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宁古塔【流放】》玉纹暖

40、日常

　　林牧没想到以自己医治牲畜的水平能在宁古塔如此吃香。后续两三天都有人带着鸡、羊、兔子等找他看病。

　　搞得林牧一时有点惶恐。

　　还好上手一看，都是些拉肚子、摔断腿之类的常见病，在他能力所及，也就用心的给治疗了。至于猎户某天捡到一只怀孕母鹿，不忍杀死，反而养起来，并请林牧帮忙接生这种情况……林牧都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乱哄哄应付下来的了。

　　连牲畜的医师都缺乏，医人的就更不必说了。

　　铁匠夫妇已经打算带老母亲去盛京看病，若是盛京也不成，就只能走趟京城。铁匠儿子们被留在家看铺子，他们只是学徒阶段，打铁能力有限，宁古塔却没旁的铁匠，居民若有需求，包括守城武器的打造，只能暂时赖着这三个半大小子。小女儿只能暂时送到学堂去混个关照。

　　大包小裹的收拾了行李，抬着老人上了骡车，还没走出小巷，老人就叫痛不已，比往日更甚。

　　铁匠夫妇狠了狠心，继续前驱，却最终在药铺门口停了车。

　　被拉去宰杀的猪牛都叫的没有这么惨。

　　药铺老板被紧急叫上车查看状况。

　　“她这是摔伤后有碎骨，这么一折腾又内伤了，这样颠簸根本到不了盛京就得死在路上，不是病死也是痛死了。我看还是不要挪动，在家躺着，少受点罪。”

　　铁匠夫妇抹着泪又把老人送回家。

　　铁匠老婆阿秀拉着骡子嚼头，让它们一步一步慢慢挪回去，不敢跘到。

　　老太太当晚还是咽了气。

　　左邻右舍不必再被老人终日的哀嚎声打扰，铁匠家只剩了呜咽悲泣之声。

　　一早，门口已经布置了白布白花。

　　有人聚在门口窃窃叹息，“那咋能不烦呢？几天闹得人睡不着觉，那可成是闹腾了。但这么安静了吧，心里又不是那个滋味…”

　　林牧想起个成语，叫物伤其类。

　　纸匠归拢两个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孩子回院子里去。

　　这个纸匠住在铁匠家左边，前两天就赶工，忙活完新年的彩灯等物，又兼顾准备祭奠用的纸人纸马，送给了铁匠。

　　说起来，纸匠的妻子是其亲表妹，年纪轻轻就难产死了，怀的一对龙凤胎都活了下来，但都先天有缺。一个傻儿子，一个病丫头。

　　要不是纸匠有门手艺，很难能养活一病一傻两个孩子。就这，没有邻里体谅，只靠个纸匠一人，很难撑下来这个家，铁匠家的老太太就帮他照顾孩子不少。

　　“我拿的最好的黄纸，这豪宅骏马也都勾了金线，盼老人在那边能享福。”纸匠叹气道。

　　还有金银锞子，食物，新衣，一样不少…

　　铁匠请了大仙来，一边敲鼓念叨，一边光脚在白色石头围成的圈里一跳三抖地作法。努力与鬼神沟通，祈求上天的宽恕与未来的平安。

　　第三天开席，参礼的人嘴里吃着热呼呼的豆腐，寒冷的冬风吹得直缩脖子。

　　林牧仿佛忽然察觉世事悲凉，格外的想念年团团。

　　最近大家紧绷守城的心稍稍放松下来，也不知前线上是否刚刚开战，战场肯定比这宁古塔更缺医少药，年团团若是受伤了，也不知能不能得到好的救治。

　　可惜林牧他仅仅敢尝试医治牲口，没有治人的本事，不然他肯定也打包追去了。

　　胡思乱想担忧无用，林牧只能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除了守城准备，还要做好建设家园的工作，让年团团回来就看到一个更为舒适富足的家的样子。但，育种时间还早，窝棚地附近的开拓也得等战备之后。

　　“还能从哪里开始入手呢？”林牧回顾往昔。

　　徐姨母珠宝首饰无数，其中有个很精美的首饰盒甚至让林柔都心动不已，林牧就试图亲手做一个类似的送她当陪嫁……

　　但碍于手工实在一般，扎了两回木刺仅仅初步弄出形状来，雕工根本不行。最终还是变卖了些东西，请专门的工匠打造了一个。

　　那首饰盒有各种精巧机关而且镶嵌螺钿等宝石装饰，华美又新颖。

　　“要做首饰盒么？”他回顾当时工匠制作的一些细节，有把握仿制出十之三四……全是功能性方面的。

　　林牧打量外面的推车，又拿起年团团留下的珍珠美颜膏的罐子，想她似乎对于实用的东西更感兴趣。而且年团团是他的未婚妻，偷懒照搬之前的礼物太没心意了，必须加上独特的设计才能说得过去。

　　最终他经过几次试验，完工做出一个带推手、轮子和刹闸的收纳柜。虽然没有镶嵌珠贝珊瑚，也没雕刻栩栩如生的鸟兽花草装饰，但林牧尽力用优美顺畅的线条将它打造出来。

　　“虽然简单，还算耐看吧。”他处理了手上的伤口，自我安慰道。

　　功能还是很不错的，不同于传统的抽屉式，它打开时可以呈现阶梯般的两边展开，能够一步呈现分类收纳武器、针线、药物、种子等物，有了轮子也搬窝棚时更方便一起挪动。

　　这是他以前听匠人说给皇宫做东西时的一些设计，虽然只是冰山一角，放在寻常家用上算十分精巧绝无同款的了。

　　林牧忙于打造新年礼物的几天，小黄狗已经能和全宁古塔的狗打成一片，鸡鸭也都认识了家，早晚自己出门溜达也不会丢，要是太晚不回来，狗就出去找了。

　　野鸡野鸭养不熟，因为飞走被小狗给抓回来两次，林牧懒得总看着它们，又下不去手剪羽翅，索性跟别人换了几只家鸡家鸭。

　　带有野性基因的蛋倒是留下了，看起来花花绿绿的，纹理比家养鸡鸭丰富，总被家鸡家鸭嫌弃得拱在角落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孵出来。

　　“小花、小绿你们孵蛋的时候记得要把蛋盖住呀，这样挤到旁边根本暖不到蛋宝宝的！”林牧哄着鸡鸭把蛋孵好。

　　没有年团团的陪伴，林牧日常除了必要交流以外和人说话都少了，只是无人的时候对着鸡鸭狗兔絮叨两句。

　　他已经完全适应宁古塔的生活，渐渐成为众人口中“住在那嘎溜的木匠小林”或者“就那个京城发配来的兽医小哥”。只是他对外勤奋而寡言的形象，还不适宜当地人过于开朗的氛围。

　　铁匠家老太太的事后，宁古塔的生活并没有受到怎样的影响，甚至为了年节气氛的烘托，渐渐多了些自娱自乐性质的戏曲表演。

　　此处表演的风格与京城的很不一样，表演内容也很是丰富，甚至揉杂了众多品类的绝活。总的来说：有点通俗有点黄，不费心神细思量，冬闲年前有余粮，无战无乱话家常。

　　林夫人徐氏对此的评价是：简直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