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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堕下 ...

  •   白荠略一皱眉:“你在听我说话吗?”

      余洛斯回过神来,傻子一样点着头,立时扔下马千媛不管,开门让白荠挟著陈恕先行步出。

      白荠以手铐铐住陈恕双手,将他推到特警那儿去,被制服的陈恕出奇地冷静,刚才难以自持的失控倏忽无影无踪,安份地在特警的带领下往邻近阳台的楼梯走去。

      干了应尽的职责后,余洛斯返回抬起马千媛胳膊,把膀子搭在肩上,歪歪倒倒的送她出去。

      余洛斯大概是没想过还可以背着或是公主抱,他右手攥着手腕,左手提着腰肢,重力净往一边倒去,一副使不出劲的姿势,明明长得一身壮健的躯干,看着却跟弱不禁风的瘦子似的,肌肉中看不中用,一点劲道也没有。

      从躺着的位置到数据库门口,这一路短短几步就足以颠簸得叫人头昏目眩。可能是余洛斯太不怜香惜玉,也或许是药效过了,马千媛在朦朦胧胧中苏醒过来,一双几乎被人拖着的腿,忽地撑出了些许力气,学步般缓缓走起路来。

      余洛斯瞄她一眼,故意逗趣:“醒啦?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衣着整齐?”

      马千媛没给他难得的插科打诨捧场,甫清醒便惊惶失色地左顾右盼,貌似在吸收消化现下的状况,余洛斯见这异状,没来得及问一句缘由,就听马千媛气聚丹田大喝一声:“全部趴下!”

      此言一出,众人猛然心下大惊,一副副身影果决就地一躺,不出一秒,一把声音便撼动起所有人的神经。

      轰———

      破旧的砖墙无情塌陷,石屑带着点点星火如烟花飞溅,熊熊烈火在烟雾中团团绽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气味,仿佛吸入一口就能致命。

      突如其来的爆炸叫所有人走避不及,所幸马千媛及时提醒,炸弹威力也不大,才不至于引起太大的伤亡。

      众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惧怕第二次冲击将要来袭,三秒过后,硝烟里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各人方始战战兢兢蜷缩著起来。

      忽然有人叫道:“犯人跑啦!”

      余洛斯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见陈恕往阳台的方向跑去,他心中惊叹,事态发展果然一如白荠和张修哲所料,陈恕不会乖乖被捕,索求无果后,他绝会一心寻死。尽管走势一度偏离轨道,可到目前为止,还处于他们意料之中。

      民政大楼楼高五层,说高不高,说矮不矮,若是坠下的方式讲究一点,求死还是不难的。

      可是,既然事态走向也预测到了,他们又怎会让陈恕轻易得逞?

      一群武装人员追逐一个老大叔的场面实在有点滑稽,尤其在这个老大叔冲到栏杆前正要翻过它,又猛地默默退回来时,更有种突兀的喜感。

      毕竟一件巨大的救生垫就明晃晃摆在下面,要不发现也挺难的。

      跳了,一众警员会冲上来把他擒拿,不跳,就乖乖等著被捕。跳被抓,不跳也被抓,陈恕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局面,方才察觉自己已落于陷阱之中。

      张修哲在案件发生初时,应机立断吩咐下属备好民政局的平面图,自上而下咀嚼了一遍。

      同一位置的阳台每层都有,若是陈恕真要寻死,除了持刀自捅外,跳楼就是最容易且效率最高的方法了。

      有见及此,张修哲提前封起了每扇窗户,唯一封不住的阳台,也在正对下的位置摆放了救生垫。

      要挥刀自残,刑警有Cleaner射击制止,要跳楼自杀,也有软绵绵的救生垫护航,真是想死都难。

      白荠等人跑到,陈恕别无他法,一咬牙,立马作出另类威胁:“你们敢过来就咬舌自尽!”

      众人怔怔然刹停了步,没想到还可以有这么一出。

      几个特警不甘形势反被逆转,愤然举起机关枪,准备来上一击,怎料白荠目不斜视,就抬手把为首特警的武器按下,无声下达了按兵不动的指示。

      特警愣了一下,以为白荠打算实施更严酷的制裁———动用Cleaner,然而低头一看,他下垂的手并未往腰间的Cleaner伸出半分,而作为下属的马千媛也不敢妄动,更别提刚刚因鲁莽开枪而被责骂的余洛斯了。

      虽是听说SPS权位最高的总长,不爱用以SPS技术研制的Cleaner,可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

      陈恕贴近栏杆,把上半身往拦外探了出去。这个小小的阳台对着隔壁楼房,地方狭窄,只有几个警员和SPS刑警在楼下守在两边,等著随时把他拘捕,可围观的群众还是可以透过巷口瞄到陈恕和警方对峙的场面。

      陈恕扯开嗓子,开了扩音器似的大声疾呼:“我的女儿陈橙橙,刚满二十岁,大好青春,大好前途,毁在了她男友严迪手上,被他活活打死!但是法医报告告诉我,她不是第一次被打,那畜生动手过无数次,但是我女儿,还是一次一次的回到他身边,装作没事发生过,为什么?就是因为橙橙用了你们的系统!”

      陈恕提脚朝后一踮踩上栏杆,把围观民众当观众,调高声浪刻意大肆声张:“你们一昧顾著推行系统,铺天盖地的说系统多好,却没有教导我们,那玩意根本不能滥用!还是说,你们就想无知百姓们滥用?”

