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风又起》琉轩

12、第十一章

　　绛珠说服刘瑄睡了一觉。也许是心里装了事情，刘瑄一直没有睡得很安稳。到了中午沧雪峻回来了，绛珠才把刘瑄叫起来。
　　“老爷和公子们在雪柔小姐那里，小姐也过去吧。”绛珠说。
　　“我去了瑄儿说的地方，那一个坊住的都是贫民，我们挨家挨户的问了一遍，没有任何线索。”沧雪峻沉着脸向沧愈汇报情况，“要想进去搜，必须得有官府的批文才可以。”
　　刘瑄听到少年逃脱了，不知道自己该表示遗憾还是表示高兴。
　　“我已经派人去了越王府，这是越国都城里的事，他没理由不管。”沧雪岩道，“而且此事还和孤星门有关。”
　　“这些天府中要增加人手。按照雪凝说的情况，那贼人肯定还会再来。”沧愈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请父亲放心。”沧雪岩向刘瑄和沧雪柔点点头。提到越王府，刘瑄想起沧雪岩给自己提亲的事，心情不由得多云转阴。
　　沧雪峻注意到刘瑄不悦，关切地问：“瑄儿还有哪里不舒服？”
　　唉，有时候被人关心也不是什么好事。刘瑄竭力不去翻沧雪岩的白眼，垂眼回答：“没有。”
　　沧雪柔看看刘瑄，眼神似乎有话要说，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牵涉到孤星门，大家都没有多问沧雪柔什么就都回去了。刘瑄留下来陪着沧雪柔。沧雪柔似乎也不太想和刘瑄聊天，两人说了些无关痒痛的话，刘瑄便起身告辞了。
　　刘瑄夜里被绑架的消息似乎被越王压了下去，刘瑄伤口好了以后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那个有奇异眼睛的少年的消息。刘瑄为此去了好几趟风神祠，打听到最有价值的消息，便是那样的眼睛不是人族所有的。这样的眼睛几百年才出一个，被称为“血眼妖瞳”。
　　血眼妖瞳的美少年？刘瑄不知道那个少年到底躲到了哪里去。刘瑄心里很想看看那个少年在阳光下是什么样子，那样美貌的少年居然也能藏得就像没有这个人一般，刘瑄不知道是官兵太无能还是少年本事太高。让刘瑄不满的是，因为加强了警备，刘瑄要是出门身后都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陪护。一开始刘瑄还觉得有趣，体验了几天□□大小姐的感觉。但是没过多久，刘瑄就觉得十分厌烦。这些人不管她走到哪里都要跟着，甩都甩不掉。
　　朱妍听说了刘瑄的遭遇后告诫刘瑄千万不要深究此事。刘瑄不理解诸人为何一提孤星门就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难道这就是穿越者和土著之间的代沟？
　　不过，让刘瑄烦恼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沧雪岩居然要请越王来家里吃饭，父亲竟然同意了！我实在不敢相信，父亲为什么会同意！”
　　“想必相爷也是为了沧家考虑吧。”朱妍摸摸闷闷不乐的刘瑄的脸，“若是和越王搞好关系，那么对于沧家的帮助就会很大不是么？”
　　“我怎么看都觉着是沧雪岩安排的相亲！”刘瑄不满的说，“现在沧家这么多事，他还搞这些，换作是你你接受么？”
　　“我……”朱妍为难的看着刘瑄，犹豫起来。
　　“你也不会接受吧？”刘瑄巴巴地望着朱妍。朱妍应该会支持自己的想法吧？
　　“不，我会接受。”朱妍说。
　　“为什么啊？”刘瑄不理解，“这可是赔上自己的终身幸福唉！”
　　“只要是对朱家有益，不论我心里多么不愿意也还是会接受的。身为儿女就该为父母分忧，若是父兄的安排，我只有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绝对不会违背他们。”
　　“可那是你的终身幸福啊！”刘瑄大声道，“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有可能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里，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
　　“我没有选择。”朱妍静静地回答。
