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科举 ...
-
第1章
启宏三十年，八月，秋闱。
“让让！让让！唉，贡院的门怎么还不开啊？”分明五更天刚过，可就已经有许多的人都挤在了贡院那一小方寸的地方，险些没人叠着人地站。
这个时候的京城雪虽然还没能落下来，可是风的力道已经不容小觑。这寒风一阵儿吹，叫人莫名的能脑门子一凉。不过贡院前这会儿站的人大都年轻力壮的，细一看去，不乏有的已经头顶冒薄汗：“唉，别挤了别挤了，这都踩着我的鞋子了！哎哟！”
与热闹的贡院不同，不远处的酒楼显得安静了许多。小二们因为起的早，显得有些萎靡，不少的人坐在一楼的桌子上，桌上面有不少的吃食，就没有人动筷子，各个伸长了脖子朝外面看。
那些小二们原本的瞌睡在楼下人渐渐多起来以后啊，那也都跑了。强拍了两把脸蛋，为之后的喜钱做准备。只这个时间啊来他们店里住的那可都是举人老爷，来京城会试的。那些鱼跃龙门的人啊便是从这些个举人老爷中出，进了殿试，上的那金榜，可就是以后的朝中大臣位高权重。真要说起来，他们也是伺候过某某大官的人，腰板也能挺得比寻常人直那么些。
若恰巧家中还有个读书的儿郎，讨了举人老爷们的赏那也算是沾沾光给个吉利的。
掌柜的最是激动了，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愣是把店里的桌子板凳甚至连茶杯碗筷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眼瞅着还有几个年纪小的跑堂还有些困，就立马瞪了眼一个巴掌拍在了人家的头上：“唉，都给我醒醒。一会儿报喜的官差们来了，你们这一副模样怎么见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就三年前啊，咱们店里可是出过二甲进士的，那赏银发的，当时伺候的小厮如今早就归家买了好几亩良田。那小日子过的，美着呢。”
此话一出，原本险些没靠在桌边上站着睡着的那个小厮立马挺直了背脊，瞪圆了眼睛！
“少爷，这都会试结束了，您怎么还在看书啊？”三楼的一间上房之中，一个书童模样的人一面帮着他加少爷束发，一面抱怨道：“出门前老妇人都吩咐了，考了试之后不许少爷看书的。说是试后看书，那意味不好，少爷你也是，都不怕晦气。”
“怎么，那难不成一次秋闱过后，我娘他们是要把我的书都给烧了扔了？这考上考不上，全看你之前花费了多少的精力，考试时又有几分运气和心细，好歹你和我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了，还学我娘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话？”
说话的人名凌姓温，淮洲人士，尚不及冠，家中老三。此时正一面用湿毛巾擦拭着手脸，动作因力度大，显得不是那么的雅观。偏生长了张白净的脸叫人一眼便能心生好感，只是瞧着他的动作就觉得不忍如此对待这好容颜也不怕破皮坏了样貌。
这来了十几年了，也不太习惯这古人不用牙膏没有洗面奶的日子。温凌皱了皱眉头，不禁又在脸上抹了两把。
十几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因为学习成绩不好，上了一所平平无奇的专科，选的是幼教专业。眼见着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二十多年的读书终于熬过来了，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买自己想买的东西不用再和父母打报备了，却肉疼的发现，他一个专科毕业，又没关系又没人脉的大学生，能找到一份填饱肚子的活就不错了。
家边上也就四五百米的一个幼儿园录取了他，一个月三千的工资，转正之后给交五险一金。只这么一听，大学交往了两年多，还是女方追的他的女友就这么吹了。
悲上加悲的，他因为失恋，低头看手机走错了路，正巧遇上了两伙人在打架。眼瞅着什么事都没做呢，就被人头上正中一棍，然后就来到了如今的这个时代，成了为温家老三。从还不能说话只知啼哭之时他就明白，这一世，他必定要好好学习，也好在温凌确实是聪慧，上辈子那大概就是心思没有用在学习上。如今上进了，放眼四周，好像他是今年最年轻的一位考生。
“温贤弟，温贤弟你可起了？”门外敲门的是与他关系不错，又是同乡的一位李姓举人。
