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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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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的民政大楼座落于旧城区中车水马龙的涵街上,各式商铺林林总总,平日在街坊上下班的时间总能招来数十个图方便的小客,一不小心就混得风生水起来。
只是这天,小商铺们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倒楣了。
一街之隔的民政大楼外,停泊著好几部警车和传媒车辆,把本来就繁嚣的街道一下子引爆出更庞大的人潮,只是这些人,都顾著看热闹去了。
刑侦科的第一分队乘着装甲车到埗,这股阵势实在有点儿夸张,余洛斯坐在年纪相仿的凌泰旁边,忐忑不安地搓着手汗。
凌泰注意到他的窘态,柔声安慰道:“不用紧张,第一次出警,科长会护着你的。”
余洛斯微笑点头予以回应,一偏头,又禁不住把目光投向白荠。
白荠作为刑侦科科长,遇上这种危急案件,也当首当其冲抢在前线,带领一众小弟冲锋陷阵。
只是,他那张脸实在很难叫余洛斯移开视线,作为上司,如此被动地干扰下属,影响下属的专注力,即使无辜也要说一句,失职啊失职!
凌泰不知从哪抬出一个类似工具箱的物体,转动密码锁打开后,几支枪形物体齐刷刷插在里面。
众人不约而同取出自己的枪枝,按动上头的机关,一道红外线霎时从保险机位置亮起,往提枪人的脸从上而下扫过,尔后响出尖锐的提示音,嘟嘟一声,枪枝边缘顿时闪烁著亮白的光点,表示已投入运作。
余洛斯看直了眼,连面孔识别功能也具备,看来这枪枝还懂得跟主人啊。
所有人准备就绪,反倒余洛斯愣在一边,不知所措。
他想,自己以前说不定了解这玩意的操作,毕竟刑警这种不是谁都当得了的专业人士,没通过训练根本难以驾驭,而开枪这技能———就算是这把不知该称作什么的玩意,也该是早早接触过,甚至是架轻就熟了。
可是,他已经通通忘光。
忽然,一把枪递了过来:“这是你的。”
余洛斯脸上一僵,看着这张冷冰冰的漂亮面孔释出一丝似有还无的温柔,一时竟感动得吱不出一句谢谢。
白荠语气依旧:“看清上面的编号,别混淆了。”
编号7018,外型酷似玩具的机关枪,似乎是SPS特行机关刑警特有的装备。余洛斯依样画葫芦地胡乱摸索,不知碰著哪里的机关,一道红外线腾地放射而出,一如往常地嗞的一扫,然后就像机器人般,传出一把棒读的女声:“面孔识别登记成功,Cleaner7018正式投入运作。”
此话一出,余洛斯就像吃了屎一样,脸色一片铁青,只因它扫的不是自己的脸......为了研究枪枝,余洛斯把它捧在手心翻来覆去地掏弄,好不容易按对开关时,开关的位置却正好对准了白荠的脸,结果,就用白荠的脸登记了。
余洛斯:“......”
白荠:“......”
局促的空间拥挤著强大的气压,众人绷著神经凝视那座名为白荠的冰山,等待那张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脸,如何面临这前所未有的崩裂大危机。然而,白荠还冷峻地臭著脸,马千媛却先绷不住了。噗的一下,憋着气躲在凌泰后头,上气不接下气地颤著身子,就连余洛斯也忍不住偷瞄两眼,情难自控地跟着牵起了嘴角。
不过当下可不是笑的时候,自己的枪登记了别人的脸是要怎样?再登记一把枪,还是每次都抓着白荠扫他的脸?
大家期待的冰山瓦解没有发生,白荠平息了脸上的黑气,重拾长官的威严和气量,道:“别在意,处理完这宗案件再说,我们走吧。”
余洛斯一阵激动,还以为犯了傻定会被数落几句,训话一顿的,没想到白荠会大发慈悲,一下子就原谅他了,果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步下装甲车,迎面就是一副大阵势。公安一队守候在大楼门外,几个便衣警员围着一圈密谈商议,前线的警员举起大喇叭,和持刀的犯人打起拉锯战。
以白荠的气场领头,SPS刑警小分队甫下车,便得到各警员的注意。
一个留着胡子,头发有些蓬松的男人率先反应过来,他径直走到白荠面前,鞠躬尽瘁地拉过他的手便一股劲儿甩,客客气气道:“白总长大驾光临,没有茶水招呼,只有个捉疯子游戏,你看可还行?”
