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承影与含光》逍遥兮容yu

65、56百里清浅

　　胡说：“各位观众大家好。”
　　八道：“恩，都不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的不告诉你日期的日子，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今天是特别节目。”
　　胡说：“今天的消息只有一则。”
　　八道：“那就是，江湖传言，有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从捕风阁买走了百里清浅的日记。”
　　胡说：“恩？那人是谁？作为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捕风阁说，连他们都没有查出来那人是谁……”
　　八道：“本次节目到底结束，我们下期见。”
　　那人站在月光之下，夜风微微吹起蜀红色长衫，远远看去，好似月下鬼魅。那人手中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本，随便一翻。
　　百里家，百里清浅带着叶星河在花园转悠。
　　叶星河一眼便看到沐浴在月光里的女子，赞叹道：“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你的这丫头，当真俏丽！”
　　百里清浅柔柔一笑：“小翠能得叶少的赞叹，也是不枉此生了。”
　　叶星河细细打量了一番月下摘花的女子：“细看，你这小丫头倒与小月儿有几分相似，小翠未免大众了些。月儿曾经说：夜深江月弄清辉，水上人歌月下归。不若，你这丫头，就叫清辉吧。”
　　百里清浅浅浅道：“真是美丽的名字，清辉，还不谢过叶少爷？”
　　清辉怯生生道：“奴婢不敢，清乃是小姐名字，奴婢区区一丫鬟，是万万......”
　　叶星河笑着打断道：“这倒无妨，你家小姐性格大方，岂会是那斤斤计较之人。”
　　百里清浅：“是呢。”掩唇轻笑：“自小我便把清辉当做妹妹看待，这一次，可把我想的，太过小气了。”娇嗔道“该罚！”
　　清辉盈盈一拜：“多谢叶少爷赐名。”她仍旧低着头：“叶少爷，水上人歌月下归中的水上人是指叶少爷么？”
　　叶星河爽朗一笑：“你说呢？”
　　清辉笑道：“人歌月归，江小姐与叶少爷，当真令人羡慕。”
　　叶星河笑得开心：“是啊，有月儿，连本少爷，都羡慕自己了。”
　　百里清浅低了头，不再答话。看着清辉与叶星河两人一问一答，聊得畅快。
　　月照花显影。
　　叶星河忽然回头，有些吞吞呜呜，对着百里清浅道：“对了清妹，你也知道，我与小月儿的事……”
　　百里清浅回了一个笑脸：“清浅明白的，清浅会与家父说明，自不会成为星河哥哥与江妹妹的阻碍。”
　　叶星河有些歉意：“抱歉，清妹……我……”
　　百里清浅依旧笑得浅浅的：“星河哥哥深爱着江妹妹，清浅明白的，也知道星河哥哥的心里已经再无半分位置……”
　　叶星河有些不知所措，似是想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才是对的，只得重复道：“清妹，抱歉……”
　　百里清浅眸子泛起了一丝丝浅红，几点珠光，却依旧笑着：“我百里清浅，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当然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子。”百里清浅顿了顿道：“所以星河哥哥，是清浅不要你，是清浅不要这桩无爱的婚姻……”话还未说完，百里清浅已经转身离去。
　　叶星河看着百里清浅的背影，深深地道了一句：“清妹，谢谢你。”
　　清辉看了叶星河一眼，低下头跟着百里清浅离去。
　　夜凉河汉向月流。
　　百里清浅去找了她的父亲，百里家主。
　　那人轻轻把书往前翻了几页。
　　星河哥哥，你从小都是夫子不喜欢的坏学生，上课睡觉，从不做功课，和夫子顶嘴……你还记得何夫子么？有一次他讲课，讲到了梦想，说我们作为武林中人，世家弟子，我们的梦想应该是维护武林秩序，守护正义……然后他看了看正在睡觉的你，说：“像叶星河这样的人，肯定是没有理想的。”然后他还故意问你：“是不是？”
　　你睡得迷迷糊糊，却起来大声喊道：“我有！”
　　那时候我就笑了，觉得你真是可爱，可何夫子却是脸色不好，似乎是还想把你当做反面例子，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味：“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你说：“一琴一酒，快意江湖。”
　　何夫子说你错了，他说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我们作为三大世家的弟子，当如何如何……
　　他不知道，你说快意江湖的时候，脸上的光芒，比那武圣的金像还要闪闪发光，令人迷醉。
　　你说：“武圣的大弟子不也以琴载酒，逍遥江湖？”
　　何夫子脸色更不好了，他说：“那你肯定也没有为理想做些什么，对吧？”他还想拿你当反面教材！
　　你说：“有啊，我下课都会去练琴喝酒的，也会学习些野外生存知识啥的……”
　　当时何夫子的神色就很僵了，只能勉强的问你：“要不要来表演？”
　　你说：“好啊。”
　　那时候，何夫子的神情，就如大便一般。
　　自那以后我就很讨厌这个夫子。