　　刘瑄无言的看着好友。她本以为朱妍会接受自己自由的爱情观，但是没想到连自己的闺密都没法说服。刘瑄觉得自己很无助，为什么朱妍的想法会和自己差那么多？看来要想找一个真正理解自己的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瑄突然间对一切都没了兴趣。
　　“别这样没精打采的。”朱妍拉拉刘瑄的手，“这些天难得你出来一趟，我带你去园子里听曲怎么样？”
　　“可是那些家伙……”刘瑄用眼神示意站在门外的护卫。
　　“不管他们，我们听我们的曲，只要他们不打搅到我们就可以了。”
　　出来一趟确实不容易。刘瑄想想觉得可行，同意了。毕竟要想把他们从身边赶走是不可能的事，只好退一步求其次了。
　　百锦苑今天演出的剧目是讲述胤朝开国皇帝的故事，主奏的琴师是百锦苑有名的台柱子项师父。刘瑄看看园子门口摆着的牌子，想起那日风吟身着一袭青衫，端坐在琴后的模样，唇角漾起一抹淡笑。
　　“说来风吟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不知他现在找到破疾剑没有。”刘瑄道。
　　朱妍想了想了，回答说：“追风人行踪不定，难说。要开场了，我们快进去吧。”两人走进大门，发现楼下多了几个似乎是护卫的人，明显不像是听曲的。刘瑄有点不解，猜测是哪个大人物跑到这里来听曲。
　　两人对视了一眼，朱妍拽住走过的小二，问：“今天来的是哪位贵人？”
　　“东家小姐！”小二认出朱妍，小声道，“今天来的两位大人物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护卫全都是越王府的亲兵，怕是国主的贵客吧。”
　　刘瑄心中一动，问：“会不会有国主本人？”
　　小二笑了起来：“没可能的。国主时常把项师父请到府里去弹曲，从来没来过这儿。若是国主能赏脸来一趟百锦苑，那百锦苑可就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啦！二位小姐这边请。”
　　朱妍和刘瑄跟着小二上了楼，一个身材高大的锦袍男子从最中间的阁子里走了出来。小二没有注意前面，险些撞在那人身上。
　　“嗯？”男子眯起眼睛盯着小二，小二楞了一下，连忙赔罪。
　　“都怪小的不长眼睛，请公子勿要怪罪！”
　　“哼，百锦苑的人还真懂规矩！”男子的声音很有磁性，说话的口吻中却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小二的脸刷的白了，立刻跪在地上赔罪。
　　男子淡淡地道：“滚。”
　　小二看了朱妍一眼，连滚带爬地退下了。
　　刘瑄和朱妍靠在过道边上，抬眼打量着这个一身贵气的男子。他看上去比沧雪峻大一点，端正的脸有棱有角，甚为英挺，剑眉星目，嘴唇很薄，皮肤保养的很好；他的个子很高，体格结实，阔背细腰，腰间配着一柄长剑。他的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并不让人讨厌，却也不让人喜欢。
　　这个男人和前几日见到的少年不同，有一种很阳刚的感觉。刘瑄最后作出了结论：如果把那个美艳绝伦的妖瞳少年比作月亮，那么眼前的这个男子就像是太阳一般耀眼，只是这种耀眼里没有多少温暖的程度。
　　男子扫了朱妍和刘瑄一眼，朱妍连忙低下头去，而刘瑄还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男子微微有些不悦，问：“你看什么？”
　　“没什么。”刘瑄把头偏到了一边。
　　“哼。”男子哼了一声，不屑的瞥了朱妍一眼，目光在刘瑄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刘瑄身后的护卫早让出路来，男子扫了那四个护卫一眼，飘然离去。
　　刘瑄目送着那个男子下了楼，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于是拉了拉朱妍的手，说：“哎，刚才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在哪里见过？”朱妍惊异不已。
　　“是啊，但是我想不起来。”刘瑄皱眉回忆了一阵，“不行，完全想不起来。”
　　“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去吧。”朱妍拉着刘瑄走进暖阁。

　　天气越来越冷了，沧雪柔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沧雪峻仍然不遗余力的在明察暗访那个孤星门的妖瞳少年。这一日刘瑄正在屋里试几个小丫鬟给她新做的衣服，沧雪岩派人来到刘瑄屋里，通知刘瑄晚上越王要来吃晚饭，要刘瑄准备准备。
