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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骄纵病娇 ...

  •   和川再一次醒来时,寝殿内仍是昏暗的。
      他醒来的次数少,昏昏沉沉过几次,都不知外面已经过去了几天几夜。那一点清醒的时间,只能见到昏暗的,似乎永远也透不过阳光的寝殿,还有那一盏盏的药盏。

      这时的宫中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空旷得不见人影,隔过重重帷幔,能隐约得见三四个宫人的身影,但也都是无声的,行走之间,没有一点动静发生,就像是几个活着的人偶一样。

      和川扶着床柱,费力地想要坐起来。床帐上的五爪金龙,瞪着双眼看他,有一种可怖的诡异感。
      寝殿素来都是安静的,骤然响起的声音虽然动静不大,但足够让人听得分明。那重重帷幔之后的宫人终于不再像个人偶一样,动了起来。即使动起来之后,他们也只是掀开那几重帷幔,最后一层的帷幔,却是再也没有揭开。

      和川撑着床柱,不住喘气,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大汗淋漓,感觉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些宫人都在他面前跪着,唯有一个,推开了宫门,往外走去。

      他咬着牙,撩开了床帐,手上头上都是汗涔涔的,握不住。

      宫门再一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人终于撩开了最后一层帷幔。越青站在和川面前,欣喜地、欢欣地看着和川。

      他上前,扶着和川,让他在床上坐起来。

      “陛下想做什么,说与我听就好。”

      自越青来了之后,这宫殿总算热闹起来,有了点活气,热水、巾帕还有药,应该是早就预备好的,现在一气送了上来。越青拿过热热的巾帕,为和川擦脸,动作无比轻柔,还冒着热气的巾帕擦到脸上,也没有过分的烫,温度适中。

      他一面擦,一面轻声道:“陛下睡了好久好久,睡得真安静,没有一点动静。”

      越青细致地擦过和川的脸,将这一方巾帕递出去,自有宫人躬身递上一方新的巾帕。越青再去擦和川手心的汗,“有时候我在想,陛下是不是就这么醒不过来了。”

      他抬起眼来,那道漂亮的,漫天霞光也比不过的眼中竟是浸满了泪。

      “陛下,我真怕。”越青将脸埋在和川的手心,那眼中的湿润就全都落在了和川手中。

      和川没有抽回手,事实上,他也没有力气。越青伏在他的膝上,无声地掉泪,但即使这样,他伏在和川膝上的力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越青一向如此,细心体贴得过分。

      和川靠在床上,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冷。

      这一声笑出来,他有些微的怔仲,那时还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现在却可以出声了。和川试着张口,久违的声音从喉中发出,出口时因为长久不发声,变得沙哑了许多。

      “寡人若不醒来,岂不是正遂你意。”和川慢慢地,一句一句说着,“封锁寝宫,调换人手,子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厉害的人了。”

      越青止住了眼泪,眼睫是湿润的,他伏在他膝上,就这么仰望着和川,模样看起来还是哀哀的。
      即使是如此缓慢地说话,和川的声音也可以称之为冰冷的,迄今为止,哪怕是越青在对和川表露出有违常伦的心意时,和川也从未如此对他说话。而现在,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凿出来一样,透着彻骨寒意。

      越青却没有丝毫不开心,至少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似阳上春雪,还多了几分以往在和川面前不会有的旖旎缱绻。

      “若我不厉害,陛下定会被他人抢走的。”

      他苦恼地,长长地叹气:“陛下可是越青的陛下。”

      在旁端着铜盆的宫女还是没有如此强的心理,她的眼不由自主地看了越青一眼,然后悄悄地移到和川脸上。

      这位九五之尊面色苍白,长发稍嫌凌乱地垂下,或许因为越青的话语太骇人,他喘着气,眼尾气得飞红了一片,恰似雪上红梅,乱红飞过。

      大楚国的陛下,生得太好了一点。

      而越青从和川面前站起来,转身一脚踹在了宫女的心窝子上。铜盆哐当一声摔在金玉一般的地砖上,里面的水洒了一地。如此大的动静,更是让外面的宫人吓得趴在地上,一声话也不敢出。

