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破障录》凑乐

47、力量

　　王默被墨妙提着怀里还抱着呼呼，警惕地看着一旁的杜娘。看杜娘没有出手阻拦松了口气。要是杜娘阻止，他们能不能走出去还得另说。

　　杜娘看到他们逃匿没有动作，虽然被墨妙算计了一下，不过让他们逃了也无妨，毕竟无冤无仇。

　　然而王默只觉身子猛地晃动，一下就被甩到地上，怀里的呼呼不可抑制地痛呼一声，利落地翻身扑了出去。她顾不上痛疼难忍的背部，翻身起来却看到门口一身红裙的窦丽莹扼住呼呼的脖子，歪头看向她：“你们要去哪儿？你们还没回答我，我是不是做错了呢。怎么能走呢？”

　　方才倏然之间来不及回转的墨妙飞身上前，却被杜娘阻拦。

　　王默推开吃力爬起来想要救呼呼的王遥，拿着剑冲上去。窦丽莹顺着剑势避开，将呼呼扔出去，一把将王默抵在墙壁上。

　　呼呼凝实的身子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王遥赶紧将呼呼收回去。却拿窦丽莹没有办法。

　　王默挣扎地击打掐住她脖子的窦丽莹，窦丽莹却丝毫没有动容，只是道：“你说，我做错了吗？”

　　脖子上的手越勒越紧，王默呼吸越发艰难，眼前甚至冒出点点金星，哪里还能回答她的话。

　　王遥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窦丽莹的腿，用力咬了下去。

　　窦丽莹乜了王遥一眼，漫不经心地踹了她一脚，手上的动作加重，自问自答：“我做错了吗？我只是心悦烔郎，怎么就做错了呢？”

　　十年前没有被正道那个老道士杀死，难不成要死在这里不成？王默不甘心！耳边突兀响起破空声，脖子上的手一松，她跌落在地，抱住脖子猛地咳嗽起来。

　　“姐姐！”鬼身虚弱得近似透明的王遥扑过来抱住王默。

　　王默咳得厉害，只能摇摇头，余光却看到不远处红与黑两道光交缠在一起。她定神才看清楚，分明是一身红裙的窦丽莹和一身黑装的霍青昭斗在一起。她心中大定，“遥遥，你赶紧隐去痕迹，不要出来了。要是再不小心被打一下，怕是鬼身不安稳。”

　　王遥沉吟一下颔首，匿去痕迹。

　　王默忍着咳意，爬着将地上的剑捡起来，慢慢退到后面，静待时机。

　　方才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窦丽莹此时在霍青昭剑下却略显狼狈，抱着怀里的思乡酒坛子左支右绌。

　　眼神追逐着霍青昭的一招一式，十年未见，两人之间的距离反倒越发远了。十年的努力在时光面前不堪一击。

　　霍青昭专注地应对窦丽莹的一招一式，窦丽莹毕竟是走得厉鬼的邪路，对上霍青昭专克阴邪的道门道术，根本没有回手之力。要不然之前窦丽莹也不会再霍青昭面前示弱。

　　“丽娘！”杜娘眼看霍青昭的剑尖冲着窦丽莹脑门刺去，发出尖利的叫声，倏然间变回原形，比寻常狐狸大过数倍的身躯猛地扑过去从霍青昭的剑下叼走窦丽莹。

　　霍青昭来不及收回剑势，只能看见杜娘身上被锋利的剑划开一个口子，咕咕鲜血从中迸出。他眼神微闪，杜娘虽然庇佑窦丽莹，却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伤她实非他的本意。

　　杜娘跃到角落，放下窦丽莹，转身将硕大的尾巴罩在窦丽莹身上，凶悍地朝霍青昭露出牙齿。

　　窦丽莹身上的阴气和煞气被霍青昭打得七零八落，她却不顾杜娘的好意，一把拉开杜娘的尾巴，双臂张开，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啊啊啊啊……”

　　可惜刚才还磅礴的阴气早被打散，在她的呼啸之下也没有聚拢的迹象。

　　她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面露恐慌，“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孩子？”她疯癫般四处游荡，几次差点撞到霍青昭身旁，吓得杜娘慌忙拉着她不让她动。

　　“孩子！我的孩子！”

　　“烔郎，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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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默吃惊地看着瘫倒在地的窦丽莹，耳边却响起沉稳的低语，“没受伤吧？要是受伤了就赶紧说，阴气入体可不是好玩的。”

　　她转头看到霍青昭俊朗的脸庞，有些出神。撕下面具的霍青昭跟她记忆中的霍青昭足有八成像，只是皱起的眉尖、囧囧有神的眼睛凸显出几分沉稳。她下意识摇摇头，没有应声，原本腹中有千言万语，到了真正见面了，反倒说不出一句话。

　　她重新转头看向哭嚎不已的窦丽莹，不禁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霍青昭没有想到她是这般反应，拧紧眉头，只是如今的立场已经不容许他多问，他敛眉低声回答她的话，“可能是为她的孩子哭泣，也可能是在示弱。一旦我不再掩饰实力，她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是为了求生罢了。”

　　王默却十分在意他前面的话，“孩子？她为人的时候坏的孩子吗？”

　　霍青昭瞥了她一眼，“那个孩子怕是早就投胎转世了吧，哪里还用得着她哭？哭得是那个鬼胎。”

　　鬼胎？

　　简简单单两个字惊得王默倒吸一口凉气，鬼哪里能怀孩子？寻常人说的鬼胎不过是女鬼心愿未达成，郁结于心，在腹中凝聚成的一团煞气罢了。即使是孩童模样，却难生存，也不会说话。那窦丽莹的鬼胎是什么？

