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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骄纵病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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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自己的所有,都寄予这只袖子上,像颤巍巍停于线上的一只蝶,下面是不可见底的深渊,而他孱弱的蝶翼无法飞行。
和川垂下眼,看着越青的手。指骨伶伶,雪色的肌肤下可见青色的脉络。
他不由地心软。
可系统仿佛洞知了他此时的心情,尖锐的警告声一遍一遍地重复。
“警告!宿主不能成全攻略对象!”
声音一遍比一遍严厉尖锐,仿佛拿着针在脑中狠狠地戳刺。
头晕目眩。
和川的脸色骤然白了起来。他忍着剧烈头晕的不适,将手放在越青指上。
少年抬起眼,影影幢幢的光在他流丽的眼中,他为这细微的亲密接触高兴起来。
而和川垂着眼,将越青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掰开。
那是最温柔的触碰,也是最心狠的举动。
“越将军累了。”帝王的声音,冷冷静静的,比他手上的温度还要凉,和川淡声道,“回去歇着吧。”
和川玄金的广袖垂下,终是将越青的所有也扔下了。
喜禄已适时地出现在和川身侧,他抬起手,叫喜禄扶着,走出侧殿。
原本还稍显嘈杂的侧殿一下子静下来,和川仿佛带走了所有的火力与生气。越青依然跪坐着,灯火在他左侧,寂寂地燃烧着。宫中用的灯,极为讲究,灯芯要尚佳,燃烧时不会有哔哔的声音作响,扰了贵人清净。
眼下有点声音却是好的。
越青这样坐着,不知坐了多久,手腕的伤口已经被太医处理好,按理说应不会再出血,可纱布上仍渗出了殷红的颜色。
服侍的宫女安静地在越青身后,不动一步,不挪一眼,将自己当成不应存在的人。
烛火还在燃烧着。
灯下看人,即便是三分颜色,也会添作五分,更何况本就有十分颜色的美人。
和锦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越青。灯下人美则美矣,但更像是批了一层人类皮囊的恶鬼,灯火幽幽,映射进他的眼中,却映出一片惨红。
和锦在他面前,撩袍坐下。
“陛下离去了?”他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
眼前的场景明眼人都看得分明,因此和锦也并不需要越青给他一个回答。
“陛下离去了,没有带上你。”他幽幽地说着,“却让和熹侍奉左右。”
越青蓦然笑了,精致的人偶一下子有了灵气,恶鬼披上的皮囊也生动起来。他眼尾的痣在灯下红得灼目,睇目看着和锦:“殿下说了这许多,到底想做什么?”
和锦的唇也弯起来,并没有再说下去。
越青却在一瞬间收拢所有的笑意,他微微倾过身:“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我会拿过来,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落下。”
和锦笑着,颔首。
和川头疼得厉害,在离开侧殿之后,系统的警告声总算停下。但这具身体当真极弱,不过在脑中响了几遍尖锐的声音便撑不住了,即使换到安静的环境也缓不过来。
和川撑着头,本想叫太医,可转念一想,因为系统的原因才导致现在这幅模样,即便叫了太医恐怕也无济于事,又何必让这些人为自己再提心吊胆一夜。
他卧在榻上歇下,让喜禄去转告还在外间的和熹,不必再苦等了。
喜禄看出了和川的不适,小心侍奉他睡下后,才轻言为和熹说了一句:“殿下也是担心陛下。”
“寡人知他孝顺。”和川闭上眼说出这一句,他的脸色依旧泛白。
见到和川的脸色,喜禄低下头,不再多言一句。
和熹等在外头,与才入宫喜怒形于色那时来比,现今的大楚继承人沉稳了许多。但是遇见和川的事,总是有忧心悬于面上,去不掉。
见到喜禄出来,他的手按了按,终于还是轻声问出口:“陛下安置了吗?”
