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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五章弟弟
      眼看进入冬天,朝里也没什么突发性大事,都是些惯例事务,有蔡鳌和祭昭,这些事情基本不用衡操心。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平邑奏章有没到?”是啊,新划进来的版图,原来还属于陈国,她不能不多想。
      祭昭道:“还没到,按规矩应该五日后送达新郑。”衡“呣”了一声,继续道:“大平这个地方东西两面环山,南、北一马平川,冬天北方寒风毫无遮挡吹到此地,带来大量雨雪,本宫查过,最近十年,大平曾有过六次大雪,官府救援很不到位,事先没预案、没准备,事后乱作一团、毫无章法,单是前年那场雪大平就冻死、饿死了一百多人,今年这个冬天是大平成为我郑国的第一年,丙风,你观测天象,大平今冬天象如何啊?”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年轻人走出队列,他长身玉立、老成持重,来到丹樨下,躬身施礼回禀道:“臣观测今冬大平一带雨雪一般,不会形成灾害。”众人心里皆松了口气,司天监丙风家学渊源,从他爷爷那辈起就擅长测天象、堪风水,他父亲丙春四年前因病退休,儿子丙风顺理成章接班,四年来,丙风的测、堪还从未出现失误,深得君臣上下信任。
      “但是,”丙风一个大喘气,众人心又提了起来,公主衡没动声色,心里却有点膈应,这丙风一路走来太顺利,该适时敲打一下。只听他道:“立春以后大平应该有一场冻雨,会给春播造成毁灭性打击。”
      郑国也曾遭受过冻雨,大家对它并不陌生,其危害性不容小觑。散朝后,公主衡把蔡鳌和祭昭留了下来。
      深秋的风已是寒意凛凛。定汇居旁公主衡的办公大屋,九锦正指挥内侍们往每个门上挂棉帘。小内侍们冻的鼻青脸肿,总算让九锦姑娘满意,这才一个个缩手缩脚撤梯子、搬板凳,一个小内侍道:“九锦姐姐,挂这一上午门帘,浑身冻的冰凉,没一点热乎气。”九锦还没开口,大丫头凝婕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怎么着,想让姐给你暖和暖和?”
      小内侍一激灵,姑奶奶,这主可惹不得,牙尖嘴利,脾气爆,说翻脸就翻脸。她和凝妙之前都是君夫人身边红人,现今在公主身边,谁敢惹。于是赶紧闭嘴谄笑,不敢再言语。
      九锦轻语道:“挂个帘子吹点冷风就委屈了?公主在外领兵打仗,寒冬腊月窝雪堆子里,和兵士一样吃冷肉啃凉饼子,饼子和干肉冻的石头子一样,刀砍上去蹦一个白印子。前阵子和陈国开战,天热得坐着不动汗直流,公主照样披挂盔甲上阵杀敌,难不成你们比公主还精贵。可是我素常脾气太好把你们一个个惯的。知足吧,你们。”
      “谁不知足啦?”公主衡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一院子人吓得赶紧跪下。公主衡扫视了一眼,伸手拉起九锦,拍拍她手背道:“你和本宫一半时间都在外面,可是有些人觉得你脸生、不认识了?你不用客气,按照宫规,该罚的罚、该撵的撵,你在疆场上杀敌无数,回家来倒心慈手软了。”说罢,又对凝妙道:“本宫和锦不在宫里的时候,你和凝婕可得替本宫看好这个家。”说罢,一背手,和蔡鳌和祭昭先后走进屋里。
      按照规矩,公主在屋里和人谈事,只留九锦在屋里伺候,院子里下人全部回避。
      三人分君臣位置落座,九锦端上热茶和点心便退到外屋。公主衡靠在椅背上抿了两口茶,放下茶盅呵呵笑道:“让师傅和祭大夫见笑了。”
      蔡鳌和祭昭皆是摇头叹息,祭昭深有感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怕公主和蔡大夫笑话,前几日家里俩个小妾撕架,臣去拉架,看给挠的,”说着,掀起两个袖管,只见白皙的小臂上各自分布几条青红印子,有的还结了血痂,一看就是女人指甲挠的。
      公主衡和蔡鳌仰头大笑,蔡鳌揪着胡须笑得浑身打颤:“你享齐人之福,再添点齐人之祸,这才公平嘛。”说罢,三人皆是开怀大笑。蔡鳌只有一妻、无妾,就是九锦母亲,这在达官贵人中十分罕见,就连一向高傲自律的祭昭亦挡不住美□□惑,如今已有三位妾室。
      说笑一会,言归正传,公主衡开口道:“本宫一直有一个想法,奈何前些日子事情太多一直没顾上正经考虑。今日朝堂上说起雪灾,眼见要进冬了,正巧赶在这。”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以往对于灾祸,主要是依靠司天监预测,无非多备粮食和帐篷。一旦灾害来临,临时调拨人手,即便有所准备,事到临头免不了手忙脚乱。司天监也是人呐,如果预测不准,那岂不是措手不及。今天留下二位大人,就是看能不能商量出一个法子,做到一劳永逸。”
      蔡鳌凝重地点点头:“公主所言,发人深省,不光雪灾,夏天有水灾、旱灾,庄稼有蝗灾,一不小心还会酿成火灾,老臣记得大前年齐国临淄一场大火,几乎烧掉半座城啊,据说大火烧了五天五夜,连王宫都未能幸免,烧毁好几座宫殿。”
      那场大火天下尽知,现在想起来仍然令人胆寒。
      祭昭年轻、脑子活:“天灾不能幸免,但救灾和灾后善后却可以人为,把损失降到最低。”
      蔡鳌脑中灵光一现:“成立一个专门救灾的僚属。“
      衡点点头:“越说越近了,可以成立这样一个僚属,主要工作内容是针对灾害预警、救助、善后三个方面展开,师傅和祭大夫回去商量一下,写一个详尽的部署计划,总之,要把灾祸处理形成一种机制,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末了又加上一句:“越快越好,时间不等人。”说罢,自顾拈了块点心搁进嘴里,无声地咀嚼起来,不再说话。
      蔡鳌从小看着她长大,感情上和亲生女儿一般无二,公主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尽在眼里,综合听到的一些传闻,于是试探着道:“可是...有什么事让公主为难了?”