　　她看向霍青昭，却见他别过脸冷声对窦丽莹说：“我的差事就是将你拿回去或者让你魂飞魄散，我来之前本想着魂飞魄散更容易一些。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帮我完成差事，我可以将你带回去。”

　　“休想！”杜娘大怒，她一把拉住疯疯癫癫往四处扑的窦丽莹，右手亮出利爪，“你说的好听！你将丽娘带回去，那负心汉哪里会善待丽娘，怕是跟你回去也是魂飞魄散！还不如我们在这里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打不过我。”霍青昭淡淡应声。

　　不知从哪里窜过来的墨妙扑到王默的头顶上，抬起后腿舔舔伤口，对王默说：“你看看这小子变成什么模样了？每天跟他在一起怕不是要被气死！”

　　王默对着杜娘杏眼圆瞪的怒容摸摸鼻子。

　　杜娘被气个倒仰，“你待如何，要杀就杀，怕你不成？”

　　王默心里一咯噔，转眼就看见霍青昭脸色一变，提剑在前，“我给过你们报仇的机会的，既然你们不要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她没有插话，窦丽莹杀了那么多人，以后会不会杀人，尚且不知道。就是偿还那信使无辜的一族人，霍青昭也没有做错！

　　杜娘见霍青昭真的提剑过来，连忙变回原形，原形总是要比人身强悍一些。她扬起利爪冲霍青昭扑过去，岂料尾巴被人撸了一下，她差点炸毛从空中掉下来。她急匆匆稳住身形，呲着牙齿看向窦丽莹，迎面对上窦丽莹笑得灿烂的脸。

　　说实话，鬼本身阴气环绕，脸色更是青白吓人，笑起来也是诡异叵测。杜娘更是从来没有见过丽娘冲她这般笑过，不是念叨薄凌烔时的浅笑，也不是惨笑，而是……

　　她心里十分不安，连忙问道：“丽娘，你……”

　　“我跟他走！”丽娘却径自打断她的话，“杜娘，你对我仁至义尽，我总归是要找他问个明白。我知道你觉得我傻，可我只是想要和烔郎厮守罢了。我不能再连累你了，再说怎么也得让烔郎见一下我们的孩子。”

　　“你……糊涂啊！”杜娘简直不敢相信丽娘都直白地听到面前这个道士说要让她魂飞魄散了，她竟然还对薄凌烔抱有幻想！“你没听到他说的什么吗？你……”

　　“我听到了！烔郎这么干，肯定是因为他怨我没有保住孩子，还有肯定有那个小蹄子给烔郎吹枕头风，我总得跟烔郎解释一下。”

　　“你……”杜娘本想继续劝说，却在看到丽娘温婉的笑容时沉默了下来，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

　　丽娘是对薄凌烔情根深种，可并不是傻。丽娘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哪里会看不明白？她只是不想明白罢了，既是听薄凌烔亲口说出来给她自己一个交待，也是为了护杜娘的周全。

　　杜娘眼眶微热，直直地盯着她，“你可知道这一去，怕是……”

　　窦丽莹又笑了起来，“我早就死了啊。”说完，她旋身猛地跪下，朝霍青昭磕了个头，“多谢道长给我这次机会。”

　　霍青昭见她这般，也将手里的剑收回，转头看了王默一眼，却没有说话，伸手忘窦丽莹身上贴了一张符，“你不要试图逃跑，一离开我五尺，你就会遭受灼烧之痛。”

　　窦丽莹又转身对杜娘笑笑，跟着霍青昭往外走。

　　突然，王默哽咽出声，“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前面的霍青昭闻言身形一僵，冷声道：“没有。”

　　王默低头嗤笑，“我还真是想多了。”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窦丽莹看看王默又看看霍青昭，又重复问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王默咬牙压下心底的酸楚，抬头瞪向窦丽莹，“你当然错了！你口口声声疼爱自己的孩子，你的孩子不在了，你伤痛欲绝，可你又怎么忍心对信使新出生的幼儿下手？你说你没做错，你可敢面对无辜被你杀害的一族人？信使是杀了你不错，但他的家人有跟你有何干？”

　　窦丽莹歪头撇了她一眼，轻声道：“我刚开始没想杀他们的，真的。只是我要见烔郎啊，我需要力量见烔郎啊！”

　　几句话说得王默一愣，刚回神就见霍青昭冷着脸呵斥窦丽莹，“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窦丽莹嘻嘻笑道：“我哪里又敢呢？我还想见烔郎呢。走吧。”

　　王默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愣怔出神。杜娘走过来立在她身旁，轻声说：“她刚开始也只是想要见薄凌烔的力量，可见到了之后呢？反倒想要的更多了。”

　　“刚开始只是想陪在薄凌烔身边，耳鬓厮磨；后来发现她竟然能附身，她马上附到薄凌烔的小妾身上，全然不顾这会对那小妾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杜娘好笑地看着王默木呆呆的表情，“你没想过薄凌烔是怎么发现窦丽莹的吗？还有窦丽莹那般喜爱薄凌烔，为何没有像以前一样糊弄她，反而派人来杀她？哦，不，是将她带回去。”

　　“喵呜～”

　　杜娘飞快往后退了两步，避过王默头上墨妙挠过来的爪子，冷笑：“我可是为你好！不识抬举！现在那小道士可走了，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喵呜～”

　　墨妙眼神顿时犀利起来，扑过去跟杜娘挠成一团。王默却只觉双耳被塞住似的，听不真切声音，四肢百骸俱是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