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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妄念难断(一) ...

  •   一个月后,拓跋珺再次出现书坊。

      这天凑巧房三娘不在,司马姀性直,也就没客套弯绕的,直接开口说:“锦姑娘要嫁人了。”

      突然这么一句话,令拓跋珺愕然一刹,也显然不信,凝神问道:“她要嫁何人?”

      “同门师兄。”

      “这事她亲口说的?”

      “是她师兄上门提亲来了。”司马姀认真的神态不像在说谎。

      拓跋珺面色顿时一丝青白且凝重,这段时间她派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那间篱笆小院,原来半个月前去三娘家中拜访的青年侠客,是为提亲!

      那么,就是事实了……

      她两耳恍惚,浑身一寸寸僵了去,缓上一口气后嗓音发紧,低沉问:“锦姑娘答应了?”

      “说是会考虑,不过以她那性子能说出考虑两字可不容易。”

      确实。拓跋珺唇抿一线,哑然无声,胸口猛然袭来一阵窒息般的涨意,撕碎心、使肺裂,痛得她面上犹血凝肤。

      “元姑娘,回头是岸。”司马姀只能宽声作劝。

      呵……

      身处无边苦海,何来的救岸。

      拓跋珺心底发出冷笑,暗哑嗓音说了两字:“多谢。”

      言罢,强忍着将要崩溃的情绪,步若千斤之重,转身出门。站到街头时,她万般无力地垂下头,闭起双眼。

      始终是她自作多情……

      拓跋珺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声,死死揪着衣袖口,体会着五内俱崩的感受。再睁开眼时,璀璨的眸中失了所有颜色,眼角沾着血丝,面色苍青,唇也褪色。

      她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徒步回宫,身边连个扶手的人也没有,暗自咬牙硬挺。

      不日,宫里又传出彭城公主卧病。贺兰达纳听到消息就立马去探究竟。

      寝宫内,拓跋珺身着暗云纹茶色罗衫,阖眸躺在榻上,脸色憔悴,萎靡不振。

      这……这次是真病了。

      怎么回事!他疑惑目光投向一眼兰雅,兰雅轻轻摇头。

      “御医可有来过?”贺兰达纳焦急起来。

      兰雅点头:“昨夜就来过了。”

      “御医怎么说!”

      “御医……”兰雅欲言而不语,还能怎么说,急火攻心生了郁结,他个木脑袋不会自己联想一下吗。

      贺兰达纳脸色一黑,走近榻边盯着装寐的人,语气沉道:“都过去两个月了,你还没想开呢!”

      兰雅从旁瞪了他一眼,真的是木脑袋,这时候了还说无用的话。

      “达纳哥哥是觉得我错了?”拓跋珺阖眸开口,声音甚是沙哑,但字力透着不屈的韧力。

      贺兰达纳结了舌,缓缓道:“你把身子闷坏她也不会心疼,何必呢。”

      “兰雅,送客。”拓跋珺不想听这些无用的废话,负气地翻身,磨了磨齿。

      兰雅当即动手推了一下贺兰达纳,相当不悦地催促道:“快走,不送。”

      贺兰达纳哪能不识趣地继续碰钉子,只好夹着尾巴被赶出去。

      说也巧,刚走出殿外就见陛下来了。

      “陛下……”贺兰达纳委屈巴巴。

      拓跋宏看他这副模样,轻笑道:“你又说错什么话招惹阿珺了。”

      “我……”贺兰达纳支吾难言,哎!只怪自己嘴笨。

      “你先回去吧。”拓跋宏瞥他一眼,迈步入内。

      兰雅见君王身影,立行万福礼:“参见陛下。”

      拓跋宏扬开衮服下摆,坐在榻边,温朗的嗓音低低道:“阿珺,是哪个不识抬举的混账把你伤了。”

      上回乞巧的时候称病,御医也不让请,皇帝也不给见。任谁都猜得出她哪是生病,许是在宫外受了什么刺激,拓跋宏也就由她自己平复。而这次又憔悴卧榻,若非兰雅实在不放心地去请御医,他也没想到公主是真病了。

