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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夜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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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折腾后四人终于都到了仙草的屋里,仙草的屋子有些乱,很显然他们刚搬进着院子来。逸惊沧本就住在客栈,此刻也不多留,直接自去了客栈。
仙草从小木箱的最里层掏出一包衣服来递给英宗,“喏,换上吧。就这一套,爱惜点。”
英宗嫌弃地看了看,终于识时务地穿上那身衣服。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有没有大点儿的,这个勒脖子。”
“还以为自个儿在皇宫呐?”仙草翻了个白眼,“谁叫我弟死的时候还没你大呢,你咋不去问问他不长大点再死?”
英宗吓了一跳,“这是死人穿过的?”
仙草上前扒他衣服,“还我还我。”
英宗连忙捂住自己的胸膛。怀安也换了衣服,闻言叮嘱英宗,“小心些穿,这是人家弟弟的。”
“嗨,没你们这么多事儿。”仙草扭头和嘉欢一起收拾起箱子来。
“人都没了多少年了,衣服留不留也没什么必要。”
仙草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在木箱子里翻翻捡捡片刻又站了起来。她伸手拍了一下英宗的屁股,“你这小子真糟蹋粮食,成天白米白面的吃什么还这么瘦,我弟的衣服你也穿得下。”
英宗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小脸儿气的又红又烫,偏偏又说不出口。
嘉欢许久没有见陈琳了,仙草正跟英宗闹的开心,嘉欢便自个儿出了门顺着白墙去找陈琳。
这是个两进的院落,地方不大屋子也没几间。更可况陈琳是个小气鬼,要是不看书肯定是不会点灯的,是而嘉欢想要找到他也是很容易的。
嘉欢前段日子在宫里时忽然想到她竟已许久没见过陈琳了,从她记事起他们总在一起。
院子里草木茂盛,时轻时沉的虫鸣不绝于耳。嘉欢走在这个不熟悉的院子里却觉得舒服极了。
这才是她该待的地方嘛,不会有人骂她粗鄙也不会有人指挥她做这个做那个。
陈琳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严重怀疑自己因为不舍得点灯把眼睛用坏了。
他在门口站定,一时间忘了关门,只是站着。
小小的庭院里还有昨日的积水,小小的一滩水里映着深蓝色的草木剪影、蓝白的绸缎似的月华和女子半个小小剪影。
嘉欢正趁着月凉如水打量着院子里悄悄绽放的七里香,这种花很小也很精致,她从前从没见过。
她揪了一小捧在鼻下轻嗅着,微风沉醉,她过了许久才感觉到身后有人。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腿,裙裾绊了她一下,嘉欢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了过去。
“小心!”陈琳吓了一跳,一把丢掉手里的书就去拉她,但还是晚了一步。嘉欢整个人已经坐在了灌木丛里。
嘉欢摔了个屁股堆儿,跌的满身满头的枝叶花瓣。她跌下去的时候带起一阵香风,陈琳跑的急,风一下灌进了他的鼻腔。
就像是被七里香包裹了一般,陈琳眼前白光一现,待视线回归正常之后只看到嘉欢从头上摘了片叶子下来,冲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嘉欢把手伸给他,陈琳将她拉起来,无奈道,“我就这么吓人?”
嘉欢拍打着裙子,“这不是见你太激动了么?”
陈琳站在一旁看她弯腰拍打,“就只有激动?”
“不激动还摔跤啊?难不成在你眼里我是个傻子?”
嘉欢直起腰来,笑眼弯成了月牙,她看着陈琳,“好久不见呀,陈琳。”
陈琳望着她这幅烂漫模样,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最终只是帮她把肩膀上的落花拂落,“欢迎回家。”
嘉欢一副笑嘻嘻的喜庆模样,“这家可有些陌生呀。”
陈琳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仙草都告诉你了?”
嘉欢点点头,“你们如今住在一起。”
陈琳微微一笑,“反正空房间这么多,她同你情同姐妹,我便请她过来……只当妹妹相待。”
嘉欢挑眉,若有所思地点头。陈琳从地上将书捡起来心疼地拍了拍,“怎么从宫里出来了?”
陈琳面色一凛,“你偷跑出来的?”
嘉欢嘴角一勾,望着他这幅紧张模样更加卖弄,“哪呀,不过我呢,我还拐了皇帝来了呢。”
她一把勾住陈琳,“走?去瞧瞧龙颜?”
陈琳分辨不出她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如何,只能生气道,“欢欢,你究竟要我操心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就要甩袖离开,嘉欢连忙拦住他,“诶呀,没办法嘛,他逼我带他出来的!”
陈琳惊愕扭头,“你!你真拐了……圣上?”
嘉欢破罐子破摔,“对啊,我又没拐。仙草来救我被他发现了,他必须要我们带他出去,不然要杀我们头的。”
嘉欢心生一计,可怜巴巴儿地凑上前来,“我想着横竖一死,还不如出来见你一面再死。而且你也可以看看皇帝长啥样,涨涨见识,等你老了也好吹牛嘛!”
