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风又起》琉轩

50、第四十九章

　　"啊--！"
　　琉璃惊慌的叫声惊动了藏身于黑暗中的其他动物。刘瑄从风吟怀中抬起头来，面颊由于刚才自己的举动烧了起来。
　　"琉璃……"刘瑄想大声问问琉璃出了什么事，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微的如同蚊子一般细不可闻。
　　"我去看看，瑄儿你呆在这里不要乱动。"风吟小心的刘瑄放在一棵树下靠着，"我还有话要说。"
　　刘瑄的脸更红了，轻轻的嗯了一声。
　　看着风吟消失，刘瑄觉得周围立刻变冷了。其实她也很想去看看琉璃出了什么事，但是自己实在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刚才那个"厉鬼"似乎带走了刘瑄身上很大一部分精力。可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等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天知道琉璃出什么事了，就算是看着也比干等着好。刘瑄艰难地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觉得是自己的。可恶！刘瑄暗骂了一句，蹒跚着向前慢慢挪动。
　　疾走了一段路，风吟看到了那个美轮美奂的湖边。这个湖风吟不久前才来过，按照约定把那粒鲜红的种子丢入了湖中，还透过湖水看到了种子丢下后在湖底燃起的火焰。这湖中似乎封印着什么东西，风吟借着植物的微光和月光细细的观察着平静的湖面，蹲下来检查起湖边的地面来。琉璃刚才就站在这里，可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难道说是被湖里的什么东西给拖下去了？可是湖面上一丝波纹都没有。
　　风吟微眯起眼睛，眼前这个不似人间该有的湖泊，平静的有些过头了。
　　捡块石子丢入水中，水面竟像是虚幻的一般没有染上一丝波澜。风吟想了想，指尖上凝出一星光点，蹲下身把指尖插进水里。湖水冰冷的触感让风吟证实了湖水的存在，但是水面上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奇怪，风吟皱起眉头，用法术探测着湖中，却如进入了混沌的虚空一般，一无所获。
　　风吟抽出破疾剑来，轻声念了几句口诀，剑身突然间绿光大盛，闪电一般的射进了水中。用破疾剑打破这个湖上的封印，应该能弄明白湖中到底有什么。
　　湖中心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光点。风吟屏息凝视着那个光点，细细的感受这从光点上发出的气息。湖底的封印十分强大，风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它破解掉，但是只要能撕开一个缺口，那么把它完全破开也就不是太难的事。
　　光点越来越大，像是一只绿色的梭子，开始贴着湖面旋转起来，渐渐显出破疾剑的形状。湖中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抵抗着剑的入侵，风吟操纵着破疾剑直直向着那个力量的来源刺过去。湖面突然炸开，水浪一下子腾空而起，聚成一条水龙，呼啸着扑向风吟。风吟连忙将破疾剑召回手中抵挡汹涌的水势，水龙全数撞在在了绿光盈盈的破疾剑上，四散碎开，巨大的水声夹着水花飞溅到了岸上，一瞬间湖边像是下了一场暴雨。
　　风吟被震退了几步，握紧破疾剑招出风盾护在身前。散回去的湖水重新聚集起来，形成了一道数丈高的水墙，遮挡了月光与星辰，铺天盖地的向他席卷而来。一个蓝色的身影在水墙后若隐若现。
　　"破！"风吟高高举起破疾剑，对着水墙狠狠地斩了下去。
　　一声像是玻璃破碎似的脆响过后，水墙被生生斩成了两半，像是失了支援一样重重砸在了湖面上。巨大的声响与冲击力震撼的地面摇动起来，已经看到风吟背影的刘瑄差点倒在地上。风吟解开了风盾，弹了弹并没有被浸湿的衣襟，睁大了眼睛注视着水墙后面已经现身的那个妖物。