      自幼就在君王细心呵护下成长的公主,从无病过一回,突然无端急火攻心地病了。原因不用问也知道,天底下只有难掌控的活物才会惹人闹心生郁,死物对他们来说唾手可得。

      拓跋珺背对着君王,双眸幽然睁开:“哥哥是想砍人脑袋吗?”她不否认,不狡辩,陛下眼明心亮的,不可忽悠。

      拓跋宏淡淡一笑:“即是阿珺心尖上的人,朕怎么敢杀呢。但朕很好奇,普天下居然有人不稀罕朕的明珠。”

      面对试探,拓跋珺解释道:“她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没机会再知道了。”

      竟不是勋贵子弟,那就是寒门平民咯。拓跋宏心想着,嘴上继而道:“能让彭城公主纡尊降贵,还伤心欲绝,可见此人本事不凡。你若不甘心,那哥哥就下道圣旨给你们赐婚。”

      拓跋珺没有高兴反应,语气寡淡道:“她就要成亲了,我不夺人所爱。”即便心里对此情此意无法看开,但至少有了理由放弃与不争。

      拓跋宏眸底略黯,试探问:“既然你们无缘,不如哥哥给你挑个更合适的人选。”

      拓跋珺面色乍现一抹阴沉,下一瞬,她从容之态转回身,目光犀利与君王相视,勉强地装出好奇:“是哪位能臣入了陛下的眼?”

      “平陆侯张彝。”

      “哦,是他。”乞巧就打过一个照面,心高气傲很是出名,甚至连太伊姆都不放眼里,难怪皇帝哥哥会看上他。

      “张彝虽是狂妄一些,但为人謇謇,且洁身自好,是个可托付的良人。”拓跋宏实话实说,尽管也藏了权衡利弊的私心。

      “平陆侯秉性是不错。”拓跋珺不驳君王赞誉:“但他那脾气往后若不容我三分,我贵为公主自然不肯吃亏,到时三天两头吵闹不休,日子还怎么琴瑟和鸣?”

      拓跋宏不动声色,目光浮现一丝宠溺:“那就等明年开春取进士时,从中挑选挑选,是文是武且由你喜欢。”

      拓跋珺没有应下,低声反问:“陛下就特意为了这事来?”

      “那倒不是。”拓跋宏扬唇,眉飞展颜道:“三个月前朕结识了一位良才。”

      拓跋珺心底一丝冷笑,什么样的良才能让久居宫中的陛下发现,无非又是谁绞尽脑汁想着飞黄腾达。

      “有何特别?”她随口一问。

      拓跋宏眼神真切三分:“真知灼见,大有可为!不过她的提议朕还在考虑,也本想让你们见上一见……”

      听这话意,又像似要撮合,于是话未说完,就看到拓跋珺疲惫地蹙起了眉,显然不想听下去。

      拓跋宏默然站起身,随后温声改口说:“瞧你精神尚且不佳,朕便不拉你唠叨了。快点好起来,等入冬,朕带你上方山狩猎散心。”

      “嗯。”拓跋珺淡淡一应,看着君王魁拔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

      “奴婢恭送陛下。”兰雅颔首间将君王送出殿外。

      寝殿没了旁人,弹指间死寂无声。

      拓跋珺目光三分迷离,三分凄楚,脑海中不自觉又回想起了七年前那个清雅的少年,再到北苑骑射那次意气风发的清隽儿郎,最后统统揉成一团云雾,幻化为……温柔英韧的女妆娘。

      她面上的颜色随着这些画面变了几变。

      不论对方是哪种姿态,都叫她心向神迷。

      那夜的轻轻一吻,也仍历历在目。

      锦姑娘心里明明是有她的!

      却挡在这伦常前,任何美梦念头都统统成空。

      拓跋珺好生不甘!可不甘又能怎样,对方已经悬崖勒马,将要成为他人之妻……

      想到这,心中顿又受到万箭穿心之痛。

      …………

      妄念,贪痴。

      谁能来教她如何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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