      衡咽下点心,喝口水清清嗓子,调整好情绪:“君父和本宫从没把师傅和祭大夫看成外人,祭大夫不说话,可本宫相信你知道的不比师傅少,没错,是弟弟貔的事,本宫想听听二位意见。”
      蔡鳌和祭昭坐不住了,前者是貔直接授课老师,后者父亲也是教授貔的呀。俩人站起身,一起跪倒,蔡鳌脸红脖子粗:“老臣愧对君上信任,没能教授好公子。”祭昭也是替父亲请罪。
      衡忙离开座位双手搀扶起二人,安慰道:“蔡师傅和祭师傅同时教授我们姐弟四人,本宫和掘突、樽都没有辜负师傅们所望,看来,不是师傅授课无方,而是另有他故。”
      君臣三人重新坐好,蔡鳌仍是自责不已,貔公子的事像块大石头,一直压得他喘不上气,在南申时,郑伯曾为这事宽慰过他,公主衡更是在他面前从不提貔。
      衡想让师傅平静一会,便问祭昭:“大夫有何良策?”祭昭不愿掺合此事,君王家事,复杂啊,于是企图蒙混过关:“臣一时、一时也没有更好良策。”深秋季节,脑门上憋出一圈细汗。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公主衡想,自己的身份太敏感了,若今天问出此话的是父亲,想必臣下就会实话实说,可自己是公主啊,和貔弟弟说不准以后存在某种利害关系,臣下遮遮掩掩也属情理之中。
      蔡鳌可不管那么多,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在乎。他就认准一个念头,只要为郑国好、为君上好、为公主好,他不在乎得罪谁,于是直言道:“臣认为应该让貔公子离宫一段时间,让他好好想想。等一切想清楚再说。”
      让貔离他那亲娘远远的、离生他养他的郑国王宫远远的。以前,貔自己选择远离郑国,对君父、姐姐哥哥的行为不满,如今,他回到郑国,可说是不明不白,究竟是认同了君父、姐姐哥哥?还是他外祖父陈君妫燮流亡晋国所致?貔是公子,不是普通人家孩子,不能想走便走、说回就回。他虽不是世子,但一举一动,仍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朝局形势,影响郑陈两国关系。
      身为公子,意气用事、任意妄为乃是大忌,貔恰恰犯了这个忌讳,这点,和他亲娘燕姬惊人地相似。
      郑伯姬友曾在蔡鳌面前流露过废貔为庶民的意思,被蔡鳌极力劝阻,说再看看。毕竟貔是多么聪慧的一个孩子。
      拖到今日,不能再拖啦,再拖,就要出问题了。看看貔公子,一声不吭回到宫里,不主动向公主说明情况,难不成,还要公主去找你。哪怕你难为情,也可以找师傅来商量啊,都没有,这是准备一辈子不见人,还是待找好地方,继续游荡。以前,公子成也顽劣,放荡不羁,可大方向清清楚楚,关键时候,都是和自家人站一起。
      沉默良久,公主衡道:“貔弟弟的事本宫心里已有决定。”她眸色微微,绽开一缕笑容,如春风拂面,温暖而纯净:“祭昭,你出使过秦国,就与本宫说说秦国吧,还有师傅,去过秦国不止一回,一起给衡儿上上课呗。”一脸娇憨,小儿女态尽显。
      沉闷凝重的氛围一扫而空,立时变得轻松、欢快。祭昭打心里佩服,公主小小年纪,人心尺度拿捏得十分准确到位。
      “锦,”公主轻声唤道,九锦应声进屋,甜甜的笑容、两弯月牙儿眉,听公主吩咐:“给我们弄点酒菜,清淡点。”九锦应声下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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