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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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茂霖觉得自己大概是吃撑了，晚上躺在床上，肚子都还鼓着。他翻来覆去好久，又跑了好几次厕所，终于感觉肠胃清空了些许。
他开灯看了一眼钟，居然已经十二点了。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钱茂霖起身打开窗一看，一只猫头鹰笔直地立在窗檐上，瞪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他。
钱茂霖觉得新奇，蹲下来和它对视，一直到猫头鹰不耐烦地用翅膀扇了他一个耳光，他才发现猫头鹰的爪子上绑了一个小纸条。
钱茂霖解下纸条的瞬间，猫头鹰便拍拍翅膀飞走了。他打开纸条一看，是连允给他写了一句话：
早些睡，明早四点，结界入口处汇合。
钱茂霖觉得奇怪，难道先生要带自己出去？这么一想，他就愈加兴奋了，早就听闻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既然见不到神，那就看看天堂，所以杭州总得好好逛逛吧？
一整个晚上，钱茂霖就像是要去春游的小学生一样，脑中不断畅想着明天出去的场景，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到了三点多。
他顶着一对熊猫眼起了床，洗漱完后对着镜子照了很久，终于整出个满意的发型才出了门。
按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走到了“雨林”，钱茂霖这才想起自己忘带伞了，来不及回去了，他就咬咬牙一口气冲了进去，奔跑着跑了出来，他才发现刚刚整的发型全都乱了。
连允见到钱茂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幅落汤鸡的样子，连允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搭在了钱茂霖的肩上。钱茂霖感觉似乎有一股热气在自己身上游走，等反应过来连允是在给自己度内力之后，身上的衣服已经逐渐变干。
钱茂霖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连允却只说道：“走吧。”
“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出了结界，钱茂霖站在第一天来的那条大马路问道。
“苏堤春晓。”
钱茂霖知道苏堤就在西湖这，而灵隐也相差不远，他看着还没亮起来的天，好奇道：“现在那么早，都没有人吧？这么暗，风景都看不清吧？”
“什么看风景？”连允忽然停下了脚步，“你以为我们是去干嘛的？”
钱茂霖一愣，结巴地回道：“不，不是去，旅，旅游的，吗？”
连允从兜中掏出一封信塞到钱茂霖手中，钱茂霖一脸不明所以地拆开，看到了寄信人长篇大论地写了很多，大致内容是：
每日卯时都能听到一个女子在苏堤岸边一边弹奏一遍唱歌，很是悲伤的样子，风雨无阻，希望有道行深厚的大师能过来好好做一番法。
“先生，原来您还是个道长啊？”钱茂霖感叹道。
“只是兼职。”连允回答，“还有，既然你现在由我罩着，就不必和我这么生分，不必用敬语。”
不得不承认，连允这么一说，钱茂霖的确觉得自己抱了个大腿，还是一根非常粗的大腿。
钱茂霖挠了挠头：“那我还是叫先生吧，一时改不过来，总觉得怪怪的。”
连允见钱茂霖坚持，也不再多说。他的手里忽然变出一把轻剑，转身丢给了钱茂霖。
钱茂霖用双手一接，低估了它的重量，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下。
连允说：“扶风剑，你们的东西。”
“长风派的？”钱茂霖问，“可是我不会用啊。”
“会画符吗？”
钱茂霖想起前两天书中看到的内容，坦白道：“只会最基本的化厄符，还没有实操过。”
“够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西湖畔，钱茂霖敢笃定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快的步伐，可和连允走在一起，总觉得一转眼就快到了目的地。
卯时未到，苏堤旁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湖边的风很大，钱茂霖总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脚，一个不留神就要摔倒进河里一般。
他随着连允往苏堤桥上走去，没有了拥挤的人群，夜里的西湖很不一样。在苏堤两边路灯的照射下，影子打在路面，钱茂霖瞬间感觉自己腿长两米七。
看着看着，钱茂霖总觉得自己的影子开始抖了起来，远处渐渐传来了女人的弹奏和歌声，百转绕梁。
“春江潮水连海平，白云一片去悠悠。海上明月共潮生，青枫浦上不胜愁......”
