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时》花开盛世

18、表白

　　听得门外谦叔的声音：“公子，你的伤还没结痂，略活动两步，还是赶紧回房的好。”我们出门来看，正看见那个伤员已经转身离去的背影！
　　“你们公子也好听人壁脚么？”我故意用小声却保证让他能听见的声音问。两个小子有些懵愣着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却看见那个走的四平八稳的人微微打了个晃荡。
　　“嗯？你们忙活什么呢？公子又过来做什么？”谦叔问道。
　　“我们熬药呢，他看见了害怕吃药，就吓跑了！”我干脆毫不忌讳的大声说，那个人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正要进门，这时一步踉跄，吓得我一跳，幸亏开门的薛大哥在里面扶住了他。
　　真的是逃走的一般，看两个小子捂嘴偷笑的样子，大概府里只有我敢这么编排他们公子吧？
　　不是我成心编排他，实在是这个人太过可恶，燕姑娘一些麻烦还不都是他招惹的？倒要我来受连累？
　　吩咐了金穗儿看着药炉，等药好了趁热服侍他们公子喝了。我自出来向后园烟雨阁而去。一大早害得人家琉璃哭着回去，总要去跟燕姑娘解释一下，话说清楚了总是好些。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燕姑娘的声音：“让你去帮忙的，谁让你去惹事的？你管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做好你份内的活儿谁又能找了你的不是？你不用辩白，我自知道柳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定是你又在那些小子们跟前拿你副主子的威风了！早就告诉了你，这府里没有咱们主仆横行的理儿。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主子，却要知道这薛府里只有公子才是正经的主子。”
　　“我哪有？我只是替姑娘委屈。姑娘你不知道，我听小子们说公子昨天一回来就去的柳姑娘的书房，现在还歇在那间房里呢。还听说，公子送了很多珠宝首饰给柳姑娘，有一个花簪还是请博艺坊的人专门定做的。还有，听说原来在京里他们就是相好……”
　　引着我进来的柳叶也听着不太像样了，赶紧喊着：“姑娘，柳姑娘来看你了！”
　　“让柳姑娘见笑了。柳姑娘来的正好，我正要她去给你赔罪。”燕飞纤起身来迎，还是一身素雅，身上头上只有珠玉，不见金银，果然是让人见之忘俗。
　　只是走近了才看到薄施粉黛的脸上，淡锁愁容，朱颜憔悴。
　　“姑娘说哪里话？我来就是给琉璃求情的。不怪琉璃姑娘，都是那几个小子顽皮，惹了好些误会。那个书房本来就是公子的，现在还给公子，谦叔另给我安排了房间。公子昨天回来就一身重伤，找我也是迫不得已，谁让府里就我一个大夫呢？谦叔和公子顾念先父的恩情，照顾我这些时日，吃穿用度一切都是他们费心，我这个大夫再不尽力，也太不知回报了！”
　　“柳姑娘多心了，我感激姑娘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姑娘？我也知道是底下人乱嚼舌头，只恐有碍姑娘清誉。公子向来孤傲任性、行事乖张，还要柳姑娘多多担待才好。纤纤眼睛不不济，帮不上忙，只好劳姑娘多费心了。他不来看我，大概总是有我不对的地方。即便以后再不理我，也只是纤纤自己命苦福薄罢了，并不敢怪别人。”明明是个心比天高的女子，却一再自贬身份，他就当真值得她如此牺牲？
　　总是不能苟同这样的感情。在我看来，只有父母那种嬉笑怒骂、酣畅淋漓的感情才叫夫妻。并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稍有争执，不论对错，只要母亲不高兴了，总会耍起小性子不理爹爹，哪次不是爹爹打躬作揖的求了半天才好？
　　一个男人的爱应该是更加包容的吧？喜新厌旧还要女子感恩拜德？这样的事情，母亲并未教我。她只告诉我，父亲若是爱她，就只能宠她一个，胆敢纳妾，她就离家出走，再不回来。若是父亲不再爱她，她也会离开，再不纠缠——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父亲宠溺一世，死生相守吧？
　　早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何况人各有志，多说无益。安慰了几句，便告辞了出来。
　　刚转过角门就迎面被土鳖儿撞上拉着就走：“好姐姐，你可没什么事吧？快跟我回去，公子知道了你来烟雨阁，发了好大脾气，药碗都扔了，谦叔急得不得了呢！”
　　气得我直翻白眼，什么世道？正当我是万灵丹么？怎么什么都来找我？
　　刚迈进书房，就听见里屋薛浥尘嘶哑着嗓子在喊：“不过是小子们和丫鬟吵嘴，她去烟雨阁干什么？就算琉璃是飞纤带来的，跟别的丫鬟有些不同，也没有她去赔罪的理！”