这李举人出门之前就得了身为温凌教书先生父亲的指点，说是温凌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叫他多照顾。他想着自己三年前第一次来会考，原本壮志满满，可到了考场瞧见卷子就心下一咯噔的样子，后来因为没考好险些晕厥。再思及这几日都少见温凌，不由有些担心。别是这位小师弟如自己一般一瞧见卷子就觉得自己无望，如今放榜了，心中更是越想越过不去了，那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怕不是连家门都进不去。
温凌听到呼声，冲书童使了个眼色，在苏饰去开门的时间回：“唉，起了，李兄稍等。”
李勤读书多年，反应慢，这还没退一步呢，门就从内打开了。
苏饰也没想到刚一开门就见着距离那么近的一张脸，吓得啊地轻叫了一声，连着后退足有三步之多，这才被温凌给扶住。
“李兄怎么这般早就来找我了？”温凌起初也不太习惯古时这繁多的礼节，好在也生活了十几年了，如今也算是反射性地就先是给站在门口的李勤拱了拱手行了个同辈的礼。眼见这李勤面露担忧，还以为他是担心没有考好不好回去见老师，便笑了笑宽慰说：“这今日放榜，李兄心中不安是当然的。只不过过犹不及，我已经差了一同来的小厮去看了，李兄不妨坐下一同用个早膳如何？”
刚才苏饰来的时候就带了早点，这古人没有那么多花头，也就清粥小点，垫肚子的。甜食当作早餐，温凌表示吃不下去多少。正好有个人来帮他分担的话还是很乐意的。
其实也没吃几口，温凌瞧见李勤一副坐不住的样子就相携到了楼下。那知就是这么的巧，这才坐下没多久就见一个小二跑了进来：“来了来了！报喜的差官来了！”
报喜的差官？这倒是真的挺快的。
这原本还三五成群坐着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也不管读书人的矜贵了，个个伸长了脖子想早一步见到人。
这放榜之日，皆是在贡院门外张贴一份榜单，还会差人去城内送捷。只不过报喜的官差只会通知那前二百之人，且按着排名来。所以啊，贡院门口的那些就是为了防止名次落了二百之后的。待这之后还会有专门的人下往各州县将上榜之人的名单公布。
“来了来了！快看有好些个官差朝着福满楼去了！”
这报喜的官差都是得了特赦在城中骑快马的，乍一瞧见那是一个气势万分。
这掌柜的远远站在客栈门口，眼见着骏马飞驰，那是一个眉开眼笑。他的店可以说是京城最大，每到了这秋闱之时，就数他这儿人最多。就算不定能住他这儿的都考的上，但总归比别人多了几分机会。每每瞧见如此多报喜官差来了他店啊，别人就会觉得他的店吉祥，也算是个好的循环了。
只见这一匹快马突然停在了店门口，马上之人一个翻身便朝这边走了过来，亮了嗓子报：“恭贺浙江信安郡举子温凌高中今科贡士第六十三名……”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个来店的报喜之人，可声音一落，大家还是转头四处观望着这位幸运的人到底是谁了。
温凌一直学业稳定，可到底年岁过轻，实则谁也没有觉得他这第一次上京便能考中。也好在温夫人是个觉得自己儿子最好的人，早早就准备下了答谢的红礼，也就是俗称的赏钱。见苏饰都有些呆傻了，他就自己揣了个荷包封给了官差。
浙江富硕，温家又是大族。温凌虽是三子，可到底是嫡子，再加上大哥无心进学，长姐就更不用说了，这难得出了个喜读书，且会读书的，那家中自是什么好的都紧着他来。此次上京的盘缠不少，这封了的红礼啊，还是因为无心拿的少的，可也有一百两了。
这些个官差都是过来人，钱的多少，拿到手都不用掂便知。如今别瞅这荷包平平，那里面可是银票子，够的上银票的那定是五十两往上了。得了好处的官差眉开眼笑地说了喜庆话，转身回去抢下一位报喜的机会了。
“恭喜温贤弟了！”李勤还没等到报喜的人，可也不焦急，毕竟自己什么水平他自己知道，怕是这报喜没自己的份了。只求榜上能有名。想到今早的担心还觉得有一点尴尬：“难怪我父亲总说我虽比你年长，可学识上不及你呢。”
温凌笑了笑，摇摇头：“李师兄的诗词比我好上太多了，我此次大抵就是策论上占了便宜。看来今年的考官比较看中策论，被我撞上了而已。”
这话不带恭维，说起诗词歌赋，早就在现代教育的打磨下，被调教的几乎失去了那种情趣的温凌，如今也就靠着这些年死背的什么平仄平平给蒙混过关了。这次来的路上他还有些担心呢，都听说春闱是道鬼门关，想到万一三年后还得来这一次他参加过一次了怕了怎么办？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当李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凌有那么一瞬间想问，你是不是也21世纪过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科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