      陈恕说到点上时,在场刑警都打了一寒噤,作为最高统帅的白荠,自然率先出言相劝:“陈恕,你要说下去的话,罪名可就不只恐吓,意图伤人,携带武器,损害政府公物和意图谋杀这几项了。”

      陈恕一扬下巴,一段掷地有声的惊世之言重重砸在他们脸上:“罢了!我不稀罕你们大发慈悲!我告诉你们,别以为那畜生被捕了我就算了!死刑在我们Z区消失了十多年。杀人了,毁掉一个家庭了,被你们那支枪往脑袋射一下就什么都忘了,回头拍拍屁股又重新做人,那我们呢?我们这些被害人的家属能得到什么?你们口上说著SPS能净化人心,导人向善,那他们犯下的罪孽也能一同净化吗?到头来,什么大慈大悲,宽宏大量的官方形象倒是塑造得很好,只是,这副败絮其中的形象是踏着多少无辜百姓鲜血走过来的,你们就比我更清楚了。”

      余洛斯忽地涌起怪异的感觉,这段话不像他的肺腑之言,倒像是背得滚瓜烂熟的陈腔滥调,况且,以陈恕的背景,也似乎说不出这些铿锵有力的字句。

      白荠沉声道:“陈恕,你要知道,这么说对你和死者都没有好处。”

      陈恕仰起了头,面容间尽是释然:“不要紧了,只要能为我女儿取回公道,就什么都值了。”

      语毕,他的腮帮子异常地鼓了起来,余洛斯心中大叫不好,马上抢在前头,跋腿跑去。

      大概所有人都始料不及,部分人看到余洛斯攥拳塞进他嘴巴里时,甚至还懵然不解,愣在当场都不会动了。

      余洛斯手指被咬破了皮,微微渗著血水,顺着陈恕的牙龈,搁浅在嘴角。陈恕正要挣扎,两手却被铐著,他拼命扭身,忽然便抓着余洛斯领口打算推他下去。

      陈恕动作迅速,未等众人反应得及,就把余洛斯活活撞向栏杆。“噔”的一声,日久失修的护栏发出不寒而栗的撕裂声音,生锈的铁枝经受不住一个大爷们儿的重量,无情断裂开来,仅有两节枝桠摇摇欲坠吊在另一侧安然无恙的栏杆上,仿佛加上一点重量,也会使那苟延残喘的接驳处骨肉分离。

      受冲击所致,余洛斯只有半边脚掌结结实实踏在地上,其大半边身已腾于空中,最终不敌地心引力的不变定律,霍然往后坠下。

      余洛斯本能地瞇起了眼,闭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陈恕被众特警摁倒的场景,余洛斯长出口气,安心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刷白了脑海,反正有救生垫在,死不了的。

      倏地,余洛斯感觉胳膊被猛地拉扯,筋骨都要裂开似的,可往下坠的惊惧感,却戛然而止。

      余洛斯硬著头皮睁开眼缝,竟见白荠几乎是扑出来的拉住了他,双脚吊在半空,另一只手还抓住那排风雨飘摇的铁栏———没想到铁栏的生命力还挺顽强的。

      也许是意料不及,看到这个场面时,余洛斯竟有泫然欲泣的冲动。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上司情!

      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大人物,竟会舍身相救,还救得这么不合时宜,实在太让人感动又无语了,毕竟...就算不救也不会死啊!

      白荠貌似看出他心中所想,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我忘记有救生垫了。”

      余洛斯哭笑不得,表示严重怀疑他刚用了SPS。

      马千媛像看笑话一样探出头来:“喂,你们是打算一直吊著还是怎样?要我给你们拍照留念吗?”

      余洛斯无言以对,短而快地往白荠瞟了眼,大逆不道说:“队长,你这么对上司说话真的好吗?”

      马千媛缩回了头:“说你自己吧!”

      余洛斯叹了口气,万般无奈。确实,他们这样不上不下只会遭人笑话,把心一横便仰头对白荠道:“科长,你放手吧。”

      白荠也不知较真什么:“你确定?”

      “嗯。”

      那排铁栏虽则尚存口气,可一旦松脱,就会连人带物一同堕下,到时候,可就不单单是掉在大气垫此般简单又好玩的事了。那排栏杆可能会砸在他们的手脚,身躯,甚至是头颅上,致伤,取命,也不在话下,所以越快松手,越安全。

      白荠:“那我松手了。”

      “哎!慢著慢著。”余洛斯忽然改变主意。

      其实他们也不一定要掉下去,白荠的手离阳台不算远,只要有人蹲下来搭把手就能把人拉上去。

      可是,没有人搭理他们,他们好像被人遗忘了般,空虚寂寞地晃在半空,相依相偎。

      其他人都理所当然认为,这两个精英人士必然早就苦中作乐地玩了蹦极,固然就各自干活去了,即便是唯一知情的马千媛也选择视而不见,置身事外。

      ……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当然,余洛斯也不是非得被人救起,他只是后知后觉地开始畏起高而已。

      然而,事态已不容他多想。“噔”的一下,又一节枝桠不堪重负截断,几乎同一时间,离心力再度来袭。

      白荠终于松手了。

      几层楼的坠落时间极短,还没反应得及,余洛斯已受着缓冲,面朝下地落在一处硬邦邦的地方上,硌得胸口发痛。

      咦?不是有救生垫么?何来硬邦邦?

      就在此时,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翼上,低沉而极具滋性的嗓音千回百转地流连耳畔,道:“新人,你压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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