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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梦中入恶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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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好重,头好重,但是身体好轻,好像一片软软的羽毛,无法站立,便倒了下去。
没有重重摔在坚硬的石板地面,而是倒在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臂弯中,似乎还闻到了淡淡的冷香。
这样似乎也挺好,庄缡满足地沉沉睡去。
滴答滴答的水声响起,在空旷而幽静的环境下,发出空灵般的回响。
庄缡坐了起来,望着四周空无一物的环境,心中有一丝不解。
自己这是在哪里?他观察了一番,发现除了自己刚才躺着的是一块巨大的青石床外,全是一片茫茫灰蓝,没有光源,却看得真切,青石床下是一片泛着涟漪的水光,亦是灰蓝色。
水天一色,如果有天的话。
庄缡下了床,缓缓走在水面上,足下的水中,还有鱼儿嬉戏追逐,而行在其上却稳如平地。
这是……梦境?
“有人吗?”庄缡一边走,一边问,腰中若存躁动地抖动片刻。
庄缡捏剑诀,若存霍地出鞘,悬在空中,剑光凛凛,渐渐亮起,随后,在剑上的灵光化作两缕柔和的光,一青一白,拖着长长的尾巴,围着庄缡转。
庄缡伸出手来,那两道光便跃到他掌心,亲昵地蹭着他的皮肤。
很温和,很熟悉,庄缡笑笑,收回手掌,两道灵光跃回若存后,又恢复了凛冽剑光。
宝剑自动回鞘,庄缡继续朝前走着,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物,唯一的石床已经消失在了身后,他只能凭自己感觉,茫目地走,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嘀嗒,嘀嗒,到处都是空灵的水声。
庄缡走着走着,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面山壁,山壁直耸向上,直至淹没在一片灰蓝之中。
一左一右,两个山洞,就好像有两个选择在等着他的决定。
庄缡四下看了看,两个山洞从大小到形状都没有什么区别,根本无从判断走哪边会更好。
那就不用考虑太多,庄缡随便选了靠左的那个山洞走了进去。
山洞洞壁并不宽敞,但也并不闭塞,一个人走在里面宽宽松松,光线晦暗,洞壁砂石之内隐隐有金属反射之光,倒也不显得漆黑一片。
是矿脉,庄缡摸了摸洞镶嵌着的金属微粒,发现其中还有些晶莹剔透的细碎石头,似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走着走着,走到矿脉来了?而且看样子,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灵石矿脉,也是奇了。
继续朝前走,若存又躁动起来,叮叮当当一阵乱晃,好似有几分……恐惧?
庄缡拍了一把腰间佩剑,道:“安静点!”而对于若存的躁动不安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若存乖了下来,庄缡便继续朝前走去,没走多远,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一个高大的洞窟出现在通道尽头,好似圆形穹顶一般倒扣下来,洞内横七竖八竟然打着许多黑漆漆的粗重铁链,通天彻地,鬼魅阴森。
走到这庄缡有点想转回去走另一边了,可是刚一转头,背后立刻爬上一片寒凉——哪还有过来时的路了?
一片平整的洞壁横在身后不远处,粗笨厚重的质地根本没有什么机关巧扣能挪动的可能,连与地面衔接的地方,都好似长在了一起。
什么时候消失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庄缡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大觉诡异,但为了脱离这环境,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了。
雪白的靴子踏进了山洞,置身一片铁链森林中。
粗重的铁链子似乎是想锁住什么,每个铁链上都有朱砂黄符相镇,山洞最靠里侧,一方青石案台上,摆了一个通体乌黑的细颈瓶子,隐隐萦绕着森森鬼气。
庄缡仔细观察了一下依旧泛着淡淡灵光的黄符,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游龙飞凤的朱砂天罡印都出自仙道名家——哪怕不是仙道名家,也是功力了得人之手,一定是个厉害的前辈所留。
那么这里要镇住的东西,就十分了得了。
想到这里,庄缡腰间的若存疯狂地震了起来,它突然自己出鞘猛地打掉飞向庄缡面门的一支漆黑小箭,随后便悬在空中,主动护起主来。
“不错不错。”空旷的洞内,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说不出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觉得这穹窿顶的山洞里,四面八方都是声音。
“什么人?!”庄缡一惊,连忙四顾,但是连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那人继续低声笑道:“莫怕,你不认得我,我却是认得你的。”
“那你是谁,说出来,我们认识认识。”庄缡没有放松警惕,依旧警觉地留意着八方动向。
“莫急,我们迟早都会再遇上的。”那声音很有磁性,但是说话间却有些邪魅气质:“再说我早已对你如雷贯耳。”
这一刻,庄缡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声音,是从青石案上那支细颈黑瓶里发出来的。
庄缡警觉,若存剑尖转向,也指向黑瓶。
那“黑瓶”发声低笑:“三年前我们见过的,就在天姥山,差一点你就跟君上大人走了呢!”
