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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攻防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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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两秒,三秒不到。
警察,律师,记者,路人,通通炸开了锅,尖叫的尖叫,逃跑的逃跑。
就在场面混乱无法掌控之时,白荠猝然挺身而出,目标明确地把Lucy直指太阳穴的枪一脚踢飞,紧接大吼:“按住她!”
余洛斯、白荠等人二话不说,把Lucy按地擒拿,一群人聚在Lucy四周,可她那双锐利的眼神却直勾勾地指向人们腿间的谢腾,看他倒地不起,看他被鲜血沾红脸颊,看他在众人的呼救中奄奄一息。
然后含笑,噙泪,闭目默默承受这一切摆布。
法庭外的杀人事件把这起本该结束的案子再次推向高潮。
看热闹的,茶余饭后闲谈的,都情不自禁唏嘘一段好好的感情,最后竟演变成连死两人的悲剧。
真相如何,孰是孰非,常人固然无法定夺,只能借助媒体的眼睛见风使舵,成为把人推至风口浪尖的其中一颗水珠。
白荠一干人等眉心发胀,头痛欲裂,谢腾案最终判决出来前,他们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何谓无能为力。皆因他们心知肚明,谢腾即便是凶手,也绝不是唯一的凶手,这不是一起情杀案,至少韩露丝在谢腾心中不是一个值得付出前程的人。
两个月前,谢腾作为嫌犯向大众公开后,E区传来了一幅模拟画像,描绘的对象就是那位‘邱先生’。
如布文文所说,的确是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当中可能混杂了布文文错误的记忆,美化或丑化的印象,事实上相隔数年,她能提供的形容和描述可能远不够描摹出一张细致的面孔,然而,模拟画家还是给我们送达了一份具体而微的画像。
白荠看着画像不作声,至于张修哲,则纠结出一脸皱巴巴的五官,老念叨著有印象、很面熟诸如此类的模棱两可的话。
鉴于犯案手法之特殊,以及与四年前手术诡异的相连,警务人员们一直坚信,主谋另有其人。
现下凶器寻获,上面的血迹也证实属死者施柏瑞的,可谢腾始终矢口否认,老说有人栽赃予他,众人也无可奈何。事实上,凶器上的确没有谢腾的指纹,但它出现的地方又确实把谢腾推向了悬崖的深渊,为他的罪行给予了关键的一锤。
余洛斯年轻胆大想像力高,自知案子尚有许多疑点未有解答,甚至发表谢腾可能是无辜的推说。结果就是各人有各人的主张,他们心里没底,高层却急着拿他们稍有起色的成果结案,张修哲等人心下不甘,勇字当头尚且反抗一下,却因拿不出更多证据而无疾而终。
张修哲没办法,抓着一群下属,逼迫他们同自己一起回想那个姓邱的脸到底在哪里见过。数据库没吻合的脸孔,他却凭著不知哪来的直觉坚信那是有前科的罪犯。
结果,在法院进行最终审判的前一天,张修哲咀嚼皮罗什基面包时忽地灵光一闪,闪出了一副清晰而具体的影像。
他想起数个月前的某场追捕行动中,曾经短暂地瞥到的一张脸,和模拟画像上的相貌如出一辙,是那个姓邱的男人!
回想起一切的张修哲十万火急,急着昭告天下。公安局大半数下属还蒙在鼓里,他就已经叫上白荠和几个得意小弟,同检察官向法院申请添加证据。
余洛斯作为白荠跟班的一员,自然得悉此事,只是张修哲说的追捕行动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个什么案子,在情在理,他要刨根问底也无可厚非。
“所以那个姓邱的犯过什么事?为什么数据库没有他的资料?”
张修哲听罢不可避免地看向了白荠,似乎在征求白荠的同意。
白荠注意到他的视线,却没释出一丝波澜和动摇,反而淡淡地回望他,好像默然同意了。
张修哲有些愕然,早些时候谈及这些机密事项,明明还提高了警觉,不让余洛斯了解半分,现在却放任他满足那些不该有的好奇心。短短几个月,他是对这位新人小鲜肉越发信任了吗?
