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胡安的契约》i桑梓

2、第二章 王奶奶

　　“小安啊，来，到奶奶这儿来。”
　　“王奶奶~”小胡安怀里抱着塑料小板凳，想要快一些到奶奶身边奈何板凳有从她下巴一直到大腿那么长，用整个身体抱着板凳之后小短腿根本迈不开，心急腿又短，只好紧着倒。

　　王奶奶生怕她被自己绊倒，摇着蒲扇起身来迎她：“别跑别跑，慢着点儿。”
　　“奶奶~”胡安成功抵达王奶奶身旁，把板凳放在奶奶的小椅子边上，还挪了挪，摆齐了才起身擦汗，跟奶奶问好。

　　“来，擦擦汗。”奶奶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绢，有些皱，但是柔柔的，还有点香。
　　这是胡安被寄养的其中一家隔壁的老奶奶，胡安很喜欢她。奶奶喜欢午睡后摇着已经有些破损的大蒲扇，搬着一个有椅背的小木头椅子，坐到大路口乘凉。就是那个离院门口不远，只要有人进出就会路过的大路口。那里有一栋很高很高的建筑，刚好挡住刺眼的太阳。胡安喜欢陪着她，看来来往往的人，热闹。

　　“小安啊，这次来了就不走了吧？”奶奶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帮胡安把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可胡安这头发长度刚好是超出了耳朵而又别不到耳后。奶奶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小的发卡，别了上去。胡安本来低着头，在看地上的蚂蚁搬家，听到奶奶问话，小眼睛转了几圈，闪过一丝光很快又黯淡下来，继续看着蚂蚁说：“我不知道呀。”

　　“唉？这不是小安吗？”另一个奶奶推着一辆车筐装满菜的自行车路过，胡安见她头发都白了，看起来比王奶奶还要大些。
　　胡安只是仰着头望着来人，并没开口，王奶奶轻轻碰了碰胡安：“不认识了吗？”

　　老奶奶停下了车，晃了晃脑袋，问：“你看看我是谁？”
　　胡安心想，这不认识的人又不是晃两下脑袋我就可以认识的，大人真是奇怪，可这老奶奶又没有要离开的样子，表情还愈发难看起来。“这……”胡安有些慌张的望向王奶奶求助。

　　王奶奶把胡安拉到身边：“快，叫李奶奶。”
　　“李奶奶好~”胡安赶忙甜甜的喊了一声，一副献媚的模样，她可不想被奶奶们“投诉”。

　　李奶奶看起来还算满意，伸手要摸胡安的头：“好好好~胡安真乖~胡安什么时候回家呀？”
　　胡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这个李奶奶，拉起王奶奶的手悄悄往她身后躲，探着头答话：“我和奶奶一起回家。”

　　李奶奶有些不满，点了一下胡安的脑门又问：“你往后躲我也能看见你呀。王奶奶家又不是你的家，奶奶在问你什么时候回自己家？”
　　“自己家？”胡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经常换家。有时住在这里，有时住在别处，胡安甚至分不清楚哪里才是自己的家。按说有爸妈的地方才是自己家吧，胡安心想。

　　王奶奶压低了声音不知跟李奶奶说了些什么，李奶奶表情也从不怎么愉快开始变得有些同情？胡安心生疑惑，但想来王奶奶定是在帮自己，不管她们。胡安很快被脚边的蚂蚁吸引了注意力，不自觉蹲了下来。

　　“哎，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送来之后就没怎么露过面，这不，本来说这周过来看孩子，刚又说忙，走不开，不来了。”
　　奶奶叹了口气，跟李奶奶告别，摸了摸蹲在地上的胡安。

　　王奶奶家有个孙子，叫王子，大胡安几岁，听大孩子们说他长得像王子一样，胡安一直不解，他不本来就是王子吗？为什么说他像王子呢。

　　胡安刚在沙发上坐下不久，阳台突然窜进来一个人，扑倒胡安身边，两只手紧紧按着她胳膊：“小小安，一会儿我妈要是进来，你就跟她说你想看圣斗士星矢，记住了吗？”
　　“王子哥哥。”胡安想挤出一个笑，可胳膊被按的生疼。

　　王子一脸严肃，摇晃着她：“你记住没有，圣斗士……”
　　还没重复完，一个非常漂亮的阿姨推门进来，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嚷着：“王子！谁让你又看电视？！”

　　王子看着胡安，一只手不停暗示。胡安却怎么也想不起刚王子说的是什么，皱着眉头使劲想，实在想不起，偷偷看王子哥哥，想要个提示。
　　“星矢，星矢。”王子小声提示着。
　　“哦，对！阿姨……”胡安刚想开口被阿姨打断。