“我什么时候去过天姥山?”又是天姥山?之前玉无殇也问过他是不是去过天姥山!
庄缡记得,自己被爹爹管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年前,他还和大师兄二师兄在寻幽峰上练剑呢。
“看看,我就跟君上说你不记得了,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肯定对你做了什么。”
这瓶子似在抑郁什么人,说话的语气好生轻蔑。
对方等不到他的回答,也不气恼,只是笑道:“奇怪么?这就是天姥山洞窟啊,你现在就站在你自己的记忆里。”
我自己的……记忆?怎么可能?
“是了,你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仙灵骨,庄启明不敢告诉你吧?哈哈,太有趣了。”那声音不需要附和更不需要鼓励,难掩欢愉自说自话起来:“三年前,差一点……但是你的血真甜……就在这里我偷偷尝了一点。”说着,他似乎很满意地回味着,片刻才用怪异的语调道:“君上差点唤醒你身体里沉睡的力量,那磅礴的力量冲破瓶颈的感觉,还记得吗?”
好像有许多针刺同时刺进了大脑,庄缡觉得脑中突然有什么力量在角逐,又麻又痛。
“也难怪你想不起来,这些可恶的链子!”那瓶子似乎咬了咬牙,气狠狠地说:“多狠的心,在你脑中打下这么多锁灵链,就为了抹除他觉得不合时宜的记忆!”
之前,这个洞窟是没有这些黑色铁链的吗?
庄缡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爆炸了,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额角迸出青筋,看起来好生痛苦。
若存发出一阵嘶鸣,青白光束围着庄缡绕来绕去,竟有几分紧张的意思。
“呵,你还跟着他呢?”黑瓶里的声音邪邪的,他继续道:“凭你这单薄的一魂一魄,能护得了他?”
若存悬在空中,嗡嗡直响,就好像搭在满弓上蓄势待发的箭,周身蕴满肃杀灵气。
“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不能抵御一阵阵潮水般的疼痛感,庄缡终于从喉间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若存好像一把离弦之箭,朝黑瓶激/射而去。
瓶碎,好似拼尽了全力的若存插/在青台后的洞壁上,剑身深入,剑柄还在兀自晃动着。
整个洞府剧烈摇晃起来,落石纷纷,轰隆隆响个不停,庄缡东摇西晃,捂着脑袋,就快要疼昏过去。
在剧烈的震动下,黑漆漆的铁链断了几根,软趴趴跌落地面。
黑瓶碎后,一阵阵浓郁黑烟从瓶中溢出,在当空集结起来,越结越厚,邪气暴增。
“来吧,与我走吧!”摆脱瓶身束缚的黑气翻转着,像一团黑日一般悬在上空。
“放……你的屁!”庄缡咬着牙,痛苦地用所会不多的词汇咒骂。
但是这粗俗的话语在那团黑气听来,就像是孩童的玩笑,他发出笑声,心情似乎不错:“真是孩子气,君上总有办法让你跟我走的。”
黑气旋转着,突然化出了一缕,朝庄缡伸来,那黑气缭绕翻滚,越逼越近……
庄缡按着额角,额上冷汗直流,只能不住后退,直到后背碰上了一根粗壮的铁链,避无可避为止。
完了,要在这不知道是什么的环境下被带走了!庄缡心中有种决绝之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洞壁上的若存猛地拔出剑身,剑刃飞袭而来。
当的一声,黑气与若存相撞,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瞬时间精光暴涨 ,刺眼的光芒闪耀熠熠,吞噬了一切。
庄缡猛地睁开双眼,额头满布细密的冷汗,耳中低鸣环绕,胸腔中还有未平息的狂怒心跳。
自己卧房的床顶,熟悉的床榻味道,是听风云水自己的卧房!