　　那是个极为清丽的水妖，在月光和水汽的笼罩中美得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一般。她有着淡青色的细滑肌肤，□□着身体；深蓝色长发一直拖进了水里，两只玲珑细小的弯角从头顶现了出来；一双眼睛比常人的要大整整一倍，眼仁乌黑透亮，看不见瞳仁，像是极深邃的海渊；她的双耳是鱼鳍的样子，下颌贴近耳边的地方有条细细的裂缝，有细碎的鳞片从那里一直延伸到了脖颈和锁骨；她肚脐以下的身体看上去像是蛇的尾巴，深深浅浅的荧蓝色鳞片在月光下发着荧荧微光。那个女子用没有表情的双眸注视着风吟，虽然隔得有些远，但目光就像是利刃一般刺得风吟倒吸了一口冷气。琉璃的四肢和嘴被水藻缠住，见到风吟后便不断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脱身不得。
　　"鲛族？"刘瑄惊讶的望着那个被笼罩在水雾里的身影。那样无人能及的清丽容貌，绝不是人类会有的。
　　"瑄儿？！"风吟听到刘瑄的声音后连忙过来扶住了刘瑄，"你怎么不好好呆着？"
　　"抱歉，我只是担心琉璃。"刘瑄小声说。风吟扶着她靠在一棵没有被浸湿的树上。这一段短短的路程刘瑄觉得自己至少走了一个世纪。直到看到那个不真实的身影，刘瑄才觉得自己费这么大的劲真的很值得。
　　那双漆黑的眼瞳转向刘瑄，直直的刺进了刘瑄的心底。刘瑄一惊，险些又倒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扰我安眠？"
　　清润的女声在刘瑄的脑海中响起，刘瑄吃了一惊，她并没有看到那个鲛人女子的嘴唇动过。
　　"惊扰阁下清梦实属无心。"风吟朗声回答，"在下的同伴想是被这里的景色迷住了，并不是有意要打搅阁下安眠。"
　　"那你又为何要伤我性命？"那个声音继续问。刘瑄突然明白了这是那个鲛女在用读心术与自己交流，便向那人望去。果然，在她的胸口有一个浅浅的伤痕，一大半都被那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怪不得刚才没有注意到。
　　"误伤阁下，实因救友心切。望阁下能放了在下的同伴。"风吟回答。
　　"放了这只精魅？"鲛女看了动弹不得的琉璃一眼，"可以，但你要先帮我破除这个湖上的封印后，我才能放了她。"
　　"一言为定。"风吟微微有些惊讶，望望琉璃，对刘瑄点点头。破疾剑上的光芒闪了闪，化作一道青光窜入湖中。
　　这个鲛人女子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就留所知，鲛人生活在渊海和琉璃海之中，极少有鲛人是生活在淡水中的。难道她是个例外？
　　"我是被人囚禁在这里的。"那个清润的声音突然回答了刘瑄的疑问。刘瑄吃了一惊，原来这个鲛女真的有读心术啊。
　　"是谁把你囚禁在这里的？"刘瑄不出声的问。既然你能听得到的的想法，那么我不出声你也应该能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妖族的火神后人。"鲛女回答。妖族？具刘瑄所知，行踪诡秘的妖族和生活在水里鲛族并没有直接的来往，为什么会被妖族囚禁在这里？
　　"我不是普通的鲛族。"女子幽幽的回答，"我最初是精魅，后来才得到了一个垂死的鲛族的身体，代替她活下去。"
　　不是吧！刘瑄呆呆的望着鲛女，精魅居然可以代替别的种族，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了。刘瑄细微的感觉到，这个鲛女其实对于自己没有什么恶意。
　　"你被封印了多久？"刘瑄继续问。
　　"我不记得了。"鲛女慢慢的回答，"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总有人会用种种方法加强这个封印的力量，我逃不出去，在这么久的时光里让我能操纵的只有这一片水域而已，但就连这水也被封印了……"