“先生......”钱茂霖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抬手一看表竟已到了卯时。
“嗯。”连允回答道，“她来了。”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句比一句响，一声比一声悲伤。
苏堤桥的正中央，盘坐着一穿着汉服的长发女人，她的腿上架了一架古琴，闭着眼，悠悠地唱着春江花月夜。
钱茂霖集中修行了几日，体内已产生些许灵气，他闭上眼催动自身体内的灵力，再一次睁开时觉得视野忽然清明了许多。
“先生。”他叫了一声，问道，“她是......？”
连允点头：“看见了？”
“嗯，看见有团黑色的气在她周围环绕，那是什么？”
连允道：“是执念。”
钱茂霖瞪大了眼看着前方，她是有多大的执念才能十年如一日地在这夜夜笙歌？
“先生，妖会有执念吗？”钱茂霖问。
“会有。”连允叹了一口气，“万物皆有执念，人、妖、神，一旦有了执念，到了一定程度，不是成鬼，必然会堕魔。”
钱茂霖“哦”了一声，拖长了音，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手中紧握着扶风剑。
忽然，弹琴的女子扭过头来往钱茂霖这一看。
“别和她对视。”连允的话音刚落，钱茂霖心里就暗道一声糟糕，他连忙说：“先生，我已经跟她确认过眼......！”
话还未说完，围绕在女人的黑气朝着钱茂霖站着的位置扑面而来，伴着琴声，周围的空气仿佛化作了利刃，径直刺了过来。
若是在从前，钱茂霖在这时绝对会被吓破了胆，但此时有了体内灵力的帮助，他能稍稍看见那些空气刃刺来的方位，可无奈他身手实在不怎么样，女人弹了几段音律，钱茂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划了好几道口子。
“用西湖水。”连允在一旁看着忽然出声，“剑尖沾染些湖水，在地上画化厄符。”
钱茂霖按着连允说的，趔趔趄趄躲过了好几道空气刃，他跪在湖岸边，猛地把扶风剑往西湖水里一插，一个不留神，背后一阵疼痛。钱茂霖重心不稳，前后摆晃了好几下，人总算没掉下湖去。
“先生！”钱茂霖大喊，“扶风剑掉进西湖里去了！”
“......”
连允很久没带过做事这么充满戏剧性的人了，他有些欲哭无泪，也不知今天到底叹了几口气了。
女人唱歌的气息不稳了起来，她似乎是在笑，但表面情绪却没有多大的起伏。
钱茂霖感觉自己被嘲笑了，霎时一阵脸红。又几道黑气向他袭来，他有些恼羞成怒，不知为何第一反应竟是背起了金光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就在黑气将要触碰他身的时候，一道金光从他身上窜出，直直将黑气逼了回去。
这黑气像是也有灵智一般，被逼退了一次之后，愈加猛烈地进攻，它四处扩散着，摆出一幅张牙舞爪的样子，不时散出一小缕黑烟去到连允这里试探着。
连允自然不把它当成一回事，可谁知黑气一到连允身边，竟围绕着他打了个圈，讪头讪闹地缩了回去。
黑气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钱茂霖身上，钱茂霖明显有些招架不来，他哪知初学者施法需要的灵力这么多，已经佝偻着背，手撑着腿，上气不接下气。
他看连允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便死咬着牙硬撑着。
没了剑他该如何画符？
他在脑中迅速翻阅看过的那些古籍，先辈曾云，画符不一定要拘泥于纸缯朱墨，只要心中有道，便可无处不在。
眼看黑气的攻击愈发迅速，钱茂霖终于招架不住，鲜血从口角溢了出来。他咧着嘴一笑，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突然单膝着地跪了下来。他用沾着他鲜血的手在地上绘出一道符，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咬牙道：“万物本根，渡厄化运，屠魔皆斩！”
“嘣”！
周围的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女人的琴弦断了，黑气也消失了，她静静地坐着，渐渐地，最终不断溢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
女人慢慢站了起来，直到她抬起了头，钱茂霖才看清了她的长相。
明明是一副很美的面孔，但满脸淌着的鲜血却让她显得很狰狞，她的脸上有好几道伤，眼角那一处的刀疤甚至蔓延到了耳后根。
钱茂霖没有发现，连允在看到女人的面孔之后也同样一怔，眼里充满了悲悯。
“你们来有事吗？”女人的目光很空洞，看着远方，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在这等得太久了。”连允忽然开口。
“所以你们是来赶我走的吗？”
“他不会来的。”
钱茂霖一前一后不停打量着女人和连允，总觉得先生好像认识她一般。
只是听到连允这句，女人就像是被刺激到一样，猛然狂笑起来，神志模糊不清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你们都给我滚！！我在这等了快一千年了你和我说他不会来？！”
“他一世为人，活得潇洒自在，死后没有遗憾，自然转世投胎忘却前尘。”连允说话的语气平平，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你在这等着也是白等，执念虽深，但道行不够，你堕不了魔，总有一天会灰飞烟灭的。”
“关你什么事！”女人破了音大吼一声，一脸狞恶的朝着钱茂霖飞奔过来，她伸出一只手猛地掐住钱茂霖的脖子，一点一点把他往上提。
连允心道一声不好，钱茂霖刚刚灵力透支过度，自然没有余力反抗。
他向前走了几步，正准备出手营救，只见女人背后忽然飞来一把剑，直直地插入她的腹部。
远处，传来了极其轻佻的一声：“一个快一千年的老妖欺负一个小毛孩，你算什么女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