　　我们一起在桑中上学的时候，你确实不爱学习，也不遵规遵矩。可并非像你说的那般差劲，你身上有很多那些所谓的好学生，好弟子都没有东西。你也许自己没有注意到，可我跟小翠都注意到了，所以我和小翠谈到你时，总是一拍即合。不仅仅是理想或者努力什么的，还有很多人性上很美好的东西。
　　人是群居动物，规矩是要有，不然就会乱套，可是也需要给那些特立独行的人一些空间，那些人可能不会跟着主流人群一起走，但是他们身上同样有很多值得欣赏，学习的东西。不管是以前或者是现在，你从来都不输任何一个人，甚至，其实要更好。每次听到你贬低自己的时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你其实是个很优秀的人，很多很多，比我所遇到的很多武功很高，文采很深的人都要优秀得多得多，你拥有很多，他们都没有的东西，这些东西，要比成绩胜负难得千万倍。
　　我去牧野的时候，去你的外婆家，你外婆每次谈到你都开心极了，她给我看你给她买的鞋，给她买的衣服，和我说你说她做菜不好吃，煮得太软。和我说，虽然路途遥远，但你经常会回去看他们，和他们吃饭。我看着你买给外婆的红艳艳的鞋子，粉嫩嫩的衣服，心里就非常温暖。我问过你，你说这些颜色是青春的颜色。
　　我说羡慕你活的逍遥，你说羡慕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优秀，不知道你怎么定义成功。但我很赞同那位“天下第一才女”的话，她说，如果有一天她流落街头，没有了美貌的容颜，渊博的才识，只能靠着自己的力气勉强地维持着自己的生活，还会人来告诉她，你是一个优秀的人，那才是真正的优秀。她说了一句话，让我觉得她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才女”。她说，让她骄傲的，不是第一才女的名号，而是心底里的善良。她是一个善良的人。而星河哥哥，你也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人啊，我始终认为，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财富，学历，知识，外貌等等，而是他的品性。所以，从以前到现在，我都觉得，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星河哥哥，与你有婚约，我很开心。
　　月下之人动了动手指，似乎在根据日记的日期推算着当时的年份。
　　那时候的叶星河，不过是叶家一个普通的，甚至叶家人都不抱有期待的叛逆少年；那时候的百里清浅，情窦已开，却只默默的看着，不敢上前；那时候的江沁月，已经成了闻名天下的才女；那时候的清辉，还叫做小翠；那时候的明德，也不是皇帝。
　　夜色下，那人迎风而立，拿起那本还带着他掌心温度的本子，轻轻翻页，风一吹，一连翻了好多页。
　　我，百里清浅，最喜欢的人是叶星河，最向往的人是江沁月。
　　我说，星河哥哥与那天下第一才女一般，都很善良。
　　星河哥哥喜欢上了那个和他一般善良的女子。
　　天下第一才女呀，果然是不一般，那么多前途比星河哥哥好的青年；那么多比星河哥哥好看的才俊；那么多文韬武略胜过星河哥哥的少年；那么多琴棋书画远胜过星河哥哥的才子；那么多比星河哥哥有权势的达官，那么多比星河哥哥富有的显贵……
　　可她怎么，偏偏选择了星河哥哥呢？
　　怎么偏偏，选择了星河哥哥呢！
　　偏偏。
　　清风吹起，把那人手中的书本强行翻了几页，那人也不介意，亦不翻回去，就这样看着。
　　星河哥哥来了，还给小翠取了新名字，清辉。他就连为我百里家的人取名字的时候，想的都是江沁月……
　　一开始，我是希望星河哥哥与江沁月分开的，我恶毒的想，江沁月不是去了流虹山么，那里有很多很多非常优秀的男子，也许她就会放弃星河哥哥了？我会想，星河哥哥去了牧野，她们相离两地，总该分开了吧……
　　……
　　今天星河哥哥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也知道他要什么。我大概终于是明白，他们是不会分开了。叶星河与江沁月，是不会分开了。
　　他们那么美好，美好的就连名字，都像天生的情人。
　　曾经视若一切的人，现在要视如常人，那真的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可我必须得接受，不是么？
　　我答应了星河哥哥，他看起很开心。他有些歉意，说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我不会再找他了。我答应星河哥哥的时候，便在我与他之间，画了一道深深的，长长的界限，我不想自己尴尬，不想他因为我的情感而有压力或者不适，亦是，不想让江沁月因为我而不开心。我不是怕江沁月不开心，我只是怕，他看到江沁月不开心，自己也会不开心。
　　我有很多很多想与他说的话，但永远都不会再说了。叶星河是江沁月的！叶星河是江沁月的。
　　我曾听过一句话叫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其实很多时候念念都是没有回响的，因为光念念不够，还需要行动，然，有时候，还没有行动，便知道那行动是不合时宜的了。
　　书上说，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没有得到心爱的，另一是得到了心爱的。可我要说，人生也有两大喜剧，一是得到了心爱的，另一是没有得到心爱的。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星河哥哥，江妹妹，每次想起你们的时候，我自己都会觉得美好又幸福，虽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羡慕和几分酸酸涩涩的感觉，不过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你们在一起，便是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那人抬头看了看今晚的夜光，这的确是百里清浅的日记，他曾经看到过百里清浅写的东西，笔迹是一样的，亦没有模仿的痕迹，况且，只要有钱，捕风阁办事还是靠谱的。只是，这段过去，怎么与那个人说的，不一样呢？
　　他可记得那人说，叶星河来退婚，被百里清浅拒绝了，还发疯似得说要报复江沁月呢。连带着，被叶星河起了名字的百里清辉也遭了一顿暴打。
　　孰真？孰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