张修哲挑起眉毛从头到脚对他打量一番,明显是刮目相看了:“想知道吗?故事可是很长的。”
余洛斯坚定不移一个点头:“我想知道。”
张修哲下意识瞟向白荠再三确认他的立场,只看见一副云淡风轻,水波不惊,十足一个旁观者的置若罔闻态度。
张修哲了然于心,趁等待检察官的空档,开启了一段长篇大论的时事回顾。
故事要从今年三月讲起。反政府组织莉格英于十四日突发展开恐袭行动。以组织领袖穆逵为首,他们分成两队分别袭击总统府和SPS特行机关,政府出动武装部队甚至军人驱赶未果,以穆逵领军的SPS部队竟开始袭击周边的无辜平民,据说穆逵如斯丧心病狂,都是为逼迫白荠现身,毕竟擒贼先擒王,白荠那时当真陷入了相当危险的窘境之中。
余洛斯听到这里下意识偏头窥看白荠,虽说当时危机早已解除,可穆逵这么一个危险人物一天不抓获,白荠便始终处于危机四伏的险况之中,不知敌人何时出现,何时拿白荠当靶心,想到这里,余洛斯便情不自禁忧心起来。
再说,莉格英组织具备杀伤力庞大的武器,手枪、步枪,乃至炸弹,都为他们的目无法纪补足了底气,且更重要是,他们有一件自制的防御装置,那是一件珍贵的非卖品,完全属莉格英所有的高科技武装——防射线头盔。
这个名字还是公安局给取的,它不但防弹,还能完全隔绝Cleaner的攻击,因此要己方毫无损伤地制服他们,镇压他们,就只有取他们性命。
总统固然明白这个道理,作为Z区最高领导人,断不能任由叛乱分子肆意破坏社会秩序,践踏区政府的威严,因此在莉格英毫无征兆地发动恐怖袭击,而后武装部队和军队镇压无果之时,行动便开始升级,他们以纪律部队特有的气势齐刷刷举起狙击枪,目标明确而谨慎地开展了远距离暗杀。
咔嚓、呯!咔嚓、呯!
有如死亡倒计时的声音幽怨地在头顶上方萦绕,莉格英成员,以至穆逵,眼看身边的队友一一倒下,求生的本能亦自然涌起,当下形势严峻,都只好先暂时撤退,躲到边边角角的地方窝藏起来。
特警和军人们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们疏散附近的途人和居民,翻遍所有枪口对不上的暗角处,在城市的砖瓦之间开启了长达十二小时的游击战。
当时张修哲作为刑侦队队长,也奉命穿戴防护装备,前来支援人手不足的特警部队。
他照着当值特警的情报,和几个同僚窜进市立图书馆里。里头的职员和民众早就疏散离开,偌大的图书馆,霎时变得冷清可怖,谁也不知道转角处是否就潜藏着一名危险的恐怖分子,三下两下取了人的性命。
图书馆和别的什么大楼都不一样,整齐排列的书架有如多米诺骨牌,供埋伏和躲藏的位置多不胜数,实乃绝佳的枪战地点。
张修哲和同僚们提枪哈腰登上二楼,几个黑影透著外面的阳光嗖嗖一闪而过,动静不大,可对时刻警惕的敌方而言,也足以挑起他的神经了。
腾地一声巨响,张修哲真切感觉到脚边的子弹擦过,众人面面相觑,冷汗迅即渗透全身,撒腿就跑。他心知肚明一场攻防战必将一触即发,然而人还没藏得稳实,又一下枪声响彻圆拱的穹顶——一个部下的小腿中枪了。
“抱...抱歉。”部下趴在书架后颤著哆嗦的嘴唇道。
张修哲哑声说:“傻呀你,给我好好躲著,没什么事不许出来。”
他们藏在书架后面,上膛的步枪穿过书本与架子之间的缝隙,追寻百米开外晃动的影子。
人影没找到,冷汗已冒了全身,张修哲自知不能继续守株待兔,决意领着剩余的部下又跃进另一个书架,结果人一跨出,一颗子弹又擦身而过,在地板穿出一个冒烟的小孔。
张修哲心知不妙,摆手叫停对面的部下,准备孤军作战。现下他在明敌在暗,局势确实相当不明朗,可是一昧的防御不但耗费精力和心力,身为正派一方如此窝囊,更不是张修哲的性格,于是他把心一横,终于提枪反击。
“然后呢?”
