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之心》玉渊潭

25、第 25 章

　　云渐和安德烈仍旧被带进刚刚的房间，里面已经是一派和谐了。不得不说，菲列特和诺曼公爵在一起的画面，和圣母子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阿渐，我们要暂时离开这里了。”菲列特说完后抬眼看向诺曼，诺曼也自然的接上话；“安德烈，你陪同陛下一起，也要委屈陛下坐我的车架前去了。”
　　诺曼的话语好像一道赦令，安德烈感到胸口的枷锁和无比的压抑感瞬间消失了，身体的大部分控制权回到自己手里。他兴奋的跪下感谢，仿佛忘了自己曾是个自由民一般。
　　中午时，菲列特三人连同那个车夫就乘一辆马车离开了。临行前菲列特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两套朴素的衣物，说是要扮成仆人。但他那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实在太扎眼了，只好又强行加上了一顶大宽帽檐的帽子，低头时几乎能遮掉大半张脸，只是服饰能改换，气质却不能如此，菲列特仿佛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和那身衣服格格不入。云渐倒是无比适应，现在华丽繁复的礼服和从前的教士服对他而言无甚区别，就是比之前设定的仆人多了点活泼气息，不过做一个驱赶货物的粗使家仆应该不会收获多少关注。
　　只有菲列特和云渐一起坐在车厢内，云渐得知了此行的目的后，就没有之前那么多兴奋了，只是靠在靠背上，郁郁寡欢，脑子里不可避免的回放起之前地下的血腥场面。那里尚且只是个荒废场地，这次前去就是真刀实枪了，笼子里、案板上的一切血肉，都是他的同族，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作一看客。
　　“怎么了，阿渐？”菲列特的声音从他那顶大帽子里飘出来的，好像在帽子那么大的空间里震荡共鸣了，瓮声瓮气的，原本声线里的磁性和灵气都被抹尽了，反倒多了几分阴鸷，就好像赶也赶不走的爬虫，黏在耳朵里让人厌烦。
　　“菲列特，你的声音……你故意改的？”云渐惊讶的投以目光，仿佛要从那顶帽子上找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对。”菲列特掀开帽子，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那我也要改声音吗？”云渐跃跃欲试，想伸手接过帽子一探究竟，手臂碰了哪里也不在意，手侧却忽然弹出一个小格子，云渐吓了一跳，小幅度的躲闪了一下。
　　菲列特一开始也有些惊愕，不过后来显然想起了什么，居然忍俊不禁，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笑的肩膀都颤动起来。云渐看他笑得花枝乱颤，一头雾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那个小格子，试探性的问道：“菲列特，这个盒子…能打开么？”
　　“能，能，里面可是拜伦最喜欢的东西。”菲列特回答道。
　　“公爵不会生气吧？”云渐小心翼翼。
　　“嗯，不会，只要你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行。”菲列特收敛表情，如果不看他眉眼见藏不住的笑意，也许还有那么一二分信服力。云渐将信将疑，但是好奇心害死猫，既然菲列特说没事，反正他也不会害自己，那就打开看看吧。
　　打开是……一盒曲奇饼。
　　云渐本来猜测是公爵的什么私癖，但实在没想到这么…一言难尽。