陈琳满腔出离愤怒,可望着她这幅面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最后仍旧只愤怒地戳着嘉欢的脑门狠狠道,“我真不知该拿你这丫头怎么办了!”
嘉欢立马顺竿子往上爬,“诶呦诶呦,你以为我傻啊。他真出了事儿我也担待不起,这不是逸惊沧正好来甄都了,明儿带他玩一天,再让逸惊沧悄悄将他送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赖到我头上?”
“逸惊沧?”陈琳有些奇怪。
“哦哦,就庆元巷的王铁贵嘛。”嘉欢帮他回忆,“他爹叫他杀猪,他不愿继承家业那个。留了封信说要闯荡江湖就不见了的那个。”
“哦,王家那小子啊。怎么改名了?”
“嗨呀,你见过哪个大侠的用‘王铁贵’闯荡江湖的?这名字还是我给他起的呢,怎么样?”
“哼,”陈琳低头望着矮他一头的嘉欢,假笑一声,“绣花枕头一包草。”
嘉欢不服气,“我可学了好多字儿了,你不知道在侯府当丫鬟要求可多了,不光得打扫院子还得学写字。聂澜那老狐狸天天叫我写十页字,写不好是要挨手心板的。”
嘉欢撒娇似的把手伸出来,“你看嘛,都给我打出茧子了。”
“我看你这是爬墙爬的。”陈琳伸手将她的手打掉,无奈道,“我倒觉得这样很好,起码你肚子里能有点东西。我要是早能对你狠下心来,也不至于叫你当了这么久睁眼瞎。”
听他这语气,陈琳倒像是对她教导无方暗暗自责似的。如今已到了后半夜,嘉欢连打了几个哈欠,陈琳才想起来帮她收拾屋子。
“不用了,有仙草呢。你快去睡吧。”
陈琳又纠结要不要去给皇帝请安,嘉欢看他这幅婆婆妈妈的模样便逼着他回了屋去。
“他就一喜怒无常的小孩,明天随便带他逛逛就回去了,哪用这么麻烦!”
嘉欢说了这话,陈琳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去。等陈琳回了屋之后,嘉欢才长呼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道一转身就看到背后一女子瞪着俩铜铃大的眼眸望着她。
“本宫都听到了哦。”
“什么本宫本宫的,你要记住记得身份,你出了宫就跟我一样!”
嘉欢被她吓了一跳,转身就走。怀安十分好奇似的像个小狗儿似的跟在她后面,“他是谁?你相公?”
“呸!”嘉欢啐了她一口,“这是公主说的话么!”
“你不是说了,我跟你一样,我不是公主。”
“好啊,那今晚的夜壶你倒!”
“夜壶是什么?”
“就是恭桶!”
“诶?那个要人倒啊。我还以为每天它会自动消失呢。”
“好了快去睡觉。”
嘉欢在门口站定,面无表情的指挥怀安。
怀安显然还不想睡,她的眼睛亮的像是星星,“回答我嘛~”
嘉欢被她磨的没办法,“是我兄长啦。”
怀安倚在柱子上望天似乎很失望似的,“嗨呀,还以为你跟梦泽哥哥没结果了呢。”
嘉欢冷哼一声,“怎么样都不会有结果。”
怀安点点头,“其实今天这事儿吧,我觉得你也挺够意思的。这么仗义,也不怪梦泽哥哥觉得你特别。”
嘉欢拍了拍怀安的肩膀,“我的姑奶奶,睡吧。我那都是骗您的,我这人特小肚鸡肠特自私自利还不爱洗澡,您误会了。”
怀安惊喜,“哇,我最近天天教你识字读诗看来真的很有成效诶,到时候梦泽哥哥肯定很高兴。”
嘉欢放弃挣扎,“你可真行,满脑子除了他还能干嘛。”
怀安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反正我的脑子只需要装一些没用的玩意儿就行了。既然都是无用功,那还不如装着他。起码他真心对我好。”
怀安推门进屋的时候忽然扭头叫住嘉欢。
“欢欢,你相信么?“
“我第一次闻到这样的馥郁花香。”
也是第一次这样的期待明天。
期待它早点来,又期望它永远停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嘉欢望着她,“睡吧。”
*
攘安侯府内灯火通明。
聂澜坐在椅上望着满地的大包小包若有所思。破虏在一旁帮忙打点,语气酸地很,“侯爷,破虏跟着您哪离了一步了。这回去金陵,您干嘛偏偏只带着破黔?”
聂澜罕见的好脾气,“我虽离了甄都,可仍有牵挂在此。本侯爷信你才你留在这儿,你想什么呢。”
破虏一听立刻笑逐言开,马上表忠心道,“侯爷放心,怀安长公主那我肯定帮忙盯着。”
聂澜望着他这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头痛,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道,“罢了,自求多福吧。”
聂澜又指挥着下人去检查行囊。众人正忙作一团,就见一小厮跑进来喊道,
“侯爷不好了!长公主和圣上疑似被人劫持了!”
聂澜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什么,“那其余宫里的人呢?”
“只有一名为‘青雀’的宫女,其余再没有了。”
聂澜的眉头更皱。
得,真会给他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