还好,是梦,可为什么那么真实。
不过总算是醒来了,庄缡深吸了几口气,好似重新活过来一般,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子缡,你醒了。”
庄缡这才感觉到床榻边坐了人,床边上也站着有人。
坐在床边的自是庄启明,他正担忧地望着榻上脸色苍白的自己。
“爹爹……”庄缡挣扎着想起来,被庄启明推着躺了下去,还被妥善地整理了下被角。
“躺着罢”庄启明目光在庄缡脸上巡来巡去,视线最终落在了庄缡那白皙的额头上。
“你可终于醒来了?可还头晕?”庄泾探头朝床内看。
庄渭也关切地道:“你可不知,你晕倒之后大家是有多着急,现下快感受一下,是否还有其他隐疾?”
庄缡神色还有些木然,显然刚才的梦已经让他心力俱疲,此刻对于连珠炮似的问题,有些招架不住,于是只是摇了摇头。
半响,庄启明才悠悠问道:“晕倒后可曾见到什么?”
庄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片刻后才道:“能……见到什么?”
庄启明从被中拉出庄缡手腕,四指搭上脉门,神色淡然道:“没梦见乱七八糟的就行。”
确实梦见了,梦见了那个黑瓶,梦见了那翻腾的黑气,梦见了……天姥山洞窟,还梦见洞中的锁灵链。
庄缡不说话,躺在被子里看神色肃穆的庄启明,心中有些惴惴。
庄启明把完脉,把庄缡手臂妥善送回被中,道:“脉象平稳,为父倒是放心了。你好生休息一下,莫要在行事鲁莽了。”
“确实,虽然这次是玉无量偷袭,但你要不与他比试,倒也无妨,哪知你却冒头快。”庄泾心直口快,数落了他一大堆。
庄渭安慰道:“既然醒了,便是好事,你要好好将养才是。”
“行了,让他休息吧。”
庄启明站起,一抖长袍,朝门口走去。
“爹爹!”庄缡猛地坐起,叫住了庄启明。
庄启明回身,道:“如何?”
“哦……没事”那毕竟只是个梦,无稽荒诞的梦境罢了。
“没事?”庄启明皱起了眉头。
“嗯……明玉宗的那三人……”虽然只是想转换话题,但这也确实是他想问的。
“还想着别人?”庄泾被勾起不爽的情绪,一副后悔当初没行凶的劲头。
庄启明则面露冰霜之色,道:“那玉无量受了伤,我自然没有赶人下山的道理,他们还在官塘小居住着,只不过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人变多了罢了。”
就是把人软禁了了呗,庄缡一头黑线,道:“眼下我也没事,不若放他们出来吧。”
庄泾道:“哼,欺负到我听风云水家里了,哪有这般便宜的道理?”
决定不惹他们的庄缡笑笑,道:“对,那就关着他们吧,抽空我去揍他们一顿解解气。”
“不许胡闹!”庄启明一甩袖子,怒声道:“他玉无量不懂事,你却不许去闹事。”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养病,不去闹事。”
庄启明投来的眼神这才有了几分缓和,他点点头,道:“那你好好休养,如有不适,立刻告知于为父。”
庄泾与庄渭也叮嘱了一番,才退了出来。
屋里又重新归于平静,庄缡躺在床上,还在思索刚才梦境里的种种,脑海里全都是疑问与莫名。
锁灵链,我脑子里真的有这东西吗?还有……唤醒什么力量?我这样的浑水摸鱼的,能有什么力量?
打定主意不去胡思乱想的庄缡决定休息了,毕竟刚才一场梦让他太辛苦。
夜色洒满苍穹,星光好似碎钻闪烁,黑暗逐渐吞噬了白日的天光,夜幕深沉起来。
屋里没有掌灯,从下午开始庄缡便躺在床上,这会睡不着了,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斜开的窗扉露出的星河。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什么人从房顶掠过,同时落在院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