恰逢紧张时刻,张修哲忽然静了音,余洛斯急不可耐一阵催促,谁料张修哲一个起身抬手就同头顶的手握了握:“检察官你好。”
“你好,很抱歉开会耽误了。”
攻防战戛然而止,余洛斯方始体会一把憋屈的感觉,好好的兴致被打断,真毫不畅快!毫不舒爽!既然开会耽误了就不能再耽误一阵吗?
余洛斯任性的想法同憋屈一起闷在心底,闷出一个乖孩子的模样。
检察官往鼻梁托了托眼镜,端正肃然道:“你们提供的证据我已经参阅过,很抱歉,不能作为呈堂证据。”
众人愣然,问:“为什么?”
检察官:“因为证据涉及了公众不知情的机密事项。政府不承认的事实,法庭固然无法接纳作为证据呈堂。如果我摆出这项证据,而法官接纳了的话,不但侧面承认了这件机密事项,其中对民众记忆操控的真相一旦揭破,更会对社会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为了保持社会秩序安稳,我作为人民的检察官,有必要拒绝这项证据呈堂。抱歉各位,请回吧。”
检察官语重心长一通胡扯,把张修哲的热忱一下子就赶回肚子里。
虽说他的官方嘴脸令人反感,但张修哲和白荠都心领神会,他的‘胡扯’有理有据。
张修哲心不甘情不愿又问:“别的不说,我就问你,这个证据到底有没有用。”
检察官言不拐弯词不抹角,说:“有用,案件一旦牵涉到政治相关,尤其是反政府组织,法官必然会延长审讯期,供控辩双方查找新的证据。就这起案件而言,被告和受害人都与关键人物袁肖有关联,而袁肖跟莉格安成员有过接触亦是不争的事实,当中牵连千丝万缕,随时可能影响判决结果。我敢说,这个消息一旦曝光,事件的走向将会大受影响。”
各人脸色像吃了苦瓜一般,心里像感情被玩弄的少女,被渣男一边拒绝一边撩。
如果说检察官一口就咬定证据没用,是堆废物,他们的心情还不至于那么糟糕。可当下吹嘘得再天花乱坠又如何,不又是一顿不着边际的胡扯?
毕竟谁也不愿当让历史改道的罪人。
胡扯来胡扯去也没扯出一点实际的结果来,张修哲等人带着资料徒劳而回,一路上表白被拒般失魂落魄,余洛斯见状不敢多言,可一想到张修哲那副卡网似的定格在提枪迎击的画面,就好奇得抓心挠肺。
回公安局后,趁著张修哲到吸烟区休息的空档,余洛斯好奇心使然,打着唠嗑的心思跟了上去,满脸堆笑直入主题:“不好意思张队,那场暴动的故事,应该还有后续吧?”
大热天的审讯室温度调得异常冰冷,鸡皮疙瘩爬上韩露丝裸.露的胳膊彷佛一种温和的处罚,她四肢被金属锁具铐上,同椅子一同固定在审讯室正中的位置上。
一阵脚步声自远及近,最后定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有些面熟的女警。
马千媛藐视着她恍惚的神态,粗暴拉出对面的椅子悠然坐下,单刀直入毫不含糊:“说吧,你和莉格英的成员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就是跟他们一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