      越青笑着,他几乎是在用撒娇地语调对和川说:“您看,即使我将陛下拘了起来,也照旧会有不长眼的人觊觎陛下。”

      “好多人,那些个宫女太监,还有您收养的皇子。”他带着甜蜜的笑意对和川说道,“有哪个不想得到您的喜爱,想将您握在手心。”

      和川沉默地看着他,他之前的声音是冰冷的,但至少冰冷也算是一点温度,可现在看着和川,连仅剩下的一点温度也没有了。

      越青见到如此看着他的和川,却是慌了。

      他直接伸手,蒙住了和川的双眼。

      “陛下,不要这么看着和川。”声音里总算戴上一点慌乱的语气,“您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知道您生气了——不过是一个宫人,不过是因为一个宫人……”声调到最后,越来越疾,越来越快,和川仅是从声音就能判断越青现在的情绪极度不稳定。

      但到最后,他的尾音却戛然止住。

      一阵奇异的安静过后,越青放下手。他的脸上也没有了那种诡异到近乎甜蜜的笑,显得很平静。
      “越青刚刚情绪不稳,是不是吓着陛下了?”

      这句问话很奇怪,好像越青不是大楚的陛下,而是一个羸弱的,需要人照顾的孩童一般。

      和川忽略掉这种奇怪的感觉,连同越青那深沉的恶意和妒忌,他好似没有听见那些话一样,就如此沉默安静。

      刚刚被越青踹倒墙角的宫女好似没了半点声息,连呼痛的声音都不曾发出,已经有极有眼色的宫人将她拖了出去。进到这里的宫人没有一个敢抬头,将自己当做是瞎子,哑巴,生怕一个好奇的眼神,就会惹来同刚刚那个宫女一样的下场。

      越青端起药盏,跪在和川床边服侍他喝药。

      和川没有摔碎碗盏,没有紧闭着唇不吃药,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谁知道下一次昏睡时他还会不会再醒过来。他不会让自己的死亡再多增加一分可能性。

      越青喂药,他就喝。

      而现在的越青仿佛褪去了方才那些疯狂骇人的情绪,变成了像从前那样正常的越青一样。

      他应该也没有想到和川会如此配合,在和川喝完一碗药后,眉目殊绝艳丽的少年竟带上了纯粹的真实的笑。

      “陛下会活得长长久久。”他笑语,“越青会一直一直陪着陛下。”

      可和川没有接过他的话头,他望向紧闭的门窗,鎏金炉中香烟袅袅,可惜被药味所覆盖,再闻不到一点其他的味道。

      和川平和地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越青笑着,道:“陛下不必烦扰,前朝有镇安王殿下与大学士,自陛下病后,一直勤勤恳恳,协理朝事。”

      “至于太子殿下。”越青停下来,他仔细地看着和川的表情,和川的面色一如既往,没有半分波动,而越青终于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太子殿下自是随着两位大人,尽心国事。”

      和川知道,越青没有必要骗他,顶多这些话语中,有一些话语并不如他嘴上所说那般轻松。
      他没有收回视线,依旧停留在那门窗上。

      “那你要关我到几时?”

      不过越青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和川身上,自进来之后,没有一丝一毫挪动过。他的眉梢扬着,轻柔道:“待陛下病好后自然能出去,我怎会关着陛下呢?”

      和川笑了一声,他的声音渐渐恢复到原来的音色,那些久未说话而产生的沙哑渐渐褪去。

      “希望如此。”他道。

      此次和川清醒的时间很长,不再如同上回,只没几个时辰又昏睡了过去。约莫是过了一天的光景,和川才产生那种昏昏沉沉,好似要拖人入深渊的睡意。越青一直在他身边,没有一刻是离开过他的。

      他的视线甚至可以用贪婪来形容,和川的一举一动,好像都成了他呼吸的空气一样,必须借由此才能生存下来。

      所以和川昏睡前最后的一点印象,就是越青趴在他膝前,轻声说那些在军中的事。

      “我当时曾想过,若是在那时死了,我会不会就像父亲一样,留在陛下心中一辈子。”

      和川闭上了眼,终究没有听到越青的最后一句。

      “只可惜我永远不是父亲,我所求的,也不仅仅只是留在陛下心中,。死人的印象,终有一天会被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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