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书 II》陆凌零

5、第一章 黑鸦之狼（3）

　　包围着房间的结界，随着莫俟的离开也瞬间消失不见。我叹了口气，抬手重新给周围布上结界，抓过放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上闪烁着数个未接来电，都是下午那位不速之客的号码。不过，反正不接他的电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视若无睹地按下拇指，将所有记录清空得干干净净。

　　把手机后盖拆开，取出SIM卡片扔在一旁，又重新盖上后盖开机。没有了SIM卡的手机屏幕亮起了荧蓝色的光，很快地切入了工作状态。我熟门熟路地按下了代表着齐晔的数字，将手机放到耳边。

　　有轻微的嘶嘶电流声从听筒里传来。

　　我皱起眉头，在电话接通之前按下了挂机键。

　　这个手机是当年我答应齐晔成为灵使的时候他给我的，没有装入普通SIM卡的时候，能够以灵波在灵能力者之间通话。但是现在，通话的灵波波段明显被什么干扰了。

　　莫俟和仲九都不在，至于隔壁的汤姆先生，他虽然本能地对灵能者的血液有所偏好，但毕竟东西方生物的灵波波长是在不同的波段，原因自然也不在他。

　　犹豫片刻，我重新检查了一遍结界，然后放松身体半躺在床头，慢慢地集中起精神，将意念从身体中分离出来。

　　视线仿佛一瞬间转移到了高空，灯火阑珊的城市在下方飞速地闪过。并没有行走多久，我在一片漆黑的建筑前落了下来。

　　这是一片废弃的居民楼，不久前被地产大鳄华翔集团征用，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但是由于某些原因，进一步的开发却尚未进行。抬头看上去的时候，整片楼笼罩在黑暗中，支离破碎的空洞窗户中似乎有风声传来，还有几扇未关紧的在夜风里摇曳着，老旧的窗栓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我将意念集中，幻化出自己的实体。

　　黑黢黢的楼道，仿佛是可以吞噬人的巨口一般。我并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眼睛渐渐适应了全然的黑暗，耳边是自己的脚步声在一片寂静中的回响。偶尔夜风吹过空洞窗户的尖锐呼啸，会暂时地将脚步声掩盖过去。黑暗的角落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听到似乎是老鼠的尖叫一般，然后便有些什么咚咚地跑了过去。

　　老旧的居民楼并不高，很快地就走到了顶楼。通往天台的门被生了锈的铁链锁着，我将手搭上去的时候，它却像是已经锈到不堪重负一般，咯吱一声便从一头断开，垂落了下来。

　　手放在门上，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推开。我停顿了一下，回头往身后看去。身后一片黑暗，尖利的风声在似乎非常遥远的地方呼啸着。

　　转过头，虚放在门上的手掌轻轻用力。就在此时，耳边倏然响起尖锐的破空之声！

　　我一偏头，迅速收回手向右侧闪开。耳后袭来的攻击猛然落到门上，砰地一声巨响，木质的门板瞬间化成数块碎片，向着外面的天台飞了出去。

　　不待我站稳身体，第二波攻击的气流已经迎面袭来。我就地一滚，从打开的门中滚了出去，将将避开。刚才站立的墙角的位置轰地出现了一个大洞，石灰的粉尘夹杂着砖块的碎屑随着爆破铺天盖地地涌出。

　　我就势再滚，躲开疾射而出的砖块碎屑。还来不及起身，带着杀气的风声再次迎面而来。避不开了！

　　精神一紧，原本实体化的意念迅速分散。下一秒，像是旋风一样的攻击从空气中劈了过去，在水泥的天台地面一路切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尘末飞扬，一直到天台的边缘才收住了去势。而我已迅速地将意念在天台另一角再次集中实化，双手早已捏出法诀，扬手向楼内的黑暗抛去！

　　带着金光的法咒，像是利箭一般嗖地破空而去。正当它即将刺穿门后的黑暗时，从一旁突然有白光凭空袭来，生生将金色打偏了方向，两道光芒纠缠着一起飞向了一侧，重重地撞上了墙壁。原先就已经被洞穿了的墙壁终于支撑不住，大半个顶楼轰地一声飞了出去！

　　我控制着自己实体化的意念，迅速移动到远离战场的地方站定。被两道纠缠的力量击中的地方扬起大团的尘雾，而飞出去的顶楼却随即便被光晕笼罩，消失在半空中。似乎是被巨大的声响惊醒，一群黑色的影子从周围的楼上飞起，呀地扑扇着翅膀消失在夜空中。

　　夜风将头顶的薄云吹开，月光逐渐洒落下来。面前的烟雾慢慢散尽，一轮弯月挂在烟雾之后黑沉的天空。背对着月亮的半空中，显出了一个娇小的人影。

　　穿着一身黑衣、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浮在空中，背后背着一把和她娇小身躯十分不相衬的巨大镰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点也没有刚才差点就和顶楼一起消失的危机感，嘻嘻地笑着：

　　“太过分了吧，居然用空间传送术？万一被你打到了可就回不来了呢。”

　　“真是抱歉啊。”我毫无诚意地道着歉，甩了甩手，“最近刚刚才开始练习法术，一急之下难免会用错一两个么。”

　　双马尾的小女孩也不生气，咯咯地笑着，饶有趣味地研究着我的形体：“嘻嘻，这个是意念实体化么？能在这种距离之外保持实体化这么长时间，还能够以意念的形体使出法术——虽然用错了。看来你果然是那个传说中灵力很强但本事很烂的菜鸟呢。”

　　“——抱歉。”

　　在我正要开口的时候，小女孩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身影，出声打断了我的话。那是个同样一身黑衣的男人，身形和先前的小女孩站在一起仿佛是父女一般。幸好的是，他背在背后的武器不像那把怎么看怎么像西方舶来品的诡异的大镰刀，而是一把中规中矩的长剑。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刚才在最后关头出手的人了。

　　“抱歉。”黑衣男子又重复了一遍，垂下眼睛，“没有想到是灵使大人，冒犯了。”

　　“没有想到”？

　　我勾了勾一边嘴角，没有开口。黑衣男子继续说道：“在下莫非，刚才冒犯您的是舍妹莫娇娇。她年纪小，误将您当作闯入者，因此才出手攻击。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舍妹的无礼。”

　　黑衣男子看似谦卑地垂下头去，叫做莫娇娇的小女孩则孩子气地一皱鼻头，显然对她兄长的措辞颇有微词，但什么都没有说。我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只是探究地看了浮在半空的两人一会儿，开口问道：“——‘猎杀者’？”

　　“是的。”黑衣男子点头肯定了他们的身份。

　　“那么，鸦狼族的猎杀者光临本地，是有什么要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