　　“什么？”刘瑄惊愕的望着那个来传话的下人。虽然知道沧雪岩有这样的安排，却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下人把沧雪岩的话重复了一遍。
　　“告诉大爷，我不去。”刘瑄听罢后拿起另一件衣服比划起来，“就说我昨晚上今天头疼，没法见人。”
　　下人为难的看着刘瑄。
　　“还不快去！”刘瑄不耐烦道。沧雪岩派的人跟他一样，都要逼着人发火。
　　下人应了一声，回去复命了。没过多久，那个下人端着一碗姜汤进来，道：“大少爷吩咐了，说凝小姐若是受了风寒最好喝些姜汤，除非是病的快死了，否则今晚一定要出席。”
　　刘瑄瞪着那个下人说不出话来。绛珠连忙接过姜汤，把下人打发走了。
　　“小姐……”绛珠试探着唤了刘瑄一声。
　　刘瑄恶狠狠的瞪着那碗姜汤，两眼似乎能冒出火来。绛珠连忙把姜汤端了出去。
　　刘瑄气呼呼的扔下手中的衣服坐下来。可恶可恶可恶！这个沧雪岩，怎么就这么可恶呢？可是看这个样子今天是逃不掉了。边上的小丫鬟们看着刘瑄心情不好不敢说话，刘瑄看看她们，突然就泄了气。
　　这不是她们的错，不能给她们摆脸。刘瑄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把桌上的几件衣服都捏出了褶皱。

　　天边渐渐开始泛红。绛珠知道刘瑄表面上很生气，但心里对那个名动天下的越王十分好奇，叫了小丫鬟不断地向刘瑄汇报越王的动向。刘瑄知道越王其实很早就来了，还跑到花园里转了一圈。但是刘瑄一直安安静静的陪着沧雪柔，哪里都没去。
　　“姐姐你还是赶紧回去换衣服吧。”沧雪柔催促道，“再拖下去大哥就要派人来请了。”
　　“不着急。”刘瑄干巴巴的回答。能拖则拖，这是刘瑄的意图。
　　沧雪柔笑了：“你还是快去吧，我也必须和越王殿下见上一面，等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
　　“唉？”刘瑄瞪大了眼睛看着沧雪柔，“你也要去？”
　　“是啊。”沧雪柔低低的咳了一声，“大哥也派人来过我这里了。”
　　刘瑄注视着满脸病容的沧雪柔，感觉心里凉凉的。沧雪岩连躺在病榻上的沧雪柔都不肯放过，自己又能被他饶过吗？如果沧雪柔身体好的话，只怕早就被作为政治联姻的筹码嫁出去了吧？听着沧雪柔柔声劝自己离开，刘瑄更加坚定的把“没人性”这一顶高帽子扣在了沧雪岩的头上。哪有这样没心没肺的大哥，完全不为自己的妹妹考虑一下！
　　“好吧，我去换衣服。等会我要和你一起去见那个越王。”刘瑄鼓着嘴对沧雪柔说。
　　“好，姐姐等我。”沧雪柔温柔的答应了。
　　“小姐，大少爷派人来催了。”
　　“绛珠，把我的衣服都拿出来。”刘瑄道。
　　“小姐这是？”绛珠不解。
　　“哼哼，姑奶奶我要好好打扮一番！”刘瑄奸笑了一声。
　　刘瑄回到房中拿出自己所有的衣服，翻出来一件纯白色的男式袍子，系上了青色的腰带。刘瑄把脸洗的干干净净的，叫绛珠给自己梳头。
　　“姐姐，今天是见越王殿下啊，不能穿成这样！”绛珠翻出来刘瑄最为花哨贵重的衣服，“要穿这个才行。”
　　“梳头。”刘瑄白了绛珠一眼，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可是小姐……”
　　“不梳？我自己来。”刘瑄冷冷的道。
　　“我梳我梳！”绛珠无奈的放下了那件衣服，拿过刘瑄递来的梳子。
　　“给我梳成一束就可以了，位置高一点。”刘瑄说。
　　“唉？小姐……”
　　“快点。”刘瑄打断绛珠。绛珠委屈的抓起刘瑄的头发，闭上了嘴巴。
　　整理完毕，刘瑄拴上自己惯常挂在腰间的那块淡青色玉佩。既然想看，就给你看看我最自由的样子，至于其他的，刘瑄已经不想去考虑了。
　　“小姐……”绛珠还想劝刘瑄两句，但是刘瑄已经走出去了。
　　前来邀请两位小姐的下人看到了刘瑄的打扮，楞了一下，认出是刘瑄后请刘瑄随自己一道去正厅。
　　“我和雪柔一块去。”刘瑄打发了那个下人，来到沧雪柔屋外。
　　“雪柔，你准备好了没有？”刘瑄站在屋外问。抬沧雪柔去正厅的步辇已经准备好了。
　　门开了，一脸病容的沧雪柔被采樱和另一个丫鬟扶着走出门来。诸人看到刘瑄的装扮后皆是一愣，沧雪柔道：“姐姐，你穿成这样……怕是有些不合礼数吧？”
　　“谁管他。”刘瑄无所谓的回答，看着丫鬟们把沧雪柔台上步辇，跟在步辇旁边一起向正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