。”

      十一月,仲冬。

      君王欲敦宗亲之义,诏引诸王子弟去方山一起狩猎,欢聚宴饮。

      拓跋珺未与御驾同行,骑着白马沿途散心。

      贺兰达纳与兰雅策马跟在其后,他小声道:“阿珺再也不是以前的阿珺了。”

      曾经爱笑爽朗的人儿,如今郁郁寡欢。他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从没见过拓跋珺能对一件事这般执着不放。

      “达纳少主不是也变了吗。”兰雅略一讽刺。

      贺兰达纳黑起脸:“我何时变了?”

      兰雅转眸撇了他一眼,提醒道:“以前少主对公主都会千依百顺,可先前公主让你帮忙找个人,你到现在也没点消息。若你想敷衍公主,那就继续看她消沉痛苦,若少主是真心希望公主快乐幸福就该做出点行动,而不是总说些无用的……话。”

      贺兰达纳脸色更黑了,这丫头居然嫌他说的是废话,还质疑他的关心。

      “你给我等着!”他嗓音一厉,然后两腿一夹,催马快步上前到了公主身边。

      “阿珺。”他沉声一唤。

      拓跋珺没理会他,漠然看着路边的萧条。

      “你要我找的人有消息了。”

      可拓跋珺听到这话并没有开心起来。

      贺兰达纳一股脑道:“她叫司马锦,没出生时父亲就病死了,母亲房氏在京中开着一间小书坊,还有个没嫁人的姑姑,三人一块生活着。”

      “有劳达纳哥哥了。”拓跋珺勉强一个笑脸,似笑似苦味。

      贺兰达纳提议道:“你就说想哥哥怎么帮你,绑也好,偷也罢,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出手给你办妥。京中我还有间私宅,困个人不成问题。”

      “哥哥这么做,将王法置于何处?”拓跋珺语气淡淡。

      “那我就上她家门提亲,当我填房养在外面,这样总名正言顺了吧。”

      拓跋珺轻声一呵:“哥哥觉得她会答应吗?”她这话不是在问司马锦会否看书贺兰达纳,而是能否接纳与一个女子相恋。

      “那我去探探她心意?”贺兰达纳这会开窍了。

      拓跋珺摇了摇头:“不必了。”

      贺兰达纳疑惑眯眸:“你已经找到人探过了?”

      “嗯。”

      “她不愿意?”

      “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拓跋珺到现在也没弄清楚锦姑娘内心真实态度:“可她准备嫁人了。”

      这足以表示对方十分看开,不乱与心,不困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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