　　“谁说我去赔罪了？我又没有错，我赔什么罪去？”又是哪个嚼舌根子的乱说话？这帮小子们还真是放纵惯了。
　　看我进来，他到没有声音了，还是薛大哥在一边问：“那你去烟雨阁干什么？我们还担心琉璃那丫头仗着燕姑娘宠爱骄纵得很，再……”
　　“再打我一巴掌？”我接口笑道：“当我也是孩子呢？就算她敢动手，我也不动不躲不还手了？何况，燕姑娘是这样不明事理的人么？我过去就是怕她生气责罚琉璃，也是怕她思虑过深，伤心伤身。一个姑娘家就这么无名无份寄人篱下的，现在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岂不可怜？”
　　这话儿我是冲着他说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却看不出他真是个负心的人么？
　　“没事最好。你是不知，这个琉璃多少是有点武功的，当年有个丫鬟就……”
　　薛大哥的话被那个沉着脸的衰神打断：“算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翻身躺下，再不理人。
　　真是别扭的可以！明明是罪魁祸首，怎么他倒成了最委屈的一个？
　　“起来，药还没喝呢！”说着过去拿起一个软垫，等他听话的抬起了身子才放到他身后，让他靠在床头又不至于硌着伤口。
　　这才回头吩咐看得发愣的薛大哥跟土鳖儿：“愣着干嘛？去再端碗药来，亏我多熬了一些。薛大哥也去休息，昨夜就只有我安稳睡着了，今日大家都累了，也该轮我值班。”他俩个大概鲜少看我生气，见我语气不善，并不敢多说，唯唯称诺的赶紧出去。
　　怎么能让我不生气？一个妄自菲薄、黯然憔悴，一个又残毒未解，新伤再添。而我，就这么夹在其中！一心治病救人，却两下不讨好，莫名其妙的还成了什么杀手暗夜的目标？也算是祸不单行了！
　　有些愤愤的瞪着他，说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遇见他这个衰神开始的。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知道自己有些迁怒于人，只是心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就想有个发泄的出口！
　　正烦闷的难受，却眼看着他肩头雪白的中衣渐渐渗出血红的颜色！这个人！定是刚才发火把伤口又迸裂了！
　　气得我一跺脚，赶紧找来药包。
　　“快把衣裳脱了，都是你，伤口又裂了！”
　　他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好像说的并不是他。
　　“你到底听见没有？伤口又裂了，你没有感觉吗？”
　　他却扭过头去：“我不是故意打翻了药的，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那个琉璃，你最好离她远些。”
　　心头更是火起：“我离你远些才是正理。我是为了碗药生气的人么？只是平白无故的，我哪里招惹谁了？怎么这样诸事不顺的！不过羁留你府第了，但为你医伤疗毒的，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大夫了，原本去烟雨阁是好心为你解释去，怎么反惹这些麻烦？”
　　“谁要你为我解释去？又解释什么？我自待你与别的人不同，谁来管我？”他越说越是激动。
　　我也气愤不已：“你！你为何要待我与别人不同？我不过一个大夫……”
　　“谁说你是大夫了？我就是看你不一样，就愿意你住我的屋子，就愿意送你东西，现在就喜欢睡这你躺过的被褥！”他张狂桀骜的声音如夜枭嘶鸣，肩头更是一下子血染了大片。
　　“你！”我却羞愤的说不出话来！
　　深吸一口气才沉声道：“你只管自己愿意，怎么不问别人想法？”
　　“……”他果然没了神气，声音低哑下来，“我只听到你说，不管什么皮囊，你只看着顺眼就好。”
　　“你就知道我看你顺眼了？我看土鳖儿好看，与你何干？”不知为什么，说着这些话时，心里竟有点点不舍，语气也无法再咄咄逼人。
　　“我只知道你现在看我不躲不避了，我心里就很高兴了。”他看向我的眼眸里已经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深柔情。
　　再也无法直视他的目光，扭头躲开了去。
　　不敢回头，更不敢面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我怕我会陷下去，真的再也上不来。心软了吧？哪里听过这样的表白！可是不行啊，想想烟雨阁里的痴心等待，顿时心如止水，冷冷道：“还有一个看不见你的人在苦苦等你啊！”
　　身后顿时没有了声息，仿佛是死了的一般。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他一脸的挫败，目光又恢复了刀剑一般的凌厉：“人果然是不能犯错的……不管怎样的错误都要自己承担！”
　　再看向我时，已是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