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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浮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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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原地凌乱了。
破虏方才喉间发出的清脆“咔”声仍在耳侧,仙草却是吓得脚下一软。
破虏连忙搀住她,却不曾想被她一把推开。仙草一边后退一边不断地摇头,破虏惊讶地发现她眼里竟有了泪。
“我恨你们。”
话音未落,仙草已扭头跑走。
“嘿!你往哪跑呢?”
破虏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大喊后又嘟囔道,“真是的,一点儿也不经逗。”
仙草从永安巷内飞快跑出去,此刻她的脑子乱极了。懊恼后悔一时像是涨潮的洪水冲进她的脑海,无数念头在她脑内闪过,可偏偏一个有用的法子也没有。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那可是皇宫啊。
她就是有心替嘉欢受死,只怕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早知道当初说什么也要拉着那笨蛋去闯荡江湖了,清白清白,只有呆子才会在意没用的清白。
仙草也不知在街头仓皇流荡了多久,她像是失了魂魄似地在甄都内一通乱逛,逛地毫无力气了就随便在一茶摊坐下。
她对面坐了两个镖师打扮的壮汉正在闲话休息。只听一个对另一个说,“你可听说了?那天虞山竟有人上去了,听说还成立了门派。”
另一个人像是十分惊讶,“天虞山?嚯,这可了不得。那山四面洪水,不可以上。如今竟也被登顶了?”
“可不么,听说那新门派的门主就是为了这山四面临水的位置才选的这儿。那门主也是个后生,从前没在江湖上听过。”
正闲扯的壮汉眯着眼思索片刻,“听说那门主好像叫孤山老仙逸惊沧?”
认真听的那个猜道,“还是个老头?”
“谁知道呢,那门主神秘的很,江湖上没人见过他。不过近日甄都排云堂要拍卖金刀独龙王的金刀,听说那逸惊沧也要出席呢。”
“嗨,这定是那排云堂的噱头罢了。排云堂家的老头说的话什么时候做的了准了。”
说话的人见听的人没兴趣,也换了个话题聊起来。两人正闲话着,却没想到对面面色枯黄的女子忽然想是屁股上长针似的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双眸子亮的像夜里的星。
“大哥?您刚才说的可是‘逸惊沧’?”
两个壮汉俱是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乖乖答道,“是、是啊,怎么……认识?”
仙草一下松开那人,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这逸惊沧她何止是认识,这“逸惊沧”三个字不就是她和嘉欢一起帮他起的么?
看来现在只有他能救嘉欢了啊。
欢儿,可千万撑住啊!
或许是仙草的心太过赤诚,皇城内正抱着怀安的宝贝玳瑁猫儿打盹儿的嘉欢一个喷嚏把自个儿给打醒了。
嘉欢抵着门扉小憩的身子直了起来,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她入着皇城内已有七日之久,算是明白了这偌大皇城是个顶顶没趣儿的地方。
走到哪都有人跟着,这个不能进那个不许去,什么时候用膳什么时候起床都是规定好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低着头跟哑巴似的。
所幸自那日吓了怀安一跳之后,怀安倒是待她好了许多。虽然每日嘲讽是少不了的,但也不再刁难她。
这就直接导致嘉欢的日子更加平淡无奇,毫无乐趣。
毕竟,把公主欺负哭这事儿说出去还是挺有面儿刺激的。
嘉欢抱着猫儿,抬头望云。
今日无风,天上的云都懒得移动分毫,丝丝缕缕的白色挂在滇蓝高空,与鳞次栉比的皇城有种悠闲的疏离感。
天气已渐渐热了起来,嘉欢穿着新领的纱制宫装发呆,忽然心里冒出了个莫名念头。
不知道聂澜这时候在做些什么呢?
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嘉欢觉得自己大概是睡糊涂了。
她连忙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意图使自己清醒,却不想惊动了怀里的猫儿。
那只拥有和她姐妹名“咪咪”的猫儿“喵呜”了一声从她怀中轻巧跳出。
嘉欢连忙起身去追猫儿,毕竟按怀安的说法,这猫儿的命可是十个嘉欢都赔不起的。万一一不留神找不见了,怀安只怕也不会再让她出现在眼前了。
别看咪咪被怀安给养的肥胖,偏偏脚下生风还转往草丛里花团底下钻。
嘉欢刚才还看见它跑进了一处花园内,结果从门外进来之后便没了咪咪的踪影。嘉欢生怕被人发现她将猫弄丢了,只得悄悄弯着腰满口“喵喵喵”地一通乱叫。
幸亏最近天气炎热,如今又是午后,花园里没什么人。嘉欢侧耳听着忽远忽近的猫叫,只得认命地一处处寻找。
院子里开满了粉白的木芙蓉,清冽的风不知何时不知从何地吹了起来,吹的大朵大朵脆弱柔美的花瓣从枝头飘落。
嘉欢寻着猫叫声在各处花丛内穿梭。
她找的认真,花瓣落了满头满肩也不自知。她正找着,忽听猫发出一声尖利叫声,嘉欢听的一阵肝颤,生怕怀安的宝贝遭遇不测,心下一急立刻推开花丛的枝桠冲了出来。
谁知道,她一抬头就看见一身着深竹月衫子的男子正将猫抱在怀里,站在她面前用鼻孔看她。
这……这不是她杀千刀的侯爷么?
