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鞋》千墨凝香

6、第六章

　　六月一号，学校准时放了麦假。因为收麦、打麦的活儿很累，老师没有布置假期作业。让蓁蓁奇怪的是：音乐老师也没有通知要排练节目。
　　蓁蓁所在生产队的麦子今年熟得有点儿晚，估计要等到四号和五号这两天。于是，妈妈就趁空多纺棉花，她还想赶在中秋节以前把布给织完，然后，腾出时间来，给全家人做新棉鞋、新衣服穿。
　　蓁蓁知道心疼妈妈。她老是抢着帮妈妈干活，好让妈妈多休息休息。可是妈妈丢了锄把就去拿扫帚，一刻也不舍得闲着。
　　生产队是四号开的镰。这天吃过早饭，铃声一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拿着磨好的镰刀，随着队长下了地，集中在蓁蓁她们多次去薅草的那一大块前。也不知道队长是按什么来分的，蓁蓁家一共分了六楼（三行麦子是一楼）宽的麦子。看着远远望不到边的麦子，蓁蓁发愁了，啥时候能割完呀？
　　太阳生怕把她给晒坏了，一会儿钻进云彩里，一会儿又探出头来向她微笑。还好，天气还不算太热。妈妈给她准备了草帽，还用篮子装了一壶水、几个馍和腌的糖蒜，又拿了一块塑料布，好让蓁蓁累的时候躺在地头歇一歇。弟弟还小，不会割麦子，跟着爷爷在家里呆着。
　　蓁蓁像妈妈那样，也朝手心里吐了几口唾沫，然后就挥舞起了镰刀，有模有样地割起来。割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远远地落在了妈妈的后面。蓁蓁不气馁，虽然割得慢，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前面有两只蝴蝶在嬉戏，一会儿飞到半空，一会儿停在麦尖上，十分地惬意自在。蓁蓁很想抓住它们，然后把它放进一个玻璃瓶里，任它们撞来撞去。等到它们快要饿死的时候，再把它们拿到地里放出去.....
　　可麦子这么多，累得不行，哪有心情去玩捉蝴蝶？别人家都是棒劳力，不一会儿，分的麦子都割了大半。再看看自己家的，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的那一楼麦子，还没有割一半呢。
　　太阳把云彩全部都赶走了，直晒得蓁蓁浑身都冒出了汗珠。那两只飞来飞去的蝴蝶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凉快去了。
　　微风吹来，一阵阵刺鼻的麦琇味。再看看身上，浑身上下黑黑的，刺挠着痒。
　　终于，一楼麦子割到头了。这个时候蓁蓁才发现分给自家的六楼麦子，妈妈已经快割去五楼了。抬头看看天，估计已经十二点多了。再看看地里的人们已经不多了。
　　蓁蓁帮助妈妈把剩下的几根麦子割掉，便来到地头前的杨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蓁蓁感觉浑身就要散了架似的，酸沉不已。妈妈把塑料布打开让她躺上，然后拿起水壶喝了一碗水，吃了一块馍，就去捆麦子。蓁蓁躺在那里喝了点水，吃了一块馍，把草帽盖在脸上，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睡梦里，蓁蓁和几个小伙伴儿在地里捉蝴蝶、追蜻蜓、打土仗，玩的好开心。她们玩够了就去割草。还是自己割得最多，草筐子都装不下了。最后在小伙伴的帮助下勉强把草筐背在背上，可怎么感觉就是走不动呢？蓁蓁好像看见爸爸来接她了，老远就伸开双手大声地叫她：“宝贝，我来接你了，咱们回家吧！”
　　蓁蓁猛地睁开了眼睛，爸爸真的在自己身边了。他把蓁蓁从地上扶起来，满眼的疼爱，轻轻地说：“蓁蓁，醒醒，快醒醒，咱们回家去睡觉！”
　　蓁蓁睁开迷蒙的眼睛四下一看，天竟然快要黑了！田野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一个人影！她募地清醒过来：“爸爸，我妈妈呢？我们割下的麦子呢？”
　　“你妈妈回家做饭去了。麦子都让你妈妈拉回打麦场里了。乖，咱们回家吧。”
　　天际有几缕橘红色的云彩在慢慢地分散着。不见了太阳，温度下降了许多。有些许的风吹来，生出阵阵的凉意来。那感觉比在太阳底下割麦子舒服多了。被清空的麦地，不时有青蛙在跳跃，偶尔还鸣叫两声。蓁蓁没有了玩笑的心情，感觉那蛙鸣声非常刺耳。要不是爸爸把她抱到自行车后座上驮她回家，蓁蓁情愿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在地里头睡上一夜。
　　第二天一早，蓁蓁就听见妈妈的做饭声。但她就是不想起床。总感觉两只胳膊酸疼酸疼的。拿镰刀的右手根本就握不住，手掌磨破了皮，很疼。她不知妈妈是怎么熬过来的，既下地干活，又要做饭、洗衣服，还要纺花织布。
　　长这么大，割麦子这样繁重的体力劳动，蓁蓁还是第一次干。前段儿下地去割草，也绝对没有割麦子那样累人。再说，割草是为了买凉鞋，小朋友们陪着，累了就歇一会儿，哪里像割麦子，蹬得两条腿酸疼，还直不起来腰，就一天，浑身都疼。
　　蓁蓁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弟弟调皮地趴在她的床头用鸡毛拨弄着她的鼻子。打了两个喷嚏后，蓁蓁彻底醒来了。弟弟连忙对她说：“妈妈把饭放在锅里了，让你醒来吃。”
　　“妈妈和爸爸呢？”
　　林森吭哧吭哧地回答：“下地割麦子去了。”
　　“爷爷呢？”
　　“爷爷也下地割麦子去了！”林森有点不耐烦了，瞪了她一眼。
　　“什么？爷爷也去割麦子去了？！”蓁蓁吃了一惊。爷爷那么大的年纪了，身体又不好，他怎么能下地割麦子呢？
　　蓁蓁一下子坐了起来，穿上衣服，拖拉着鞋子就往外走。
　　林森连忙跑上前拉住她：“姐姐，你赶快吃饭吧。爷爷让我监督你吃饭。吃完饭了，咱们去玩！”
　　“玩、玩，就知道玩!”　蓁蓁来到厨房掀开锅盖，拿起锅里的饭就吃，嘴里“乌拉”着说：“在这里等着我吃完饭，然后，咱们一起下地！”
　　林森不高兴地吭哧了半天。
　　蓁蓁吃罢饭，拿起草帽和镰刀，拉起弟弟就往外走。林森好像一条撒欢的小狗，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的。
　　蓁蓁喝道：“走路小心些，不要东张西望的！”
　　姐弟二人来到地里头，只见爸爸、妈妈正在紧张地割着麦子，爷爷则蹲在后面捆麦子。
　　蓁蓁嘱咐了弟弟一声：“跟着爷爷，不许乱跑。否则，要你好看！”林森拿他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扫了她好几眼算解了恨，慢慢腾腾地朝爷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