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时》花开盛世

24、守护

　　一时有些失措的看向他，仰起头却被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牢牢锁住！那里面盈盈满满的蕴着厚重的化不开的温柔情意！仿佛是一脚踏空，这般突兀的闯入，让我猝不及防的沦陷，毫无着力的坠落其中！
　　入手处，是他唇边斑驳的肌肤，触在掌心，粗糙而温暖。他鼻息呼出的热气吹拂着我的手指，仿佛连呼吸都轻柔的怕惊吓了我。那热气仿佛直拂我的心底，将我一颗心轻轻的融化开来！
　　他一瞬不转的凝视着我，那般痴迷，那般伤痛，仿佛亘古以来的等候直至今日才得以释放，仿佛守候了千年的期盼直至今日才得以舒展……
　　痴痴地望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我只觉得要被它吞噬一般！
　　本该把手拿开的，手指却不自觉的沿着他的脸庞游走。指尖轻触，一路坎坷。这是怎样的肌肤啊，没有光泽，没有平整，重重叠叠的伤疤，让我的心也重叠收缩起来！他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啊！心底的柔软蔓延开来，才发现竟然生生疼痛的厉害！疼得眼泪涌上来，模糊了双眼……
　　一双结实的手臂坚定的拥我入怀！
　　深夜会让人更加脆弱吧，就让我最后任性这一回！
　　一动不动倚着这坚实的胸膛，入耳处是他有力的心跳。他的怀抱果然如梦中一般温暖，我的心却没有梦中的平静。他把头低下来，脸庞贴着我的鬓角，竟然也一动不动。手掌还抚在他的脸庞，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轻轻的用额头去感受他脸上的斑驳。
　　第一次这样的贴近他，第一次这样真实的感受着他的苦难。第一次这样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竟然会痛如刀绞！耳听着他平静的呼吸渐渐的沉重起来，一双手臂更加有力的圈紧了我！耳畔是他沙哑而低沉的呼唤：“灵儿……”
　　仿佛心底最深处的澄明被唤醒，这个声音似乎已经在我脑海里回荡了千年。原来那个突然而至的夜晚我听到的并不是虚幻！茫然间，泪如雨下……
　　若说无缘，为何仿佛聆听了千年就为了这一声呼唤？若说有缘，为何这一声呼唤晚了这许多年！
　　奈何缘浅相逢晚，我识君时君有伴！
　　“放了我吧……”喃喃着哀求，是现在也是将来！
　　他却固执的不肯放手。沉默的仿佛是一尊雕像。
　　“我要的你给不了，你给的我要不起啊！”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声音遥远的仿佛飘在天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的放开我。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现在京里并不太平。你如果真的要走，就等到年后，我自会让谦叔送你进京。只是，不许偷跑，更不许跟那个家伙走！”
　　“何必还要留下我？不过徒增烦恼！”几乎是决绝的说道。
　　他眼里的伤痛几乎将我淹没：“就让我最后保护你一段时间吧，这已经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了！”
　　仿佛被他的眼眸烫伤了双眼，竟有一瞬间的昏眩。
　　定了定心神，回头拭掉眼角的泪痕。故作轻松的问道：“你怎么来了的？”多亏了他来，不然那个阮清寒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妖来，但一想他的伤病，又忍不住责怪一句：“自己身上的伤病还少么？”
　　再想刚才，明明已经惊走了那个家伙，他却还要去追，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伤么？
　　“我愿意来的么？明明昨晚有人夜探薛府，你却一言不发，知道了昨晚照顾你的人不是我，却还不肯说与我知道！我就那么让你信不过？”
　　“总是没有加害于我，我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明想跟他撇清的，就是告诉谦叔也不愿说给他知道。何况，心里对那个照顾了我一夜的人总是心存感激的！
　　“不曾加害你就是不会害你了？不会害你就不会害这府上的其他人？”他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自知理亏，低头不语。如果知道昨晚是这个阮妖精，我哪里敢这般托大？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也难怪他责难。