　　鲛女也许是寂寞的久了，开始和刘瑄聊起天来。风吟还在一旁努力解印，刘瑄静静的听着鲛女诉说自己被囚禁在此的寂寞，一边想着琉璃什么时候才能被她放开。
　　鲛女察觉到了刘瑄的焦急，轻微的叹了口气，伸手在琉璃身上虚晃了一下，绑着琉璃的水藻全部松开琉璃并回到了水中。琉璃惊呼一声，她脚下的湖水把琉璃送到了刘瑄身边。
　　琉璃拉住刘瑄的手，两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鲛女，就连风吟都分神看了鲛女一眼。鲛女笑了笑，刘瑄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滞住了。那个笑容不带一点点凡尘侵扰，直让头顶上的月光都失了颜色，好一会刘瑄才回过神来。这样的美丽居然被囚禁起来得不到自由，实在是天理难容。
　　"成了！"风吟叫道。湖面渐渐泛起了五彩的亮光，潮水一般的淹没了湖面，向着岸边袭来。光芒达到最盛的时候，鲛女难以忍耐的举起了双臂，脸上带着幸福的表情。
　　"我终于……可以自由了……"鲛女轻声说着，光芒突然间碎成了千万片，萤火虫一样飘飘散散的向天际去了。
　　太美了。刘瑄无法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自己还能看到这样的美景，刚才被吓也是值得的。刘瑄向风吟望过去，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湖名为黄泉，冥河的源头之一。黄泉会吸走任何生物的生命力，这里没有活着的生灵。我被囚禁在这里，已经太久太久了。感谢真神让我遇到你们，我才得以解脱。
　　你是谁？
　　我叫泠澈，曾有人称我为水神。
　　水神？你可以让所有的水都听你的话么？
　　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做到。
　　你真的是神么？和追风人的风神不一样么？
　　我们是一样的，不论是风神还是火神，都不是真正的神明。真正的神明没有形体，不会在凡人面前现身……
　　是……这样么？
　　是这样的。
　　清润的女声温婉的和刘瑄一问一答的在刘瑄的意识中交谈着。直到一丝阳光揭开了刘瑄的眼睑。
　　"啊……"刘瑄轻微的□□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天已经大亮了。刘瑄发现自己居然趴在风吟的背上，被他背着前进，接着想起自己还被他拥抱过，脸上红了一下，揉了揉眼睛。
　　"你醒了？"温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水滴形的翡翠坠子在刘瑄的眼前一晃一晃。
　　"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刘瑄小声说。风吟有翔族的血统，骨骼与常人相比要脆弱一些，承受不了多少重量。风吟蹲下放刘瑄下来，仔细的打量着已经恢复过来的刘瑄，最后温柔地摸了摸刘瑄的头发。
　　"姐姐昨天太累了，我们已经耽误了行程，得快些赶路。"琉璃替刘瑄整了整衣服。刘瑄注意到边上还有一个女子披着风吟的风袍，正是昨天遇到的那个鲛女。
　　"泠澈，你……"
　　"多亏了几位，我才能离开黄泉。"泠澈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润柔和，只不过这一次是从她的口中发出的。
　　刘瑄诧异的看了看泠澈风袍下的双腿。如果记的没错，昨天她看到的应该是一条蛇尾。
　　"我可以用化生术把下肢变成双腿，暂时在陆地上行走。"泠澈回答了刘瑄的疑问，"只要在十天之内回到水中，就不有生命危险。风吟好心要送我去渊海。"
　　"太好了。"刘瑄这次没有提出异议，她自己也挺想帮泠澈的。
　　"我们得尽快出无烟境。"风吟说，"这无烟境十分蹊跷，我无法在此招来风鸟，只要能够出去，到达渊海也只在一夕之间。"
　　刘瑄对上风吟的绿眸，没来由的脸一红。
　　"那就快走吧。"刘瑄迅速的躲开风吟的目光，拉着琉璃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