果然不能在背后琢磨人么?
嘉欢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了,她望着面前也在望着她的聂澜,罕见地沉默了。
聂澜抱着猫,一脸慵懒地望着多日不见的小丫鬟。
嗯。面色红润,似乎还长高了点儿。
“怎么连只猫都看不好?”
聂澜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直接将猫塞进嘉欢的怀里。
她的胳膊温凉。
聂澜没来由地心下漏了一拍。
嘉欢的发髻有些乱了,粉白花瓣飘在她凌乱发间。她连忙接过猫来,一抬脚差点跌了个跟头。
聂澜趁她快以头抢地儿的时候大发慈悲地拉住了她,嘉欢这才发现自己的纱裙被枝桠缠了个结实。
“惨了,奴婢就这一套。”
嘉欢望着被绑住了的裙角大声呼惨。聂澜眉头一皱,“这宫装按规矩不是一人两套么?”
嘉欢很少有在他面前显摆的机会,于是连忙鄙视他的天真,“这宫里的规矩侯爷不懂也正常,毕竟不是天天来嘛。”
“这明面上的规矩是规矩,私底下的规矩也是规矩。奴婢刚入宫,自然只能得一套。”
聂澜冷眼看着她对着自己臭显摆,半响道,“看来本侯爷是多虑了,你这种小野草,在哪都活的风生水起么。”
“风水?这皇城的风水肯定好啊。”嘉欢还陷在在聂澜面前装胖子的行为里不可自拔。
“真是不可理喻。”
聂澜嘴角一勾,“看来怀安并没在你的功课上下功夫。”
嘉欢一想到她每天都得抄一沓纸的辛劳,正准备接话,却没想到聂澜竟然蹲了下来替她整理起裙角起来。
天啊!
嘉欢一脸惊慌,聂澜不会是喝了假酒了吧?他怎么可能帮她整理裙角啊?
嘉欢连忙倒退了一步,却被绊了个踉跄。
“别动。”
也不知道聂澜怎么动作的,嘉欢只看到他的修长食指随便翻飞一二,她的裙子就从花丛内解脱了出来。
聂澜直起身子替她将肩上的花瓣扫落,正准备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只见一身官服的傅红缨从院外走来,傅红缨像是没看到嘉欢似的径直走到聂澜面前。
“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圣上还等着呢。”
聂澜笑笑,“来看看我家出来的小丫鬟办事怎么样。”
傅红缨这才望了嘉欢一眼,也笑道,“这不是怀安公主的猫儿么?”
“你这丫头倒是勤劳,连猫儿都能遛。”
嘉欢没想到竟能和傅红缨傅大将军搭上话,于是立刻答道,“哪里哪里,能帮助别人是一件过分快乐的事。”
傅红缨一拳打在棉花上,望着笑的一脸灿烂的嘉欢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催促聂澜快走。
聂澜倒也不多做停留,仿佛刚才他的片刻柔情不过是嘉欢的一时失智罢了。
嘉欢觉得傅红缨和聂澜就像天上的云似的,飘来又飘去,悄无声息,毫无痕迹。
直到走出很远之后,嘉欢才回过神来连忙抱着猫往怀安处去。
而远处的傅红缨也在悄悄打量她。她望着一旁的聂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看来露华园又要多了住客了?”
聂澜仍旧是那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他玩笑道,“傅大将军什么时候也开始顾念儿女私情了?”
“呸。”
傅红缨狠狠啐了他一口,“我可不是顾念你的儿女私情。我不过是劝你有些底线,别为了自个儿的一时兴起平白赔了人姑娘的一辈子。”
聂澜奇怪,“本侯爷也不记得耽误谁一辈子了啊?”
还侯爷呢,无赖起来真是够不要脸的。
傅红缨在心里暗暗唾骂了他一番,也不在同他纠缠。两人并肩走到勤政殿内,殿外早已白面小太监等候,一见二人前来,立马操起尖利声音高声唱道:
“一等攘安侯聂澜,从一品镇远将军傅红缨到!”
只听门内一稚嫩男声似乎兴致极高,忽然被打断后十分不耐大喊。
“进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