　　曲奇饼奶香浓郁，颜□□人，有圆形、方形和环形三种形状。圆形上缀有梅子和糖霜，娇憨可爱；方形的内部则被分割为四个块面，对角上覆着一层厚厚的巧克力；最诱人的则是环形，应该是烘焙完成取出后不久，饼干还留有余温时撒上了碎糖粒，糖半融化后又凝结，使饼干表面附着上一层晶莹的糖膜，中间还散落着些许半化的结晶，玲珑剔透，分外勾人，同时，也分外能表现出主人嗜糖的习性。
　　菲列特已经笑不成声，留下云渐尴尬的捧着盒子坐在那里，内心充满波动却又无法诉诸于口，只好哀怨的看向菲列特，企图唤醒菲列特已到九霄云外的端庄持重。
　　还好菲列特良知尚存，一通大笑之中还拨冗关心了云渐一句，“阿渐，这是拜伦为我们路上准备的小食，他的厨子很擅长做甜点，快尝尝吧。”
　　本来曲奇就香气扑鼻，勾人馋虫，云渐舟车劳顿也饿了，听见菲列特如此说，也就坦然捻起一块，送到嘴里。
　　可还没耐心品尝个中滋味，云渐就已皱起面孔，狠狠的把饼干咽下去，小呼一声好甜！这曲奇竟不知是把糖当做了面粉，糖里拌糖，糖上撒糖，齁的没命！
　　云渐灌下几大口水方才缓过劲来，神色呆滞的盯着眼前的饼干盒不知所措，仿佛那小小的一盒饼干是什么洪水猛兽，多碰一下就会横遭不测。
　　菲列特煞有介事道：“…拜伦比较喜欢糖，所以曲奇口味可能也会偏甜一些……”，可惜菲列特大概是没绷住，话没说完又开始笑，而且这次头都笑得抬不起来，只剩身体一抖一抖的停不下来。
　　这下连云渐都知道是菲列特在坑人了，而且貌似连诺曼公爵也一起坑了。一时间云渐尴尬的都没边了，偏偏菲列特还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似的一直狂笑，只好讪讪的把盒子放了回去，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公爵的款待。”
　　菲列特没有刻意掩盖声音，所以安德烈就在车外听了全程，一想到诺曼如果知道这件事后肯定少不了一番折腾的模样，一阵牙酸，暗自盘算再做一盒把这件事瞒过去的可能性。
　　有次插曲，云渐在路上也没再显露颓唐愁苦，一路也算欢声笑语。
　　公爵府里此时正热闹非凡，也不知道菲列特给叶莲娜的信里写了什么，她居然一反常态的大宴公爵府，对待诺曼也恭敬有加，绝口不提案件。
　　“难道菲莱在信里答应她把她女儿嫁给我了？”诺曼心里暗忖，“虽然这也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可万一处理不干净可不就得不偿失了？菲莱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那叶莲娜怎么对她大献殷勤？”
　　好在叶莲娜只是态度热情了些，没有在作出什么奇怪的举动，诺曼也暂时没有想找菲列特一探究竟的决心。
　　诺曼回到房间后，在桌子上看到一封信，落款是‘您最忠实的仆人’，诺曼见此，微微皱起眉，见信里写道；“公爵阁下，感谢您的协助，计划将在陛下一行回来后立刻施行，您身上的污蔑将会被澄清，届时希望您能在陛下面前帮我证明身份，我将永远效忠于您。”
　　诺曼眉间微蹙，有几分微不可察的鄙夷，本来想伸向灯罩的手停住了，把薄薄的纸张夹进了桌上的书里。
　　此时，侍者进来，禀报衣物已经取到了，诺曼脸色这才好起来。珠圆玉润的小手灵活的解开衣衫，靠近心脏处的可怖血洞现已愈合得只剩一点血痂，长长的银发一直拖到白玉无瑕的小腿肚，一盏小灯，灯影幢幢，影子不断重叠，霎时间就从孩子长成了一个成年人。成年人修长锋利的手指划开光晕，重新合上繁复的衣衫，拢了拢头发—到孩子小腿肚的长发，现在也不过齐腰而已。
　　他侧过头，灯光染上面庞，眉眼与菲列特肖像，却又平添几分锐利感。
　　诺曼长舒一口浊气，数月的孩子身体实在给了他太多的约束，身高骤然缩减，没有夜生活还不算什么，力量削减才最让他不安。现在重伤已愈，神清气爽，就连那封烦人的信都不那么碍眼了，他眼微微眯起，心里已经将寄信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作者有话说

　　诺曼：已经提前把搞事精安排的明明白白，大侄子可以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