　　“算了，也是我疏忽了……昨晚就该想到，我都烧了一夜，你岂能无事？我只后悔……照顾你的人不是我！”低哑的嗓音，沉重的语气，听得我的心又收缩了起来。
　　不禁暗自苦笑：他还不知我又烧起来了呢！
　　身上阵阵的发热，四肢更是酸痛的厉害，但哪里又敢表露分毫？若是让他知道，再留下照顾一宿，我还能走的成么？这样纠缠下来，泥足深陷，于他于我又有什么益处？
　　只有更加强打精神，勉力支撑。
　　“你开始就知道了？你早就来了？”赶紧转移了话题，不愿再做深想。
　　看他不置可否，隐隐有些委屈：“那你从他进屋就看到了？为何早不露面？”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有约在先？发现他了，你不也没有声张？”
　　“你！”又被他噎住了，转念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酸意，倒不觉十分生气了，却忍不住气他道：“那你又蹦出来做什么？”
　　“我就是听不得他说的那些话。那个家伙，我定饶不了他！”他竟真的气恼起来，声音一下子拔高，桀桀如夜枭啼鸣！
　　吓得我赶紧又一下子捂上他的嘴：“要死了，这么大声音，你怕不把谦叔招来！”
　　他却嘴角微勾，浅浅笑道：“你当谦叔他们真的不知么？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会不去我的房里查看？”
　　“啊？”我倒是真的没有多想，还自以为是，却不知是掩耳盗铃。那他们岂不是早就知道他在我房里了，我还当着大家的面说谎？
　　真是更加说不清了，又是叫我明日如何面对大家？
　　“你就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吗？你放心，今夜之事，你不说，他们必不会说，你不愿他们知道，他们也自然就当不知道。在我府上的人，不管心里什么想法，口舌上却不敢有丝毫不牢。莫说京城，就是这府门也传不出去！”
　　“你！”以为我只是看重名节、恪遵礼法的女子么？看他误会渐深，也有心解释，张了口又不知该解释什么？又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与我本该陌路，如今的纠结也好，误会也罢，总是不过一时之气。离开了，也就都会烟消云散了！
　　“与我并没有什么相干，只是怕唐突了烟雨阁里的佳人罢了。” 突然浑身倦怠的提不起一点力气。身体的伤寒发热固然让我困乏无力，却总还能强打着精神，可是这心里的疲倦渐渐蔓延开来，却让我仿佛所有的精力都用光了一般！
　　“你走吧。明日里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来呢！”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望着他孤独背影，只觉得心里揪的一疼，眼前一黑，头脑里最后一丝澄明湮灭！
　　再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他焦急的双眸：“灵儿，你怎么样？”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倚倒在他怀里。他还没有走么？
　　“我没事，就是一阵头昏，现在好了！”强打着精神，就要站起来。
　　不仅没有成功，反倒让他打横抱了起来。
　　“又烧起来了你还不说？我还不如那个阮清寒让你信得过？”说着，走到床榻边，将我放下：“你老实躺着，我叫谦叔去。”
　　“不要！这么晚了，不过就是伤寒，我自己就是大夫，你找来再多人也是没用。”赶紧拉着他。
　　“好，你不要急，我不去。”他回身来，轻轻在我床榻边跪下，伸手慢慢抚上我的脸庞，“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我该怎么照顾你！”沙哑的嗓音，温柔的让我不敢相信。
　　“傻瓜，你能做什么？药我已经服了，现在只差睡上一觉，明日自然就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昨天也是这么跟那个家伙说的吗？”他脸色一沉，变脸比翻书还快！
　　三岁的孩子么？这也会生气？喜怒无常的家伙！
　　看他一副坚决的模样，知道再说也是无用。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他别扭了，头脑昏沉的厉害，只好闭上眼睛，调息静气。
　　他也不再言语，握了我的手掌在他掌心，也不知是心里的感觉还是真的，就觉着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传来，慢慢游走全身。仿佛在一片温暖的海洋里漂浮，海浪轻拥着我摇晃，睡意渐浓，终于在温暖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