　　“你们两个，给我把电视关了。”
　　“不是，妈妈，是小小安要看，我陪她。”王子拉着阿姨的手，摇晃着。
　　阿姨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转向胡安：“是吗？小安？”
　　胡安看着一旁拼命点头疯狂暗示的王子，又看了眼虽然很漂亮但看起来实在太凶的阿姨，胆怯地点点头，声音小到听不见，“嗯。”

　　阿姨蹲下看着胡安，胡安把头埋起来，像承认错误一样，紧张地憋着气，抠着自己的手。终于听到，“行，那妹妹在这儿看，你给我出来。”胡安松了一口气，重新活了过来。

　　王子垂头丧气地走出屋，不时回头看着屏幕。胡安对星矢没兴趣，只知道说谎是不对的，那如果是为了帮助别人而说谎，到底算不算做错事呢。胡安依然紧张坐在沙发上反省一样，丝毫没管电视在演什么。

　　“哈哈哈哈！”
　　“不对不对，该我了，刚是我赢了！”
　　窗外传来王子和小伙伴们嬉笑的声音，胡安走到窗边，看他们就在窗下拍画，大家开开心心的样子把胡安的不安赶到九霄云外了。胡安跟着他们“咯咯咯”的笑出声，吓得忙捂住自己的嘴，偷偷笑。

　　“王子，开饭了。”
　　“大壮，回家吃饭了。”
　　“磊子，再不回来你爸要去揍你屁股了！”
　　院里喊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阿姨们都在喊自己孩子，喊声唤回了孩子，唤出了月牙。

　　吃完饭胡安回到寄养人家，进厕所洗漱准备睡觉，这才看到自己耳边有个发卡，红色的，煞是好看。
　　这天胡安梦见她和院里那些小朋友们一起玩拍画，弹球。在梦里胡安拥有了自己的弹球，玻璃的，亮亮的闪着光，里面还有红色、绿色、黄色的条纹，好看极了。

　　一周后，胡氏来了。
　　听大孩子们说他们有件事情叫“考试”，每次胡氏要来，对于胡安，就像考试一样，她跟寄养家庭家长间的对话无非“袁胡安最近表现怎么样？”“乖不乖？”“有没有闯祸？”“吃饭用人操心吗？”
　　任何一点负面评价带给胡安的会是领回家的一顿打，外加换一个寄养家庭。胡安喜欢王奶奶，因为奶奶从不告状。

　　胡氏拘谨地站在茶几一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替什么人向奶奶解释道：“那个，孩子她爸他那实在是忙，确实走不开，那个……”
　　“不用跟我说，我见不见她爸自然是无所谓的。”

　　胡安低着头站在茶几的另一头，为了见父母的今天，胡安特地大早上就起床，别上了奶奶送的发卡，换了一条红色条绒裙子，摸起来很舒服的。每过一会儿就跑到路口去张望，听奶奶说快要到了又躲在屋里不肯出来。

　　“要不，你带孩子去公园转转吧。”要不是奶奶说话，屋里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也好也好，那我们走了。我带她转转，饭前就把她送回来。”看来觉得尴尬的不止胡安一个。
　　胡氏说完转身就走，胡安只好快步跟上。

　　公园里人不多，刚下过雨，又快到吃饭的时间，孩子们许是还没来得及出来。几个老人在湖边用蚯蚓钓鱼，胡安停下看，胡氏在一旁凉亭长椅上靠着柱子坐着等。
　　没了奶奶在，胡氏没那么拘谨，胡安想说些什么，也不知说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心想，不知说错话会不会他们就更不来看我了？

　　犹豫着，犹豫着，蚯蚓都不能吸引胡安的注意了。
　　过了很久，胡安终于鼓起勇气，指着公园一角水红色的花问：“那是什么花啊？”说完又对自己有些失望，嘴边的“妈”在心里默练了几次，竟没能喊出口，这样没有称呼的多不礼貌。

　　胡氏被惊醒，听到胡安问话，抬眼去看。
　　胡安在心中暗骂自己，竟没发现胡氏在长椅上睡着，打扰了，这可怎么是好。
　　可惜说出的话无法收回，胡安不安的抬起脚尖，蹭掉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泥。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才可以，胡安心想。

　　“是金银花吧？”胡氏似在自言自语，看着花的方向。
　　“哦。”胡安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奶奶带她来，给她讲过，可以泡水喝，好像还能去火。去火，这个功能很有意思，胡安一下就记住了。
　　“我送你回去吧。”
　　“好。”

　　胡氏没吃晚饭就离开了，奶奶帮胡安换衣服：“这是怎么了，鞋上沾的这些泥，快去冲冲。”奶奶一脸嫌弃地把胡安推进厕所。
　　胡安吐着舌头笑了，胡氏没有怪她扰了睡眠，更没发现她鞋上沾的泥泞。她在胡氏心里还是个干净的小姑娘吧。
　　她一定会转达奶奶的夸奖给爸爸听，真是想想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