白荠顺着他接了句:“行了,谢谢张队。”他一如既往地板著脸,不像是故意幽默,倒像是参透出应付这种浪荡子的方法后,运用自如地应对的样子。
民政大楼内倏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叫,双方扯著嗓子喊话,形势再次僵持不下之际,姓张的脸才终于摆正了色:“犯人叫陈恕,五十九岁,货柜码头工人,今天下午一点到民政局处理殡葬事宜时突然情绪失控,持刀胁持了一名民政局职员,声称要SPS特行机关还她女儿一个公道。”他喘一口气,接着道:“他早前就已经通过法律途径向特行机关索赔,我想白科长你应该知道,他最后因证据不足被驳回,索偿无果。现在却死心不改,坚持说你们欠他女儿一个道歉,还说什么钱也不要了,就是要你们背锅,真是躺着也中枪。”
余洛斯一边吸纳著信息,一边咀嚼:“那个,我有个问题。”
姓张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脸上写着“你谁”,嘴上又置若罔闻地应了一句:“问吧。”
余洛斯开门见山:“他女儿怎么回事?”
“他女儿叫陈橙橙,一周前被犯人严迪,也就是她男朋友活活打死,现在严迪已被拘捕,证据确凿,重刑是逃不了了,但是死者父亲觉得女儿的死跟SPS有关,认为特行机关也需负上一定责任。”
马千媛记得这起案件,探头横插了一句:“陈恕是单亲爸爸,最亲的就是这个独生女,也难怪他这么痛心。”
余洛斯一头雾水:“不是,所以他女儿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大楼内便传出一把悽厉的惨叫,连带着哭泣声断断续续的,在外头听见的人,都无可避免地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一个小警员战战兢兢地往身前的男人跑去,边跑边急不及待地禀告:“张队,犯人刚才突然情绪激动,划伤了人质,现在女人质颈部受了轻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这样下去也不知道犯人还会干出什么来。”
“明白。”作为公安一队队长的张修哲,早就磨练出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所谓事越大,脑筋转得越快,他沉着脸转向白荠,言谈中不渗杂半句废话:“我给你的平面图已经看了吧?”
白荠:“看了。”
张修哲脸色稍稍缓和:“我有一个作战计划......”
为了尽量避免牵动陈恕情绪,白荠不敢带太多人进去。马千媛,凌泰,和“高材生”余洛斯作为第一手支援,自然紧随其后,以不拖后腿为目标,把犯人摞倒,其他人则留守大门,或是堵在民政大楼侧门,听候发号施令。
敌方终于出战,陈恕握刀的手不由自主攥紧几分,就手背冒出的青筋来看,要是这只不知收歛的手真要抹向脖子,致命也是一瞬间的事。
他嗔目切齿地狠瞪白荠,像一只被人类害得偏体鳞伤的野狼。
倒是白荠神色自若,按步就班地试着执行第一步成本最低,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嘴炮劝导放下刀刃:“陈恕,我是SPS特行机关最高层的长官,如你所愿,我亲自来和你面谈了,有什么事,先放下刀再说好吗?”
陈恕不傻,自然不会那么恭依从命:“我女儿没了!那畜生害死了我女儿!你们这种系统就是废物!是垃圾!你们不是整天铺天盖地说,SPS可以教人向善吗?这十二年里,我们Z区不是成了联邦国治安最好的自治区吗?那为什么我女儿会被那人渣害死?为什么你们不会教那人渣向善?!”
白荠瘫著一张毫无说服力的脸说:“我很抱歉。”
这句话显然闯不进陈恕的耳朵,他声泪俱下,继续咬字含混地嘶吼:“要是我女儿能坚强一点的话,她就不会一次一次地删掉被那畜生虐打的记忆,一次一次地回到他身边,因为失去记忆而一次一次地......”陈恕把嘶哮化为一串长长的抽泣,“被伤害”这三个字哽于咽中,仿佛被一对手扼著喉咙,连呼吸也备受阻挠。
他提刀的手因过度悲痛而使不上劲,然而刀口却懂得自动对焦似的,往人质下颚最脆弱的地方对个正著,仿佛不抬高一点头,便随时会被刺伤。
白荠语音急促起来:“我明白了,陈恕,我也不怕开门见山。请问你需要特行机关负上什么责任,补偿什么?万事可以商量,伤著无辜就不必要了。”
“负责任?!橙橙已经死了!你能赔我女儿吗?”陈恕口沫横飞,涕泪交缠,前言不搭后语地道:“要是知道橙橙瞒着我偷偷删除记忆,我一定会阻止她!那些人说SPS是个害人的玩意,现在我信了,什么改善治安,什么乌托邦系统,通通都是骗人的!我不要钱!我就要那畜生和SPS与我女儿陪葬!”
“原来如此。”白荠淡定自若地呢喃了一句,本着大难当前喝口茶先的原则,顺应民意地给了答复:“可以,那畜生我管不了,但区区一个系统,我还是有权力关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