和熹的声音轻,即使隔了那么远,也还是怕惊扰在里面的和川。
喜禄道:“安置了,陛下似乎犯了头疾,睡得不安生。”
和熹眼中的担忧更盛了,他似乎想下一刻就掀开垂挂的珠帘,进去瞧一瞧和川。但这股冲动总算还是按捺住了。他道:“孤明日再过来请安,惟望陛下安康。”
在外屋,和熹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喜禄侧过身去,并不正面对着和熹。
和川没有想到,这一场疾病来势汹汹,起初觉得只是受不住系统的警告声,身体只是难受而已。但第二日醒来,整个身体沉沉的,仿佛有千万斤的重量压在身上,竟完全起不来。
宫中的放置的香料再一次被药味所替代,太医院的太医自此常驻,再不敢离开半步。
和熹为继子,自然要为和川侍奉汤药,随侍左右。但和川却不愿意让他围着他转,让他去朝堂,去同镇安王和大学士一道,国君虽病了,但朝政仍需要处理。和川在清醒后,第一时间便让镇安王与大学士协同处理朝政,而和熹,大楚的储君,也要开始慢慢接手朝政。
万一这次的病他没捱过去,这个偌大的王朝也不至于慌乱。
和川想,这个世界的攻略他也许就要失败了。
他的这具身体太弱了,何院首上次曾说,最好的情况,也不过三五年的光景,而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系统又不愿他过于亲近越青,怎么想也都是一个死局,出不去。
鼻间的药味浓郁到和川闻不到其他的味道,再次醒来,殿内静悄悄的,好像除了他,再没有一个人在这。和川缓慢地抬手,扶在了额头上。
这有些奇怪,帝王的身侧时时刻刻都不能缺人,便是他夜间睡时,也有人在隔间守夜,预防帝王半夜醒来唤人不至。
现在,安静得过分了。
和川把手放在唇上,掩面咳嗽了几声,他咳着咳着,愣住了。
没有声音,便是连咳嗽也没有声音。
这病竟是连声音也会失去吗?
和川张了张口,只有气流的声音浅浅,竟是真的,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了。
而殿内终于在他醒来后有了动静,有人穿过垂下的丝幔与珠帘,来到和川御榻前。
“陛下。”来人轻声呼了一声,见到和川醒来,原先还沉郁的艳丽眉眼,一下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他穿着上朝时的朱红朝袍,如此红得热烈的颜色,极衬他,像团在沉静燃烧着的火焰,流着殷红的血。
越青仔细地擦拭和川因刚刚动作而渗出来的细汗,动作轻柔无比,好像他稍微重一点,和川便会像个易碎的瓷器,生出裂纹来。
因为刚刚的举动,和川早已精疲力尽,病时的他稍微动一动就要耗费一身的力气,不多久就会变得汗淋淋。他想问越青是怎么到这里的,张口却是寂寂的气流。
“陛下。”越青擦干净了汗,将和川抱在怀中,他的手臂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和川,像是一朵两生花,枝蔓缠绕,谁也离不开谁。
越青从没有过这般放肆的举动,便是那次雪夜里,他也是极小心极小心,连触碰都带着克制的意味。最为放肆的一次,就是那天,他轻轻舔舐了和川脖颈那一次。
越青低下头,少年的气息应该是干净的如同青草,他却是糜艳的毒酒。他的指尖拂过和川的脸,是极致缠绵温柔的触碰。
“陛下想说话是吗?”越青的唇碰着和川的耳,低声耳语像是在同和川的耳亲吻,“陛下再等等好吗,现在您不能出声。”
和川慢慢仰起头,他看到越青低垂下的眉眼,眼线流下来的弧度似工笔描绘,眼尾的一点泪痣摇摇欲坠地垂在眼角,似乎稍微动一动就要被摇下来。
他还是那副脆弱的,蝴蝶坠花一样的模样。
但是到了现在,和川还能不知道他不能出声是越青的手笔吗?
他攥住了越青的手,可生病的人,手上的力道也是弱的。
越青看和川这般抓着他的手,想要扣紧他,想要让他痛。他却低低地笑了,他将那只手放在和川手心,温柔旖旎地道:“陛下想要对越青做什么都可以——您知道我想这样想多久了吗,即便你只是碰一碰我,我都会高兴地哭出来。”
和川张口,可是他说不出话来,没有声音。
越青低下头,靠得更近了:“陛下想说什么,想说什么就写给越青。”
他的手心平摊在和川指前,可和川闭上了眼,别过头去。
他竟是不想同越青说话了。
身边的呼吸声静静的,过了一会,越青慢慢地,轻声叫陛下。
和川没有理他,像是睡着了。
“陛下是讨厌越青了。”有呼吸扑在唇上,和川感觉越青几乎是贴着他的唇在说话。
“可是越青喜爱陛下呀,喜爱到骨子里,您对我笑一笑,说几句软话,我就愿意把自己的骨头抽出来,让您扔着玩。”
和川这时没有在闭眼,他看到与他相距不过一寸的少年,秾艳的丽色笑得扭曲。
“大逆不道,我猜陛下会这么说。”
“可不大逆不道会怎么样,我以后连见陛下的机会也没有,见不到陛下,越青难过得会死掉。”
越青的指尖在慢慢描摹和川的唇,眼神里的痴迷病态。
“如此,还不如杀了我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